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獨身來的,沒有帶任何人。我以為像她這樣富貴高貴的夫人,都會有一大把隨從跟著的。
粗略看來,應當是我們這里的高層。她身上有一股氣勢,使人見之卻步。
“你就是孟遠依?”她在問我,語氣夾雜著一絲嘲諷。
對,我就是孟遠依,怎么了?我沒欠你債吧?!
雖然我心里頭這樣想著,可是我的嘴卻不受我的控制,我竟然是十分怯懦地應了一聲:“是。”
?。?!
我不清楚為何是這樣!
對面這人走近了些,我看見她的面容,很是貌美。我再回想起她的聲音,竟然有種相得益彰的感覺。
她過來托起了我的下巴,她拇指出冰涼的玉指環(huán)觸到了我的臉頰,我竟又覺得一陣冷意。
“美則美矣,卻不是個好兆頭。我去查了查,你并不是誰家的公主姑娘。有溫度血肉,不是你的運氣,是你的禍事?!彼齑轿⑽P著,我不明白這人為何能用這樣的神情說出這樣的話來。
溫度?血肉?
她松開了手,又低頭看了看她的手心。
我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我竟然,是溫熱的。
怎會如此呢?我明明不是孟婆血脈,更不是高層子女,不可能有這樣的溫度。
“你若聽話,我不會為難你?!彼痈吲R下地看著我,在發(fā)號施令著,似乎旁人不得不聽從她的意思。
我確認,我不認識這個人,我……
忽然一陣心絞,我差點疼出聲來。我捂住心口,竟感受到了一陣微弱的跳動。
“是……”這時的我只知道順從,忍著疼痛答應了這人的要求。我不明白,為何是這副模樣?這里的我,這時的我,真的是我么?
眼前的人很滿意,她揚了揚高貴的手,外頭立馬就有人走了進來。她們的手上都捧著一只碗,一模一樣的碗。
“什么味道的都有,任由你選擇。我還是待你不錯的,對不對?”她笑了笑,眼神卻是冰冷的。
“什么東西?”這時怯弱的我終于敢于問了一句。
“自然是好東西。”她示意一種隨從們走上前來,把所有的碗都遞來了我面前。一模一樣的碗中盛著的是迥然不同的湯水,讓我選擇什么,選擇死法么?
我才不選!
此刻“我”似乎也終于聽從了我的意思,別開了頭細聲道:“我不要?!?p> 下一刻便有人過來按住了我,她們把碗沿湊了過來,我看清了里頭,是一碗黑灰的湯水,更像泥地里的污水,連氣味也像。
我很是抗拒,緊緊閉著嘴巴,她們想生灌過來,我才不會同意!我連這個是什么都不知道!
我的抗拒惹怒了一開始那位雍容華貴的婦人,她低聲呵道:“快給我灌進去!”
下一刻我就被按得躺了下去,只是仍舊無果,我不愿喝下這“泥水”。
終于,那女人看不了隨從們這樣無用,便遣退了一眾隨從。她隨意拿起一只碗,親自湊來了我眼前。這次里頭是淡紅色的湯水,沒有方才那泥水那樣可怖了。
她發(fā)號施令,然而我卻像著了魔,默默聽從著她的安排。她說的是:“你不喝,你們都得死?!?p> 我隨后便主動拿起了她手中那只碗,沉沉的,味道像香甜的桃子。我眼角有溫熱滾落,滴去了碗中。
我落淚了。
我從未如此過!
口中苦澀還未退卻,心頭發(fā)了麻。
“我不會對你怎樣,至少現(xiàn)在不會?!彼f完便瀟灑走了出去,似乎不想多停留一刻。
“讓我見他一面,就看一眼。”我像是慌了神,立馬跟了過去。可我沒有跑出去便重重摔倒在地。
原來我的腳踝處被鎖上了腳鐐。原來,這種滋味不會好受。
隨從們見此立馬把我扶了起來,出了門的貴氣女人竟也折返了回來。她瞪了我一眼,冷漠地命令道:“老實待著!不許做些什么傷害自己的事情?!?p> 我被簇擁著重新回到了冰涼的石床上,她們用被子重新蓋住了我的腳。似乎這樣,我就看不見自己被鎖住的真相了,真可笑。
她走了,沒有回復我的要求;她們也走了,沒有再簇擁。
我覺得我仿佛是意外來了這個殼子里頭,可……為何感覺又是這樣真實?真是我么?真是孟遠依么?
或許,這就是我曾經犯下的錯?
不得而知。
我的手被緊緊握住了,恍惚間我睜開了眼睛。
方才又是我做的夢,而且又是一個不太好的夢。
首先闖入我眼簾的便是朱閻那張臉,無論到何處都會占便宜的一張臉。他正歉意地看著我,我瞪了他一眼。
“松開!”沒什么力氣,仿佛力氣都在方才那場夢里被耗盡了。我晃了晃我的手腕,示意他快些走開。
或許是錯覺,我竟看見了朱閻的眼睛里帶著細碎的血絲。
怎么可能呢?我是方才在夢里被摔傻了不成?!
我看了看,從外頭透進來的是白日的光亮,竟然已經天亮了,我竟然睡了這樣久。可夢里不過才一瞬。
然而他看起來有些許憔悴,或許是自責,怕因為他的無禮導致我死去吧。我自己也正奇怪,不過是被推了一把而已,連痛感都沒有,便直接昏了過去。
朱閻松開了我的手,他站起身,頗為歉意地道:“你餓不餓?”
“不餓?!蔽蚁肫鹉峭肽嗨踔炼枷胪?。
然而我注意到朱閻的聲音已經恢復了,沒有沙啞,又回歸了那種悅耳的感覺。我似乎覺得我也沒有再過于責怪他。
“那你,渴不渴?”他又試探著問著。
嗓子似乎是有點干,我吩咐著道:“給我拿碗涼茶來。”
他立馬把手邊的茶碗遞了過來,原來一直備著。
雖然我如今還有些恍惚,但我還是沒有敷衍我的工作任務。“昨晚那只靈呢?”
“在壺里。”他回答著,眼睛卻是一直盯著我手中的茶碗。
“你答應了她?”我似乎讀懂了他的神情。
他回頭看了看,坦然地道:“沒有?!?p> 看來我失算了。
“但其實也可以答應。”朱閻果然還沒有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