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開了門,看見對面二樓的房間卻亮起了燈。
我亦上了樓,瞧見朱閻正獨自一人坐在桌旁,乘著陣陣涼風(fēng)。那遠處吹來的風(fēng)把他衣袂與發(fā)絲都吹得飄動了起來,竟然有些好看。
“有吃的么?”我在背后問著他。
他聽見我聲音后立馬轉(zhuǎn)過了身,“有。”他附和道。
果然,桌上是琳瑯滿目的點心吃食,還是一如既往地鋪張。不過出于他今日贏錢進賬考慮,我并不打算說道他。
我提起了一串葡萄,已經(jīng)有些紫紅色,應(yīng)是熟透了的。好吃,和今日賭坊那里的一樣好吃。
抬頭一看,滿天皆是璀璨。星辰是夜間最好的禮物,它讓夜幕不再單調(diào)乏味。
我見過許多次星空了,可我覺得今夜的格外好看。或許是露臺比地面高了些,讓我覺得自己似乎離星辰又近了些。
“不是最美的?!敝扉惱洳欢〉囊痪洌覅s不太明白。
我看了看他,他正抿著茶水,三次一杯。
星空在冥界是沒有的,冥界只有無邊無際的黑,沒有任何點綴。這種星空若是換成一位從未來過人間的小官來看,他定會驚嘆無比。
“還有更好看的不成?”我疑惑地看著朱閻。
“對。在花田里仰面看著,會美上許多倍?!敝扉愅h處,似乎是想著他所言的這種美上許多倍的方式。
“不會有蟲子么?”我認真地問著他。
“當(dāng)然不會,你冥術(shù)修著玩兒的么?”他看著我,一臉的嘲笑模樣。
我沒去過,想象不了。不過,這樣對我來說卻是已經(jīng)足夠的了,太貪婪不會有什么好處。
“若是有流星就好了?!蔽遗踔宀瑁故呛芟胗龅揭粓隽餍?,再虔誠地許許心愿。
朱閻像是有些驚訝道:“你說什么?”
我側(cè)目看著他,重復(fù)了一遍道:“流星,若有流星就好了,我已經(jīng)許久未曾見過了。”
我想快些集滿格子,我想結(jié)束這樣的差事,我想回去陪著晶晶。我還想……
我看了一眼朱閻,他也抬頭望著天色,月色下他的眼睛亮極了。
“孟遠依,你記不記得你有多少歲了?”朱閻頗為正經(jīng)地問著我。
我模模糊糊道:“約莫,快一千歲了吧?!?p> 我回答完,他卻沒有再說話了。他這個人真的很奇怪。
雖然我承認朱閻他確實能力很強,只是這些日子下來我心中的疑惑不但沒有解開反而越堆越多。他能如此輕易看見靈的過去,這不是秘法,是與生俱來的能力。擁有這種能力的人,又怎會甘愿居于底層?而且,他次次都能準(zhǔn)確看見判別哪只遺靈有沒有生靈血;每次判別應(yīng)該怎樣區(qū)分時,都是他提點我。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一般。
“你究竟是誰?”我問他。
“朱閻?!彼笱苤?,看來并不想回答。
我想起第一次看見他的時候,他也是這樣說的,“朱閻”。
他這個人有些討人厭煩,一點不討人喜歡。
“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這個人挺討厭的?”我直接問了出來。
“有。”他倒是回答得爽快。
“誰?誰敢如此?!”我倒是想聽一聽。
他看著我,慢悠悠道:“你?!?p> 真是失望?!拔曳讲胖皇菃柲?,不是評價?!蔽疫€在為自己辯解著。
只是朱閻并沒有關(guān)注我的辯解,而是又自顧自地開始說起道:“今夜不會有流星,也許明夜會有,也許后夜?!?p> 這不是等于白說么!況且我又不可能夜夜來此納涼賞景。
我把他手旁的杯換了換,成了滿滿一杯酒,而后再上前道:“喝茶?!?p> 他接了過去,也毫不猶豫喝了下去。這次沒有被嗆,果然他不適合那種粗獷豪放的飲法,或者是因為他依舊堅持著“茶分三次飲盡”。
“我還以為你不會喝酒呢。”我轉(zhuǎn)著杯,默默聞著酒香。
“學(xué)了,不就會了?”他拿著空杯對著我,像是有些想吩咐我的意思。
我側(cè)目瞥了他一眼道:“自己倒?!?p> 遠處的天邊有人放了燈,橙紅的光緩緩升了起來,仿佛要與天上的星辰比肩。只是我還沒來得及細看,就被一陣巨大的拍門聲給吵得厭煩了起來。
我倆初來乍到,又是夜間,怎會有人來此?
“我去看看。”朱閻放下了杯子起身往樓下去了。
我亦跟了過去,靠在欄桿處看著。
拍門聲音很是急促,還混雜著一種啜泣的聲音。不是靈。
果然,門一被朱閻打開,從外頭就撲進來一名女子。她的妝都有些被她哭得花了,她抱著朱閻似乎在說著什么。
門外追來一眾壯漢,個個持著火把帶著彎刀。那女子一見連忙躲去了朱閻身后,她瑟縮著很是恐懼。
朱閻盯住了外頭那波人,可他并沒有馬上關(guān)門。外頭一群人像是被結(jié)界隔開了一般,也遲遲不敢踏進院門。
我不明白為什么,只能這樣看著。
忽然,朱閻放出了許多枚暗釘,門外眾人皆應(yīng)聲倒地。
“做什么?!”我被朱閻的這種行為嚇了一跳。門外那些不過是普通人罷了,朱閻如此行事,必遭懲處。
“別過來!”他厲聲道。
我停住了腳步,我不知道他還要做什么,他好像,瘋了。
下一步朱閻抬手一揮就將大門合了個嚴(yán)實。
我見她身后的女子已經(jīng)不再啜泣了,她依舊瑟縮在朱閻身后,只是似乎想去摸他!
“朱……”我話還沒講出口,那邊的朱閻就已經(jīng)一把掐住了女子的喉嚨。
不過,這似乎也只是權(quán)宜之計。那“女子”表面上似乎被他制服住了,可嘴角卻是微微揚著。我見那“女子”的眼睛漸漸變化,生成了一種特殊的黃色。她不是靈,更不是人。
是妖。
朱閻并沒有真正把她制服住,那妖只是被他扣住了一時,隨后就立馬從他的手中滑了下去。她幻化成了蛇形,攀上了朱閻的手臂。
那只青黑色的蛇吐著長長的蛇信,她在看著朱閻,一直看著。那蛇粗略看來竟足足有數(shù)尺,頭身部分攀住了朱閻,尾部竟還是卷曲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