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最終章：永劫
“你要每次都裝作要送禮物的樣子，但是你每次都不能送。”
“為什么？”
“你還問為什么？！你一個叫花子，只能收禮，哪有送禮的道理！收叫花子的禮，讓人多丟分。”
“哈哈哈哈……！”
“我們叫花子沒錢送禮物，但是把最溫暖的話送給我們的心上人。沒錢的人在愛情中要忍受有錢人不能忍受的事情。你們想想，你們?nèi)橇诵纳先税l(fā)怒的時候，她撕了你的衣衫，劃花了你的臉，又耽擱了你多少美好的日子！”
“老叫花子，那你說我們該怎么辦？”
“忍耐，順從?！?p> “怎么忍耐？”
“她罵的，你也罵。她說的，你也跟著說。她討厭的，你也要討厭。她笑的，你也要跟著笑。他哭的，你也要跟著流淚。一言蔽之，你是她的鏡子。她擲色子，你要擲的不好。她出門，你要撐傘。她擠在人群中，你要開路。她冷，你要解下破襖子給她披上?！?p> “老叫花子，娶個婆娘這么麻煩，還是不娶了吧。”
“沒出息！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
“就是，太沒出息了！”
“接下來說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咱‘叫花子找媳婦手冊’重中之重。你惦記的姑娘，絕對不要托付給小伙伴，這簡直就是把鴿子放到老鷹的爪子里，把柔弱的羊羔托付給饑餓的狼！”
“連朋友的妻子都惦記的人不是個畜生嗎？”
“唉，不要說臟話，不要失了咱叫花子的風(fēng)度。你說的很有道理，但是他做了每個男人都會做的事。要說錯，那都是你的錯。”
“還是我的錯？！”
“那可不，你提供了時間，地點，提供了方便。他們只不過順勢而為而已。那是你強迫他們的?！?p> “老叫花子，你這說的是什么？！”
“金玉良言?！?p> “幫主說的對！幫主英明！”
一個小叫花子跑了進(jìn)來，“幫主有人找?！?p> 巴童要跟著出去，一個叫花子拉著他說，“護法大人，幫主走了，我們還沒聽夠呢，你給我們講講吧?！?p> 谷穗說道，“你留下來講”，說完隨著那小叫花子出了酒樓，邊走邊嘟囔道，“老叫花子真是為你們操碎了心?！?p> .
谷穗跟著小叫花子一路拐進(jìn)了胡同，皺著眉頭問道，“哪呢？”
“前面右拐就到了?！?p> 谷穗一邊想著‘叫花子娶媳婦手冊’的不足之處，一邊跟著小叫花子拐進(jìn)了一座院子。
“人呢？”
“正房等著呢。”
谷穗疑惑地進(jìn)去了，看見一個叫花子背對著自己。想著豈有此理，居然敢背對著本幫主，便咳了聲，便頑笑道，“你這個丐子丐孫，還不快快給本幫主磕頭?！?p> 正說著，門卻關(guān)上了。
谷穗正疑惑，那人轉(zhuǎn)過頭來。
谷穗吸了一口涼氣。
“李元昊？！”
李元昊走了過來，“弟子拜見幫主！”
“你，你還敢來！”
“姑娘說的哪里話，自從雪山一見，我心里眼里都是姑娘，我把我自己，還有我能想到擁有的，都拿來擺在姑娘腳下。”
谷穗想著你現(xiàn)在什么都沒有了，說什么廢話呢。嘴上卻說，“大恩不言謝，救命之恩，你不用謝了?！?p> 她一邊說，一邊朝門那里去。
李元昊步步逼近，看著試圖開門的谷穗，“幫主，不用白費力氣了?！?p> 被逼到角落里的谷穗，“你，你想干什么？”
“我想什么，姑娘不是早就清楚嗎?！?p> “你要‘地獄之門’？”
“哈哈哈哈！”
“你打不過他們倆，就為難我一個弱女子，算什么英雄好漢？！”
“弱女子？！哈哈哈哈！”
“地獄之門，是個謊言，有人要害我，故意傳出去的假消息。你不會相信了吧？”谷穗看著元昊緊皺的眉頭，“原來你真相信了？！你不是最聰明的嗎，居然也沒騙了?！?p> 元昊一時間臉色灰暗，面漏兇光，瞬間又笑了起來，俯身向前。
“你豈敢動我！我兄長會扒了你的皮！”谷穗從他身邊滑了出去。
“姑娘還是這么厲害！你越這樣，我越喜歡?！蹦菑堊旃鵁釟鉁惲松蟻怼?p> “啊…！你要干什么！”
“我要干什么，姑娘還不清楚嗎?！闭f著上來扯她的衣裳。
“重元！重元！救我！救我！兄長！……”
“救你？！他們懷里可都抱著美人尋歡呢！”
谷穗嘶聲道，“你這個，畜性，惡賊……你……你這卑鄙無恥！豬狗不如的東西！虧得我還救過你的命！“
“就是救過我的命，我才想與姑娘更親近。”
“你會被天打雷劈的！”
“哈哈，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fēng)流，能為美人你死，也是死得不冤了?！?p> 他說著便去要親。
“重元會殺了你的！”
“等我們成了好事，你一定會求他不要殺我?！?p> 谷穗看著他那雙眼睛，知道在劫難逃，頓時兩淚長流，“你殺了我吧?！?p> 李元昊見她留著眼淚，動了惻隱之心，“我怎么舍得殺你呢?！?p> “你真不舍得殺我？”
“我從第一眼見姑娘，就再也放不下姑娘了，是姑娘一直都看不到我?！?p> “真的？”
“真的，我嵬名曩霄對天發(fā)誓，我對谷穗一心一意，若有二心，天宮不饒，雷劈致死！”
“唉，我信你。你若是真心待我，倒也……?！?p> “我會一直待姑娘好的”，李元昊又要動手腳。
“等等。”
李元昊看她松口，心下大喜。
“我想了下，當(dāng)今英雄，也只有你了，我跟了你也不虧。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你得替我報仇?！?p> 李元昊急不可待，上去解衣衫，“姑娘說什么，我都答應(yīng)?！?p> 谷穗邊往后挪著身子，邊說道，“你還不知道找誰報仇呢，就答應(yīng)，我不放心?！?p> “姑娘的仇人，都是我的仇人?！?p> “趙楨，耶律重元。”
“姑娘你莫要騙我了，你怎么舍得他們倆死?！?p> “我自然要他們死，他們一個是偽君子，一個是真小人?！?p> “哈哈哈！罵的好！不過我們還是先把好事做了。”
“等等！難道國主這樣的英雄還怕自己不能讓一個女子心服口服？”
“雖然知道你激我，但我喜歡。”
“你把他倆殺了，我就心服口服地跟著你。”
“你還真的要殺他們？”
“怎么？你害怕了？”
“笑話！我嵬名曩霄有什么怕的！”
“他們一個得了地獄之門，就想置我于死地；一個沒得到地獄之門，對我恨之入骨。”
“姑娘你又要哄我了，趙楨得知姑娘死了，可是久病臥床不起。”
“哼！要不說他是個偽君子呢！”
“哦？”
“要是他待我好，為何我愿一死，沒死成，當(dāng)了叫花子，他心里歡喜的很呢，又不得不做樣子。不過，你到底敢不敢與他為敵？”
“姑娘小瞧我了，既然姑娘是我的人了，我嵬名曩霄還怕什么。我們先成了好事再說。”
“你還是怕他們，怕輸了，沒臉來見我。”
“早晚都一樣的，我嵬名曩霄一定為你報仇?！?p> “你不是要地獄之門的配方嗎，我現(xiàn)在就寫信騙來?！?p> “騙來？”
“對啊，我去問狄青要，他一定會給我。”
李元昊嘴角嘲弄之色，“姑娘都是我的人了，不急?！?p> “等等?！?p> “噢，我知道，要有情調(diào)，一層，一層，慢慢地脫。”
“你還沒替我報仇。”
“我等不及了。”李元昊把谷穗扔到床上去了。
谷穗急忙去抽靴子里的匕首，誰料李元昊早有準(zhǔn)備，一把奪了她的匕首，“臭丫頭，就知道，你跟我?；ㄕ?，”猛地往床上撲去。
谷穗頓時五內(nèi)俱焚，心如撕裂了一般，整個人都已發(fā)狂，再也顧不得了。她委實也沒有什么好顧忌的了，想著一起去死好了。
她閉著眼睛，瘋狂地抓踢。
最后，她拼盡全力，一躍而起，整個人已撲到他身上，瘋狂般地踢他，打他。痛哭著，撕心裂肺地叫道，“我殺了你！我們一起下地獄吧！”一掌一掌往那張臉上扇了過去，等她打的累了，才感到奇怪，他竟然一動不動，也未閃避。
她睜開眼一看，茫茫然地說了句，“重元？！我是在做夢么？”
重元看著她，目光滿是憐惜，他臉頰上已被打得又紅又紫，嘴角仍帶微笑，輕聲說，“沒事了，我在這兒。”
谷穗再也忍不住，抱著他的脖子痛哭失聲，“我想著我要死了，……我要跟他一起下地獄了?！?p> 重元一手托著她，一手輕拍她的背，“是我來遲了，要你受苦了?！?p> 谷穗抱著他的頭，哭道，“疼么？”
“不疼。”
“都是我對不起你?！惫人氡е哪樅鷣y地親，淚水粘了重元一臉。
“哼！”
她一抬頭看到角落里被綁了手腳的元昊不屑地哼了一聲，她猛地跳下去，“我要殺了你這個惡鬼！”說著抽出九乘手里的劍，朝李元昊刺去。
李元昊也不閃躲，“我的命都是姑娘的，姑娘不怕臟了手，只管拿去。”
“你！你……這么殺你了太便宜你了！我要折磨死你！”
“姑娘請便！”
“把他的眉毛剃了！不，頭發(fā)，胡子，全都給我剃了！看我怎么把你折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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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當(dāng)你皇帝，還來找我做什么?”
“穗兒，你才離開，我就開始想念你了，沒有你，一切都沒有意義，我很快就厭倦了?！?p> “真的？”
“反正皇帝位我已經(jīng)給耶律洪基了，木已成舟，要反悔也來不及了。”
“我養(yǎng)你！我很會掙錢的！”
他是怎樣凝望著她，看得出了神。
“怎么？你不信？”
重元有著強烈的欲望，想要品嘗一下，他的唇壓上她柔軟的唇。原來可以為一個人這么瘋狂，是禍?zhǔn)歉?，我都不能與你分離。
綿密長吻，相互對看。
谷穗臉頰如紅霞燃燒，“我想，我墜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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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元昊及其隨從被一路帶到市場，光溜溜的腦袋上綁著牛角，上面寫著：好牛出租。身上背著個招牌：野牛俯首就軛，送趕牛鞭。
臺下的人向看猴戲的一樣圍了上來，隨從們氣的一股子牛勁都使出來了，沖著得意洋洋的谷穗蹦跶瞪眼。
谷穗站在臺上，說道，“別只看??！只管上來摸一摸，使一使，也好看看耕地好不好用?！?p> 一雙雙手亂紛紛地摸了上來。
“怎么樣？健壯吧？力氣還滿意嗎？”
“脾氣還倔的很呢！”
“不要緊，回去好好抽幾鞭子就老實了。”
臺上敲了下鑼，“好了！拍賣開始了！”
“3兩！”
“我出5兩！”
……
李元昊用被敷住的手臂撞了下眉飛色舞的谷穗，“我告訴你個秘密?！?p> “誰稀罕！”
“俗話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p> “你！呸！”
“姑娘是不敢聽了？”
“笑話！說吧?！?p> “你知道，是誰把你是落日妖女的消息散布出去？我又是從哪里知道，你帶著地獄之門降落的嗎？”
谷穗抿了下嘴唇，默不作聲。
“看來你知道，是姑娘一直不敢承認(rèn)而已?！?p> “干你何事！”
“自然不關(guān)我的事兒，可是姑娘不要錯付了才是。我都是要死的人了，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姑娘你的安危。”
“呸！看我怎么整你，你這個忘恩負(fù)義，巧言令色的惡鬼！”
李元昊冷哼一聲，“我是惡鬼，那他是什么？”
谷穗看著臺下站在人群里的重元，他也正在往這里望著。
“難道姑娘不想知道他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放過你？”
谷穗咬了咬嘴唇，“不想知道?！?p> 李元昊大笑起來，“妙！妙??！”
“你鬼笑什么？！”
“哈哈哈哈！”
“穗兒！”
谷穗心頭猛然一顫，循著聲音望去，月白的袍角在飛揚。
“怎么是你？你怎么跟來了？我不是叫你在客棧等的嗎？”小叫花子上去阻攔趙楨，被李齊輕輕揮手，推開了。
“兄……長？”谷穗心潮翻騰，一時愣在那里。
趙楨伸手手臂，“穗兒，來，到我身邊來?！?p> 谷穗正要下去，被攔腰抱起，落在展示臺的另外一側(cè)。耶律重元把谷穗摟在懷里，“趙楨！沒想到你真的找來了！我正要取你性命。”
“不要！重元，不要!”
“穗兒，你不是要回家嗎？”
“兄長……”
“到兄長這兒來，我什么都告訴你。別哭，你看看我的胸口，你的家就在那兒，你是我血中血??！”
“哈哈哈哈！”李元昊一陣狂笑。
重元拔劍指向趙楨，“殺了他！”
鬼面人從天而降，漫天的刀光劍影，有如白雪紛飛。
谷穗拿著匕首挨在脖子上，“住手！住手！重元！你叫他們住手！”
“你！”焦熱烤的渾身痛疼，內(nèi)臟正在燃燒，耶律重元拄著長劍，踏著沉重的步伐。
“重元？！”谷穗撲了過去，“你怎么了？！”
隨著谷穗的一聲喊叫，天地間死寂一片。
“哈哈哈！他吃了我的癡情丹！”沒藏黑云突然從人群中奔了出來，推開谷穗，“他馬上就只愛我了！滾開！只哥哥！”
“哈哈哈哈哈！癡情丹！”李元昊仰天大笑，“你是不是覺得劇烈的痛楚！五臟如焚！那是奪命丹！哈哈哈哈！”
耶律重元吐出一口烏血來。
“只哥哥！”
谷穗抱住重元搖晃的身子，“重元！”
“穗兒，別哭……”重元眉間露出歡喜之色，他吃力地伸手，抹掉谷穗的眼淚，“我，我好悔……沒一直把你留在身邊……雙宿雙飛……別哭……”
沒藏黑云拔起匕首，正要去捅谷穗，被三把劍同時插進(jìn)了胸口，她望著谷穗，嘴角不斷地滲血，“我恨不得……生吞你肉，為了你給我?guī)А瓉淼牟恍摇?p> 重元像是從谷穗的懷里站了起來，他穿著滾邊黑袍，周身發(fā)著藍(lán)色的幽光，飄浮在半空中。那無與倫比的形象，就像我所見的一模一樣，我渾身充滿了神奇的力量，是幻影？還是記憶？
眾人驚異地看著這副奇異的景象，谷穗突然驚叫一聲，飛奔過去，擋在趙楨的胸前，胸口頓時殷弘一片。
李元昊看著自己的雙手和谷穗胸口里的匕首，連連后退，被李齊一腳踢飛了數(shù)丈之遠(yuǎn)。
趙楨抱著她一點點兒的稀薄的身子，痛苦流涕，不知所措。
“兄長……我能……見到你……已然滿足……忘了我……”
趙楨撕心裂肺地仰天長嚎一聲，口濺鮮血，突然間，漫天的火焰灼燒著蒼穹，怒吼的狂風(fēng)從地獄扶搖直上，卷起滾滾烈焰的狂濤，拔起尸山扔進(jìn)了大海，憤怒的火焰吞噬著一切生命……
谷穗好像置身于燃燒的火爐，這一切是我的過去，是我的現(xiàn)在？還是我的未來？
她的身子變得透明，化作一線陽光，鉆進(jìn)了他胸膛的印記。
億萬年了……
右邊是尸山，左邊是狂水，最偉大天國和魔族在這兒折戟沉沙，魔王消失了，鬼王尸沉海底，永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