朱兼聞言,順了口氣,“那少年是?”
剛問出口,被太陰看了眼,不敢再多言。
“放了他,與你們一同查案。”太陰道。
朱兼連連點(diǎn)頭應(yīng)是。
太陰又道:“本君有一事尚需你與城主交涉?!?p> “帝君請交代!”朱兼依然不敢抬頭瞻仰法相。
“按照人界的年月來算,應(yīng)是三十三載前,廣川城城主于廣川城外西南向拾到一柄赤色神兵,名為赤霄。”太陰說道。
朱兼立刻便想了起來,“您說的可是神魔大戰(zhàn)時戰(zhàn)神遺落在人間的赤霄神劍?”
“正是?!碧帓吡搜鄞T果累累的葡萄架,其上所結(jié)的葡萄一串串晶瑩剔透,委實(shí)令人饞涎欲滴,“待該少年將案情查個水落石出,說服城主以此神劍作為回報贈與該少年?!?p> “是是是!”朱兼心有困惑卻沒空多想,不敢耽擱地連連答應(yīng)著,生怕惹惱了眼前這尊大神。
“嗯……你這株葡萄樹挺美,結(jié)出的果實(shí)應(yīng)該很甜,可允許本君帶些走?”太陰將葡萄架打量著。
“當(dāng)然!當(dāng)然!帝君隨意,隨意!”
朱兼方才應(yīng)完,抬起頭便不見了太陰的身影,連同那葡萄樹上的所有葡萄,一顆不落全消失無蹤。
他起身拭了拭汗,忙不迭去了地牢,將炫明給放了出來,還給他備了一桌子美味佳肴,噓寒問暖,并主動提供了案情的進(jìn)展。
對于朱兼前后的截然不同的態(tài)度,炫明大感疑惑,問了朱兼,然朱兼此人口風(fēng)嚴(yán)實(shí),打著哈哈繞了過去。
朱兼是個腦子不錯的,去地牢的路上他便將這事想了個通透:先前小鬼就給他通了風(fēng),道是他犯下那事觸動了深居九重天的太陰帝君,反過略一思索,能使太陰帝君親自出馬的,也便只有戰(zhàn)神的轉(zhuǎn)世的——如此看來,這被抓的小少年便是戰(zhàn)神的轉(zhuǎn)世了。
沒明白發(fā)生了什么的炫明不勝榮寵,被如此招待,反倒有些如坐針氈了。本來要走,還被朱兼給攔下,心就更亂了,還以為是被這朱大人看上了什么,要圖謀不軌。
當(dāng)然,跟在朱兼身邊的趙千戶也是一頭霧水。
這夜子時三刻后,炫明被趙千戶叫醒,說是待他去觀朱大人審案。
卻不是去城衛(wèi)府的前堂,而是去了停尸房。
走到停尸房前時,炫明只覺得四周八圍陰風(fēng)陣陣,光匾額上的“停尸房”三字便令人不寒而栗。
好在廣川城這些年城泰民安,幾乎不曾有過甚么冤假錯案,所以停尸房也就停了一具尸體。
此時,朱兼已早早便等在了停尸房內(nèi),尸體的頭尾各點(diǎn)了一根白蠟,紅色的小火苗秧耷耷地燃燒著,仿佛兩朵焉了的小花。
朱兼笑嘻嘻地請他站在了一邊,語氣溫和地道:“此次審訊名曰問靈,鄙人會將死者的魂魄從地府提出來問話,小公子還需提前做好心理防范,可別被待會兒提出來的魂兒給嚇壞了膽兒。此外,今夜所見之事,還請小公子為鄙人保密?!?p> 炫明點(diǎn)了點(diǎn)頭,抬起手示意他“請”。
于是朱兼開始了。
他將雙手的袖子一撣,露出兩只略顯肥碩的手,口中念了句什么,指尖往那兩根白燭一彈,那兩束紅色的小火苗立時變成了綠色的,像點(diǎn)了火藥般急急往上沖,差點(diǎn)便燒到了屋頂?shù)牧鹤印?p> 未過多時,一抹幽魂便飄乎乎地從地底下冒了出來,停在了尸體上。
炫明睜大眼仔細(xì)看了眼,那鬼魂感受到他熱切的目光,與他來了個對視,然后便一直盯著他,仿佛被釘了顆釘子定在了那兒動也不動,黑洞洞的雙眼深不見底,僵硬的面部慘白如刷粉。
打了個顫,咽了咽口水,炫明偷偷躲到了趙千戶身后。
鬼魂目光幽幽轉(zhuǎn)到趙千戶身上,趙千戶也渾身發(fā)寒地動了動喉結(jié),硬挺著沒動。
朱兼清了清嗓,“汝名為何?”
鬼魂渾渾噩噩地回過頭去,慢吞吞地答:“章添?!?p> “家住何方?”
“廣川城平安街鐵水巷四號章氏老宅。”
“年方幾何?”
“虛歲二十四。”
“因何而逝?”
問到此處時,鬼魂章添慢半拍地想了想,問道:“我死了?”
他慢吞吞地往下看了眼,見到了躺在尸床上早已僵硬的自己,端詳了片刻,發(fā)出一聲聲凄厲的哭聲來,聽得圍觀的兩人身上的雞皮疙瘩起了一層又是一層。
就在此時,廣川城內(nèi)的某個街道上又一聲驚叫劃破夜空,炫明怔了怔,朝那哭泣的章添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待章添的哭聲停息,外面的那聲尖叫早已不聞。
“我聽到有人在笑,月光下有個影子,拉得很長,我感覺有東西在追我,便抓著李兄拼命地跑,他摔了一跤,而我卻撞到了一個人,是個滿面邪笑的嬰兒,要吃了我!他要吃了我!啊——走開!”
章添說話節(jié)奏快了許多,激動不已,仿佛進(jìn)入了瘋癲狀態(tài)。
而后蜷縮起來,將自己緊緊抱住,嘴里念念有詞:“走開!快走開!”
朱兼皺了皺眉,看了一旁的趙千戶一眼,見問不出個所以然,揮手讓章添的鬼魂下去了。
剛出得停尸房,城衛(wèi)府又接到了一起報案。
死者姓袁,與死者章添年齡相仿,乃是廣川城內(nèi)有名的青年才俊,報案的是他家的仆人杜曉。
其死狀與章添一模一樣,驗(yàn)尸結(jié)果亦是一致。
不同的是,章添死時李懷英在場,而這個仆人杜曉是在袁奇死后才找到他的。
從杜曉的口供中得知,當(dāng)時袁奇遇害時他倆僅隔了一個拐角,他清楚地聽到了有嬰兒的笑聲!
然而當(dāng)他膽戰(zhàn)心驚地走到拐角口時,除了倒在地上的袁奇,周圍空無一人。
問及為何袁奇夜深還要出門且無一人隨行時,杜曉道:“晚飯時公子與老爺大吵了一架,因老爺將公子喜愛的一方寶硯送做了少城主百日宴的賀禮,公子一氣之下離家出走,小的當(dāng)時便要去追,被老爺給攔住了,老爺說等公子氣消了自然會回。誰知公子出門兩三個時辰也不見回,小的不放心,瞞著老爺偷偷出來尋,沒想到……”
杜曉悲痛地癟了癟嘴,拭起了眼淚。
炫明認(rèn)真觀察著這個杜曉的一舉一動,不曾放過他面上任何一個細(xì)微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