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遮掩了一番,抿口梨花白壓一壓。
“等會兒。”朱閻忙阻止住我。
他把他的手伸了過來,我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我與他碰了碰,又客套道:“多謝你這宮里的點心?!?p> 他大度一笑道:“不謝。等等?!?p> 我停了下來不明所以看著他。
他用另一只手把我手中的茶碗拿了過去,又把他手中原本的那碗酒換給了我?!澳愕目雌饋砗枚嗔??!彼雌饋淼靡鈽O了。
他這是臆想,都是一樣的,難不成我那碗里多了一滴?
我客套地笑了笑,抿了一大口酒。我微微抖了抖,心里卻是暢快的。
我記得他曾是不大會飲酒的,然而此刻卻將滿滿一茶碗的梨花白一飲而盡。我好心提醒道:“你莫貪杯,莫忘了我們今日任務還沒完?!?p> 他把茶碗置在桌上,頗為自信道:“我記得。你先莫急,時辰沒到。”
“什么時辰?”我出門捉靈從不講究時辰。
“公主與書生今夜成親?!?p> 我愣了愣,“成親?”夜間成親,聞所未聞。
朱閻倒是頗為平淡:“他們等了許久了?!?p> “幾月而已,不過須臾。不過以他們一生,短短數十載,也可以稱得是一段不錯的交情了?!?p> 朱閻聽見我這話倒是不樂意了,強調道:“他們之間可不是普通的交情。”
“行了行了,我明白。”我才不想知道是什么。
“你曾經不是問我為何要答應書生給他時間么?他同我說要等一人,只差幾日了,我便沒好駁他?!敝扉惔丝痰故怯辛巳饲槲秲毫?。
我敷衍地點了點頭回著他:“嗯,我明白你是好心的?!?p> “還有,書生向來才華斐然,應試落榜不是偶然。他道是被人絆了一腳,而且不只是單單阻止他的晉升之路。令書生失去榜下擇婿機遇之人還要求他繼續(xù)留在人間,替那人代拿功名。”
我重新倒?jié)M了酒,頗為無奈道:“人家公主又不會專門等那黑心之人。而且那書生不是才是公主的心上人么?”
朱閻把手中的空茶碗遞了過來,我順便也替他斟了斟。
“駙馬不是那人追求,他想要的是權利,欲望,甚至更多其他利欲熏心的東西?!敝扉愂謸P在半空,他看著我,卻不再說話。
“那人是誰?我去揍一頓,反正下次回去左右是要被罰的,不差這一次?!蔽掖蠖戎?,同樣也是戲謔著說些酒后的渾話,人間的事,我能少管自然少管。
朱閻把手湊了過來,我亦伸出手同他碰了碰。我見他似乎還想和我換,我立馬將手中的茶碗收了回來并且強調道:“初次我可以不說什么,可現下不行了?!?p> 他也沒說好,當然也沒拒絕,只是收了回去又給自己灌了一碗。他應當也是喜歡這梨花白的,看來與我眼光口味相仿。
“那人是尚書,兵部的,就是我們去過的那尚書府?!敝扉愌鲋^,像是在對星空說話。
看來那尚書大人的確不是什么好東西,不僅周身冒著黑氣邪氣森然,連心也是黑的。
我偷偷把酒壇拿了下來藏在了我身后。
朱閻又把空碗遞了過來,我搖了搖頭告訴他沒有了。
“怎么會呢?”他歪著頭看著我,一派的不可置信。
“別喝了,耽誤了正事。起來,追靈了?!蔽遗牧伺淖烂?,也算是警醒他。
“也好?!彼舱玖似饋?,甚至有些顫顫巍巍的。明明才喝了這么一點,看來他酒量一般啊。
我繞去了他面前看著他,又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問他道:“你還看不看得見路?”
他眨了眨眼,我看見他眼角似乎有些潤潤的。他垂下了頭,肯定道:“能?!?p> 中氣十足,看來沒什么問題。
我率先下了樓,回到房間里拿了捉靈的必需品,不管它們是不是真的聽話,這些東西是必不可少的。
“你要走路么?”朱閻在我背后問我。
我回頭看著他,故意道:“怎么,你要帶我瞬移過去?”
“不是不可以。”他快步走了過來,伸手搭上了我的肩膀二話不說就給我?guī)チ烁邏镱^。
這是京師最令人向往的地方,也是圍欄最高的地方。
皇家宮殿,處處都有著雕龍刻鳳的氣勢。
可夜里卻不是處處燈火通明的,地域太廣,而且歷來皇帝崇尚節(jié)儉,以身作則便只好在這些地方下功夫。每日少點幾盞燈,確實可以省出不少錢,只是誰又知曉那些節(jié)儉下來的錢又貼補去了哪一處虧空上面了呢?
然而我看著我身邊這人卻是十分平淡如水,像是來過許多次了一般。
其實這皇宮里華麗是華麗,可是四四方方的,連天空都被框出了形狀,又有什么好往里頭撲的呢?
朱閻帶著我去了一處偏遠了些的院子,那里燈火很暗,看樣子是人跡罕至的。
我心頭卻是生出了疑惑,不是是公主么?而且是年紀最小的公主,按理說是最受寵愛的才對。怎么會是在這樣一處稱得上破敗了的院子里頭呢?
“小公主,不受寵?”我看了看朱閻。
“是被皇帝寵愛的。只是她給皇家丟了臉,自然也不會受待見。歷來最忌諱在宮中自戕,而且還是未出閣的公主,”朱閻又指了指一旁的深井道:“就是這,她跳下去了?!?p> 我看了看那口圍滿了枯草的石井,覺得有些許蒼涼。
推開門,里頭是兩只遺靈,一男一女。他們倆端正地跪在蒲團上頭,見門被推開齊刷刷看了過來,他們也不驚訝,似乎一直等著我們。
我此番也看見了些位小公主,她生得很是好看,那種讓人見了就能舒心舒顏的貌美。她一襲嫁衣紅得透徹也美得突出,旁側便是那日那名書生,配小公主倒是有些高攀了。
可我看見他眼睛里頭的光亮,我甚至有些疑惑那是種什么樣的眼神,我沒見過,我也沒有這樣看過誰。至少迄今為止,我記憶里是沒有的。
“冥官,你來早了。”書生看著朱閻說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