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長毅又一次輕功偷偷飛進了孫府。
等那個炸毛的丫頭氣哼哼快步從慈安堂方向走過來時,他靜靜站在她的必經(jīng)之路等著。
月離走著走著覺得前方那個身影眼熟,挨得越來越近,看清了是誰之后,立馬回過神來,朝著一條小岔路提起裙子小跑。
這人怎么陰魂不散呢!
不成想,蕭長毅有些功夫在身上,瞬移到了她的不遠處,直接用高大的身板擋住了她。
“六小姐讓我少操了不少心?!笔掗L毅面沉如水,低聲難得溫柔講道。
月離停住,低頭盯著他那雙靴子,就像眼睛長了上去似的:“蕭大公子千金之體,心怎么能讓您操呢?”
蕭長毅低眉莞爾一笑,薄唇扯出一絲弧度:“我本以為,謝夫人性情乖戾暴虐,六小姐要吃虧,不成想?yún)s被您駁了回去。三小姐來挑釁宣戰(zhàn),六小姐也紋絲不亂。勢氣不減當(dāng)年?!?p> 誰不愿意聽夸獎的話?月離竟翹起小尾巴,抿嘴輕笑:“那是自然?!?p> 不然怎么會入了你這個武夫的眼?。《颊f官家子弟挑選自家夫人的眼光犀利。
他湊近月離的臉,窄長的眼角上挑,“看你如此厭惡謝家,對本公子倒也是個好事。不用兜大圈子把謝慎安排走。”
“你打什么主意呢?”月離疑惑道。
“我打什么主意,六小姐再清楚不過了?!?p> 蕭長毅忽而正色的講著,樣子淡漠冰冷。
月離無語。她雖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可這本來是一句挑逗,能不能講得聲情并茂一點??!
她擦了擦前額的汗,有些無奈道:“大公子還是管好你自己那檔子事兒吧,謝家哪有這么好對付,大不了我兩個選擇,第一,孤獨終老。第二,嫁進謝家。無論哪個,我都不會似其他閨中女子一樣,自暴自棄。”
她不僅是個現(xiàn)代人,更是個臉皮超級厚的現(xiàn)代人,完全可以接受不婚,并且對世俗的觀念并不在意,自嗨型人格。
所以她母胎solo至穿越到這個世界。
“有骨氣。”蕭長毅心中佩服,卻又覺得好笑,“不過你再有骨氣再堅強,也是個沒長翅膀的黃毛丫頭,小小年紀,你懂什么?”
這丫頭就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以為自己吵得過姐姐,斗得過姨娘,得老太太歡心就了不起了。出閣后要面對什么,她根本一無所知。
他也曾是主母的兒子,蕭家的嫡長子。蕭家好歹有爵位,世襲至今,家風(fēng)正一些,即便這樣,母親李氏也撐不住禮教規(guī)范和反鎖的家事。
財產(chǎn),地產(chǎn),用人,宅斗,應(yīng)酬……
更別提謝家原是小縣城來的,一窮二白,素質(zhì)不高,是個一夜之間暴富的暴發(fā)戶,有了錢就得瑟,更是一趟渾水。
月離聽罷有些急了,滿臉通紅的辯解:“我是什么都不懂,可這兩條路,也就嫁進謝家有些難走。我回去叫祖母幫我退婚不就得了……”
“你若是留在孫府,就要養(yǎng)在孫府。你的兩個姐姐倒是嫁走了,可你的四個兄弟都娶了妻,沒有血緣,且能嫁進尚書府的兒媳,保不齊比你兩個姐姐更壞。孫老太太活著還能為你撐撐腰,可她要是哪天沒了?”
分析理智,神色淡定,語氣毫無波瀾。
月離覺得他說的非常有理,可為了可笑的自尊心,她依舊急得踮起腳尖,支支吾吾想要懟回去,心思被蕭某猜了個正著。
“別跟我說你還有華軒和景軒。景軒是你親弟弟,可倒底也是要和夫人過一輩子。有什么好處,先考慮的是自己,再談姐弟情分?!笔捘陈宰魍nD,“至于華軒,是,他對你再寵愛,也不可能是一輩子的事。難保他有朝一日不與你反目成仇。”
月離越聽越不是滋味,開始焦慮了。
“?。磕枪贿€得有個歸宿……”月離低頭扯著手絹,囁嚅道,“要不,要不我委屈一下,考慮考慮謝家?”
“謝家你別想?!鄙倥捯粑绰?,蕭某就更滔滔不絕起來,“謝夫人的苛刻,嫁到謝家去的慘狀,你方才也見識了。謝慎根本沒看上你,你心里也清楚了。你以為自己好歹能在錢堆兒里哭,可謝家一分錢都不是你的?!?p> 她徹底被這番言論擊垮,整個人沒了精氣神。她本沾沾自喜,好似一路開掛,打擊報復(fù)從未失過手,卻發(fā)現(xiàn),算計來算計去,只是在幫一個無辜的小女孩出口惡氣,并沒有提高生活質(zhì)量。
她算什么,人生輸家?
“你嘲笑完了,爽了?”月離委屈帶著哭腔,索性破罐子破摔,“好,如果這就是你的目的,那你得逞了,滾吧!”
蕭長毅又是一臉懵,自己不過說了幾句實話,怎么就把姑娘惹哭了?
“你要是對我有怨念,最好直說,”他并沒有像上次一樣哄她,反而更加嚴厲無情,“你明知道我會慣著你,就算你對我放賴我也不能把你怎么樣?!?p> 月離驀地停止了抽泣。的確,蕭某對他人冷若冰霜,漠不關(guān)心,甚至幾近起殺意。對自己,他更像是個年長的男人,無形的寵她。
且不說別的。蕭長毅不可能對任何一個人,說今日這等長篇大論。
她心里早就知道這個事實,才敢?guī)状稳慕o他臉色看,罵他滾。
“那你倒是給我點顏色看看……”月離擤了兩聲鼻涕,“不然我還以為,你這人沒脾氣似的?!?p> 他啞然失笑。那可是心肝寶貝,就算那點顏色,最多是放狠了聲色解釋幾句,還忍心拿別的顏色?
“你要是個男人,就別慣著我。我這人賤著呢,一朝騎在你頭上,一輩子都別想讓我下來。到時候,你的夫人再來找我算賬,我可不認!”
蕭某悄無聲息的從少女背后伸出兩只壯實修長的胳膊,把她環(huán)在懷里,下巴頦頂著她的天靈蓋,幽幽的道:“你要是嫁給我,不就省了這等麻煩事?”
月離冷不丁被從后面抱,嚇得一激靈,本能的掙脫老男人的胳膊:“我不嫁,我不中意你,你也不中意我,有什么意思?”
親都親過了,這小丫頭有什么好害羞的……
“我雖然不中意你,但感情的事兒好說,到時候慢慢來,”蕭某不想勉強懷里這只小兔子,把從懷里她放走,“只要你邁得出去這一步?!?p> 月離被他弄得很煩躁,解釋道:“有些人注定沒有緣分,我第一眼不中意的人,往后也不會中意?!?p> “你已經(jīng)無路可走了,還挑剔什么?”蕭某有些微怒,“謝家你不待,孫府你不留,京中官家世家都看不上你,任性也得有個度!”
“那,再不濟,”月離吃著手指,“九皇子說過喜歡我,我也喜歡他。”
她覺得自己正在經(jīng)歷一場降智打擊,瞬間智障了起來。
“他若真的屬意于你,一定會奮不顧身。只怕很難?!笔掗L毅眉頭緊蹙,眼底泛著真誠的光,“若你上了他的花轎,成了千金之體,我再對你死心不遲?!?p> 他最開始僅僅是欣賞她的底氣和能力,為自己不投入任何感情的婚姻招聘一個得力女助手。可不知不覺,認準了她,就會變得特別固執(zhí)。
“若他拋棄了你,你就乖乖嫁給我吧。畢竟,你還能嫁給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