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回家
走到中午的時候，周羽來到一個小鎮(zhèn)，他又餓又渴，才想起來早上連飯都沒吃，想摸出懷里的烙餅吃，沒想到懷里空空如也，準(zhǔn)是打架的時候弄丟了。
正巧看見一個小飯館，就走了進去，要了一碗面。
店老板端上來的時候笑道:“客官一碗面是否吃得飽？年輕人飯量都大，不如再來兩個玉米面兒蒸餅，這可是本店的特色，就是大同府城飯館都不見得買得到，這玉米乃是西洋作物，與我中國面粉風(fēng)味頗不相同?！?p> 這一說可提醒了周羽，莫不是這玉米、紅薯還未大面積推廣種植？這可是寶貝??！
于是周羽放下碗筷，站起來向那老板抱拳道:“老板可有這未磨成面粉的玉米？如有，能否賣我一些？”
那老板聽著納悶兒，他這“特色玉米面蒸餅”賣的并不好，口感粗，吃慣了面食的山西人一點兒也不買賬，昨天他還向他那不爭氣的大兒子抱怨，怪他去了趟西安帶回來這破玩意兒，半年了，那袋子玉米就沒見少。今天聽說這小子要買玉米，心里高興得不行。
“啊，有是有，不過這稀罕玩意兒可不便宜，我進價就22文錢一升，而且，我自己還不夠用呢。你要多少？”老板故作為難地說道，生意人永遠不會貶低自己的東西。
“我沒錢，”周羽實事求是地說道，“你看我這鋪蓋可還行？換你兩斗玉米如何？”
那老板看看周羽的鋪蓋，被褥很破舊了，但一張狗皮倒是不錯，一張狗皮換這賣不出去的玉米，這生意劃得來！
“好，那我就吃點虧，成交了！”飯館老板像下了很大決心似的，那雙狡黠的雙眼極力壓制著內(nèi)心的喜悅。
此時玉米、紅薯等作物已由美洲傳入中國多年，但因口感、觀念等因素影響，未獲大面積推廣。
以穿越者的角度看來，這些作物的高產(chǎn)、耐貧瘠、耐旱等特性，是傳統(tǒng)農(nóng)作物無法比擬的，大面積種植是大勢所趨。后世甚至有人提出，若明朝推廣了玉米紅薯，絕對不會被李自成和清朝夾擊滅亡。
周羽當(dāng)然知道這點，別的先不考慮，帶回點玉米種子回家種上，存點糧食以免災(zāi)荒來時餓死，保命要緊啊。
他吃完飯，就背著一小袋玉米繼續(xù)往家走。日頭落山的時候，周羽終于快進村了，正煩惱自己這個世界的家怎么走的時候，忽聽背后有人叫他:“羽兒，等等！”
周羽聽到這個聲音，身體像過了電一般定住了，那聲音太熟悉、太親切了，天下沒有哪個人會聽不出自己母親的聲音，難道媽媽也穿越了嗎？轉(zhuǎn)念一想，周羽苦笑了一下，這不可能的，一定是自己幻聽了。
于是他回頭手搭涼棚，循聲望去，不遠處一個中年婦人正向他走來，金色的夕陽正好掛在那人的腦后，這景象像是佛祖下凡，頭上四周閃著神圣的光芒。
那人越走越近，周羽逆光瞇著眼睛仔細地看著，是了，是那個熟悉的身影，那個自己從小到大都依戀的身影！于是他整個身體都顫抖起來，像小時候無數(shù)次做過的一樣，他跑過去一下抱住了媽媽:“我想你了！”說完眼淚撲簌簌地流了下來。
“哎呦，大小伙子了，還像個小孩?！眿寢層么植诘氖终撇林苡鸬臏I水。
周羽和母親肩并肩走著，他發(fā)現(xiàn)與那個世界的媽媽不同的是，她看起來蒼老許多，臉上的皺紋和斑白的頭發(fā)，和她四十多歲的年齡極不相稱，走路也很蹣跚，哦，是了，她是纏足。
“娘，我被開除了。”
“沒事兒，回來幫娘種地。”
“我用行李換了這袋玉米，回頭我們把它都種上?！?p> “地都種完了，明天磨成面粉吧，正好家里沒面了。”
“不行，今年必須都種上，這可是寶貝！”
“臭小子，什么寶貝，我種了一輩子地都沒聽說過！”
“對了，娘，咱家一共幾畝地??？”
“十畝。”
夕陽一點一點被遠山吞噬，最后一縷陽光將母子二人的影子撕扯得好長，眼前的小村子，升騰起裊裊炊煙，像極了小時候和媽媽種地回家的景象。
周羽自從穿越以來的緊張情緒，終于徹底松弛了下來，這兩天從沒這么輕松過，他的心被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男腋８刑顫M了，趕走了恐懼、焦慮、憤怒和疲憊，是啊，有娘就有家，我到家了！
周羽家在周家集，這里西靠陰山山脈，北鄰十里河，是一個有一百一十戶村民的村莊，按照明代里甲制度，正好是一里。
村里周姓是大姓，共有七十三戶。百姓多為民籍，以種田為生，另有匠籍兩戶，為張家鐵匠鋪和侯家石灰窯。氣候較為干旱，土地貧瘠，農(nóng)民生活窮困，正常年景還能果腹，遇到旱災(zāi)，就要忍饑挨餓，甚至舉家外出乞討。
因地處漢蒙邊境，時有蒙古騎兵騷擾，掠奪漢人財物、妻女，去年陜西饑荒，又有饑民為生活所迫嘯聚山林，打家劫舍，村民生活更加凄苦。
第二天早晨，周羽醒來時已是日上三竿，因昨天走了一天的路，累得不輕，周母不忍叫醒兒子，做好早飯后在院子里洗衣服。
周羽穿好衣服后打量著這個家，還好，沒有想象中的那么窮，三間磚瓦老屋，家具雖少但屋里干凈整潔，餐桌上放著幾張蕎麥餅、一碗咸蘿卜條。院子里有一個菜園，早春還沒種菜。
的確聽見周羽起床了，周母說道：“一會吃完飯去你二爺爺家看看，今年他組織了保安隊，你去報個到，你不在家就算了，既然回來了，也得出出力；下午回來去張鐵匠家報個平安，你和嘯兒在外一年，他娘總念叨，怕在外面吃苦?！?p> “嗯，放心吧，一會兒就去?！敝苡疬叧赃叴饝?yīng)著。
今年正月，里長周明海召集村民商議，為保鄰里安定，免受蒙古人和土匪禍害，組織保安隊，每戶出一青壯男丁，忙時種田，閑時訓(xùn)練巡邏。
周羽剛吃完飯，就聽院子里有個姑娘跟老娘說話:“大娘，我娘說你家鋤頭讓牛踩壞了，吩咐我來取，讓我爹修修?！?p> “秀兒來了？鋤頭我自己送過去就行，還煩你跑一趟。”周羽娘答道。
“我呆著也沒事。對了大娘，聽說小羽哥回來了，在家嗎？”姑娘問道。
“是啊，昨天回來的，屋里吃飯呢?！敝苡鹉锏馈?p> 周羽走出屋外，見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站在院子里和老娘說話，身穿淺藍色襖裙，頭發(fā)高高扎起，下部披肩，邊說話邊向屋里張望。
見周羽出來了，忙跑到近前，關(guān)切地問:“小羽哥，你咋回來了？我哥呢？去我家吧，我娘天天念叨你們。”說著拉起周羽的胳膊就往外走。
周羽走近了一看這小姑娘，就有點不淡定了，按照現(xiàn)代人審美來看，這絕對是美人一個，肌膚如雪，一雙卡姿蘭大眼睛，嘴邊還掛著俏皮的微笑。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絕沒有化妝品和玻尿酸！
穩(wěn)住，穩(wěn)住，這還是一個未成年的小蘿莉，不能想那些禽獸不如的事情！周羽一邊想著一邊被小姑娘拉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