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樂眉頭輕皺，幽邃的雙眸中透露著不解。
他設(shè)想過無數(shù)種可能，其中包括球人暴起發(fā)難，球人轉(zhuǎn)身逃跑，球人唱跳RAP籃球......等等等等等。
可眼下的結(jié)果卻有些出乎凌樂的意料。
“爬......阿巴阿巴.....哇......你......好。”球人空洞的大嘴一張一合，吐字逐漸清晰。
照目前情況來看，這個家伙只是在通過發(fā)音的方式逐步適應(yīng)并掌握語言，而第一個“爬”字，大概率只是發(fā)音問題罷了。
這個狀態(tài)下的凌樂可沒有小心眼兼記仇的陋習(xí)，他對語言上的冒犯不甚在意。
“你....叫什么？”凌樂問出當(dāng)下最需要知道的問題——這有助于之后的交流。
“西西?！币粋€偏女性化的名字。
自稱西西的球人用溫厚的中性嗓音回答道，咬字清晰且流暢，很難想象，它在不到半分鐘內(nèi)便掌握了一門語言。
“你是——雌性？”凌樂問道。
“名字只是一個什么都代表不了的稱號，不是嗎？準(zhǔn)確地來說，性別這個詞在我身上并不適用。如果一定要對號入座的話，我更傾向于雌雄同體?！蔽魑魃眢w紋絲不動，只有漆黑大口不斷地一張一合，樣子有些詭異。
“奈死了沒有？”沒有任何前言，凌樂突然一個跨越式地提問。
反正兩個人都不是算是正常人，交流的方式不拘于常規(guī)也屬正常。
西西沒有立刻開口，而是將似乎是眼睛的空洞偏向凌樂的雙眸，在視線交織三秒后移開。
“死了?！?p> 溫和的嗓音闡述著一個冰冷的事實。
“我想知道原因?！?p> 噩耗沒有在凌樂的眼中掀起半分波瀾，他的語氣平靜得像一口古井，就仿佛聽到的只是一聲“吃了嗎？”
“我以為你會很失落?！蔽魑魇冀K不變的語調(diào)終于帶上一絲疑惑。
“我大概有猜到結(jié)局?！?p> 西西再次開口:“你知道的，我指的不是這個?！?p> “我只是一截死掉的過去，他很痛苦，所以我才暫時活了過來?！绷铇氛f了一句晦澀難懂的話。
西西的腦袋像果凍般晃蕩了一下，也不知道它是否理解。
“那么......需要安慰嗎？”它說話的方式似乎在朝人性化的方式轉(zhuǎn)變。
沒有間隔一絲停頓，凌樂機(jī)械般地回答道：“只有自認(rèn)為孤獨(dú)的人才渴望得到救贖，黑暗從不會主動去擁抱光明?！?p> 西西頭頂冒現(xiàn)一根問號：“你.......似乎很急？”
“如果你也經(jīng)歷過悠久的絕望，你會發(fā)現(xiàn)死亡才是永恒的解脫。”凌樂的雙眸微微閃爍，倒映出延綿的死寂。
“哦——我想你或許只是太悲觀了，我被封印在這數(shù)千年，到現(xiàn)在仍熱愛這個世界?！蔽魑鞑灰詾槿?，說著，它還有些滑稽地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凌樂平淡地看著它，沒有反駁——有些根深蒂固的理念只能被現(xiàn)實改變，自己何嘗沒有像它這樣。
“你與全知全能似乎并不搭邊?！绷铇氛f道。
“那些話可不是我寫的，我想你也不會認(rèn)同這個世間存在全知全能的東西，不是嗎？”西西擺了擺手。
“哦?！?p> 西西湊了過來：“難道你就不好奇我為什么被封印在這里嗎？”
它說法的方式越來越人性化了。
凌樂搖了搖頭。
西西顯然不關(guān)心他的回應(yīng)，自顧自地說起過往：“你要知道，在數(shù)千年前人類便存在世界的各個大陸，而我當(dāng)時......只是一個商人，嗯，知識淵博的商人，人們可以用有價值的物品來交換他們所需要的一切，當(dāng)然，我會小賺一些。我游走在世界各地，我的存在很快被傳播開來，而這——招致災(zāi)禍。
一幫怪異聯(lián)合有能力的人類搶走了我所有的商品，并將我封印在這里。我在無邊的黑暗中明白了一些事情——無法轉(zhuǎn)變?yōu)榱α康闹R，與累贅無異。
最終，我變成了這幅模樣?！?p> 【一個因為重大打擊而產(chǎn)生偏執(zhí)念頭的家伙么。】
聽著，凌樂沉聲道：“我并不認(rèn)同你的觀點。”
“哦？”
它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冰冷，在這個涉及它想了無數(shù)年并加以貫徹的原則問題，它沒想過向誰妥協(xié)。
“那么，證明給我看吧。”
西西身后浮現(xiàn)出一道虛影，那是一片漆黑的空間......空洞得有點像......宇宙。之后，像星云一般的旋渦狀物體逐漸衍生出來，或明亮，或黯淡，其按照無序的軌跡漂移，碰撞，爆炸，毀滅......
群星環(huán)繞，萬物幻滅.....西西一時間宛若虛空神祗。
不知從何而來的氣流吹動凌樂前額的發(fā)梢，那對黯淡無光的黑眸完整地顯露出來，其視線落于縮小版的宇宙。
仿佛受到某種末日的侵蝕，群星，光輝，黑暗頃刻間化為烏有，簡單得像是用橡皮擦擦去了一段污漬.......虛影不到片刻便崩塌殆盡。
西西驚嘆道：“難以置信......”
如果它的五官能夠在豐富些，它的表情應(yīng)該是目瞪口呆。
“我想知道原因。”凌樂重復(fù)了一遍問題，仿佛剛才宛若神跡異象與他無關(guān)。
“好吧好吧~”西西用短得看不見手指的手臂撓了撓頭，接著說道：“你說的那個女孩不是人，這點我想你也應(yīng)該猜到了.......她是人魚。人魚是一個被上天眷顧的物種，自他們十四歲起便不再生長，如果到一百歲的時候她們還沒有喜歡上一個人的話，她們將獲得所有人夢寐以求的權(quán)力——永生，反之，她們會在愛上一個人后死掉...嗯...化為泡沫?！?p> “所以——我救了她？”凌樂沒來由的說了一句。
西西又一次將目光投到凌樂臉上：“你能明白？”
【永生是世間最惡毒的詛咒。】
......
“我要走了。”凌樂平靜地說道。
“這么急？我還想和你多聊一會兒?！蔽魑魑骞侔櫝梢粓F(tuán)，像是在挽留。
凌樂絕情地說道：“這與我無關(guān)?！?p> “那.......其實我還有一件事情忘記說了。”不過看它這樣子根本就是故意留到最后說的。
“嗯？”凌樂側(cè)過頭看了他一眼。
“人魚的恩澤將轉(zhuǎn)移到她摯愛的人身上?！蔽魑饔行┬覟?zāi)樂禍地說道。
“哦——那我走了。”凌樂淡定得不像話。
說完，他雙眼一合，腦袋失去控制般往下一垂，身上濃郁到宛若實質(zhì)的冷漠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散。
“喂！還有一件事啊——”西西苦惱嘀咕。
而當(dāng)雙眸再度睜開，其眼底的陰郁蕩然無存，大量眼白將瞳孔擠壓到針頭大小。
凌樂茫然地抬起頭，甩了甩濕漉漉的頭發(fā)。
那對將近腐爛掉的死魚眼向著西西臉的方向看了過去——
凌樂驚嘆：“第一次見到有人臉像得癌癥的！”
【？】
老天使了
奈——（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