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深秋,秦瑯州。
公主府,高墻院內(nèi),暖陽照射滿園,地上碎落一地銀杏葉的殘影。
“秋兒,秋兒,晚上有重陽家宴,你可不要又偷跑出去了,你父親…………”畫面中長公主長什么樣子已經(jīng)模糊不清,但那從回廊深處傳來的聲音自己一輩子都忘不了。
接下來是什么來著!我見過才對。
朦朧中,意識好似有些清明了,但一股昏沉又死死的拉住自己,抬頭一張透著靈動,水汪汪的眸子,布滿喜悅深深的看著自己。
“娘親,秋兒想出去玩嘛,小魚兒也想出去哩!”脆生生的聲音在自己耳畔響起,但不知道為什么有些嗡聲嗡氣,既熟悉又朦朧不清的感覺。
畫面一轉(zhuǎn),記憶中熟悉的小臉低頭看著自己。
“小魚兒,你快走啊,壞人一會又來了,你快走!”水汪汪的眼睛里噙著淚水,嬌小白皙肉乎乎的小短手輕拍著水面,蕩出一圈圈波紋。
似真實又夢幻的場景,自己想張嘴說話,可怎么也說不出來,好似有一股昏沉的重力死壓著自己。
場景再度變換,應(yīng)該驚詫疑惑的自己只是一瞬便融入其中。
畫面中,熟悉的人把自己抱在懷里,天上到處都是炸開的五顏六色的流光。
煙花?!
自己是有多久沒看到了?
突然,整個環(huán)境不知道為何暴亂起來。
樓房崩塌,地面炸裂。
原本密集的人群里沖出一只只猙獰的怪物。
有人護著女孩,也護著女孩懷中的自己,逃離人群。
黑蒙蒙的畫面有些看不清了,撕心裂肺的哭聲轟隆一般響在耳邊。
“爹爹!”
好熟悉的院子啊,好熟悉的人。
只是,那個熟悉的人怎么紅艷艷的,那地上睜大雙眼帶著血淚的頭顱好像長公主啊!
主人的母親是死了嗎?
自己有些疑惑,可是隨即一股疼痛從身上傳來,自己被摔在地上。
努力掙扎著,扭動過身軀看清楚那個小小的人怎么了。
曾經(jīng)刺破手指都會淚眼朦朧,在長公主懷里哭兮兮的小人啊,手里還握著小匕首,哪怕胸膛被那怪物穿破,還在不斷揮擊著。
“打死你……打死你……”
那個能響徹整個院子,脆生生的聲音越來越聽不清了,短短的軟乎乎的小手還握著匕首卻沒能再揮動起來。
怎么不動了,你快動起來啊?。。?!
走?。∽?!你快跑啊,主人,你打不過它的。
畫面瘋狂抖動,場景破裂,血泊里那破碎的小人還死死的刻在心頭。
…………
“主上!主上!”
自己身軀被一陣搖晃,睜開雙眼,一只憨里憨氣的鯰魚頭不停的撞著自己。
“嗯?”
“主上息怒!主上息怒!小的怎么叫也叫不醒您,迫于無奈才沖撞您的身軀。”大鯰魚憨憨的眼中蠻是委屈,聲音卻不敢大聲。
“我知道了,出去吧!”
“是,主上?!?p> 石椅上的華服男人,伸手托住自己的下巴,身子一歪斜斜的靠在椅子上。
“又做夢了,是你在提醒我嗎?主人………”
“放心吧,小魚兒我都記著哩!”
華服男人嘴唇輕微開合,聲音低不可聞,用只有他自己能聽見的聲音慢慢的說著。
“一千多年了,血債血償……他們都得死!”
秦瑯州。
黑沉沉的天空下著大雨,傾盆大雨。
足足十四天,入秋之后,暴雨不止,整個州府積水漫地,河流暴漲,路垮橋塌。
村莊,縣城,州府內(nèi),行人踩著積水前行。
整個秦瑯州成了一片水澤之地,唯有一些大江大河上,掛著斬龍劍的橋梁沒有積水,只是濕漉漉的。
“陸大人,情況可能有些不妙?。 ?p> 天定城外,化龍山最高的山峰登龍臺上,幾個錦衣玉服的中年人神色凝重的看著面前的城主大人。
“無妨,一只地妖罷了,若是天妖本城主還懼它三分,不過是撞大運僥幸脫鱗的小蛟而已,想走水化蛟龍!”
陸定山眼睛一瞇,負(fù)手抬頭看向下著暴雨的夜空。
“我那小兒子還差套寶甲飛劍,就用這個孽畜來煉制吧?!?p> 聽見城主這么有信心,幾個華服男人便不再言語,能做一州之主沒點本領(lǐng)可不行。
這位大人可是放棄了仙道長生從上宗里主動出來的,跟那些期滿歸家的頑石可不同。
“大人,真的不用通知宗內(nèi)嗎?畢竟是只蛟妖能力非凡,不是一般的妖族?!?p> 匆匆趕來的天定城護城將軍,小心翼翼的向著陸定山提了一句。
“無妨,本尊早已渡過青天二十四劫,步入三災(zāi)中期,能趨吉避兇。早年我便在宗門內(nèi)靠著這份神覺無數(shù)次死里逃生,你以為一個小小的凡俗州主憑什么能吸引我?”陸定山瞇著雙眼遠(yuǎn)遠(yuǎn)的盯向潛藏著妖蛟的江面。
“我跟著神覺指引,冥冥中感應(yīng)到此處有大機緣,這一等便是五十年。我原本以為機緣是十年前那顆助我開竅,再次獲得一百年壽命的玄水映日果,沒想到那只不過是開胃小菜,真正的機緣是這潛在江底想要化龍的地蛟?!标懚ㄉ杰P躇滿志,話語中夾著無比的自信。
“若不是這樣,我豈會任由它利用天時,十四天前我便斬了它!這次讓它享盡天時,食盡地運,運道達到最頂峰化作最強蛟龍,我便是要斬盡它的一切機緣,增強己身,順便給我兒子煉制一套靈器。”
“一只真人境的小妖罷了,法力能有多少,除去呼風(fēng)喚雨,興風(fēng)作浪的本命神通,它連御使雷霆都做不到,妄想跟我斗,怎么可能成功!”
將軍一陣沉默,他之所以想要稟報上宗其實根本不是擔(dān)心陸定山不能擊殺地蛟。
而是這一州幾十萬的百姓,惡蛟走水,困龍升天,必定屠戮生靈血祭天道,抹去過去種種,斬斷羈絆,順帶引出因果業(yè)障化作一場滔天劫雷。
龍豈是那么好化的,未曾逆天而行,沒有強大實力沐浴過雷電升華己身,隨時都會跌落凡塵,被打回原型。
真龍!真龍!
何為真,不是蛟龍,不是魚龍,龍就是龍再怎么歷劫渡難也不會變成其他生物。
躍過龍門,徹底化龍,那就是一場新生,再也不是過去的自己。
要斬斷所有的因果羈絆,洗清所有的殺劫業(yè)障,凡過去種種,皆與化龍的自己沒有關(guān)系。
若是沒有盡數(shù)斬掉過往,那么永遠(yuǎn)不可能化作真龍。
蛟龍是龍屬,而不是龍,更不是真龍。
只不過天下龍屬,化龍失敗,道路沒有全部堵死,有逆天機緣還是可以繼續(xù)登躍龍門,所以還是具有真龍的幾分本領(lǐ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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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敗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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