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靈冊忽然有了響動,我攤開看了看。
我此次不想再同朱閻一起了,不為別的,就是覺得不應(yīng)該再一起了。對他存有這樣不軌的心思,連我自己都無法接受,更何況是他本人?
只是我似乎并沒有選擇的機會。
朱閻他像在我身邊安插了眼線一般,我剛出門,他那邊立馬也打開了門。我想躲,又覺得不妥,那樣太刻意了不是?
他就這樣走過來了,沒有一點兒異常,如今不正常的人是我。
“走吧?!彼f得無比自然。
我沒有回答他,徑直向門口走去了。
今日遺靈氣息很怪,雜亂無章的感覺??蓛陨暇谷灰矝]有提醒我究竟是有幾只。
我跟著引靈幡,朱閻則跟著我。
漸漸地,引靈幡將我引去了稍稍偏遠了些的地方,接近邊陲了。我一路走來當然也看見了變化,高屋建瓴變成普通農(nóng)戶其實很簡單,甚至只有一墻之隔。
京師里頭并不全是高官富商,也有蟄居在此處的普通人戶,甚至潦倒人家。通常他們會居住在邊限,可能早時只有這些田產(chǎn),祖祖輩輩在此,不能離開也不想離開。
于是,他們成了京師里的另一道風景,一道與繁華格格不入的風景。
我看了看這一排農(nóng)戶,戶戶門窗緊閉,不像有人在家的模樣。我的引靈幡似乎也迷糊了,在上空盤旋了幾周后乖乖落回到了我的手上。
其實我也隱約能嗅到靈的氣息了,就在周邊。
“當心?!敝扉惡鋈粡暮箢^一把拉住了我,我則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他看了我一眼,朝前面的房頂上挑了挑眉。
那房頂上疊著的是茅草,現(xiàn)下被那只半妖半身的東西向上一趴,不斷有斷草簌簌落下。
我看見了那東西的尾巴,是種陰暗的綠色,脊背卻是有著金黃色,腰部以上卻是修成了人身,正以一種極其怪異且扭曲的姿勢趴在了上頭。那東西扭著頭看著這邊,沒有頭發(fā)只是光禿禿的一顆頭,眉毛卻是白色,白得發(fā)金。
我又覺得有些眼熟,像上次在皇宮碰見的那只半妖青蛇,不過,仍舊是有些差距的,因為現(xiàn)下眼前這個實在是太丑了!皺縮著的皮膚形成一道道的溝壑掛在了臉上,與那只邪魅蛇妖簡直天壤之別。
我看了看朱閻,我想起他上次收拾那蛇妖時的干凈利落,我竟覺得眼前這只妖有些可憐了。
自從我同朱閻共事,追遺靈異常順利,也異常幸運,幾乎次次都能把它們裝進我的遺靈冊。
然而,同樣也異常怪異。我從未這樣大批量地遇過妖,曾經(jīng)做渡靈官時有時會遇到,但絕不是如同現(xiàn)在這般,像是成了靶子。不過還好,都是沒有什么有分量的,至少朱閻他對付那些東西簡直是手到擒來。
“找誰呢?”我這樣想著,眼睛則是盯緊了房頂上那一團。現(xiàn)下四下無人,不會有人注意。
那光頭的妖漸漸躁動起來,嘴里吐出了長長的紅色的信子,我只覺得惡心極了。
速戰(zhàn)速決。我直接把弓箭掏了出來,順便練練手。
那妖同樣也看見了我,他扭動了一下,又迅速鉆去了一旁的煙囪里頭。
我腳尖一點躍上半空便跟了過去,黑乎乎的通道什么也看不見,反而那妖路過后揚起了不少煙塵,我更看不見了。
朱閻亦不甘落后,他也追了過來。然而,他卻一把將我手中的弓箭奪了過去!
“看不起我?”我不滿地問著他。
“自然不是。你看著就成。”他將我的弓箭拿走后又立馬躍了下去,穩(wěn)穩(wěn)踩在了地上。
我看了看地下,并沒有痕跡。
朱閻下去后沒有閑著,他立馬走去了我腳下這間小屋,我看不見他了。
“??!——”一陣叫聲劃破寂靜,我立馬跳了下去。
那只妖從另一家房頂?shù)臒焽枥镱^爬了出來,竟是不沾一點黑色。相反,這妖手中掂著的兩只靈倒是滿身的鍋灰。
那妖嘴角快咧到耳邊了,兩只手只用小指頭便直接將手中的童靈提了起來。
朱閻也從房間走了出來,他手中的弓箭還沒有放出去。
對面的妖詭異笑著,手中的童靈不明所以在嚎啕,場面好不詭異。
“老實點的話,你不必死得太難看?!蔽液眯暮靡馓嵝阎?。氣勢必須蓋過妖一頭,我故意提了提聲音。
那妖看了看我,隨后嘰里咕嚕說了一大堆,我卻是一個字也聽不懂。
“說話,說人話!”我朝那只妖喊了一聲。
“他說讓我們不許妄動,否則便掐滅手中的靈?!敝扉愔鲃咏o我解釋著。
“可說了什么條件?”我追問著朱閻。
這下朱閻卻沒有直接回答我了,他朝前走了走,那只妖轉(zhuǎn)而便立馬掐住了手中兩只童靈的命脈。
“別妄動!”我上前握住了我弓箭的一頭,也順便拖住了朱閻。
朱閻停下腳步,他也同那妖說了一堆我聽不懂的話。言畢,那妖竟極為爽快地放了兩只童靈。
兩只童靈像是被嚇傻了一般,被放下后立馬屁顛屁顛跑了過來,他們大約也不清楚我是誰吧,不然的話,怎么會對我像此刻一般趨之若鶩?
妖放了靈,應(yīng)當算是已經(jīng)兌現(xiàn)了承諾,朱閻也將手中的弓箭放了下去。
我不知道朱閻同妖到底做了什么交易,我暗暗掏出了短劍在袖中藏著。
身邊兩只靈一左一右抱住了我的腿,我一時間像被綁住了一般。我告誡他們倆不許這樣,可根本沒有一個聽我的,兩小只反而摟得更緊了。
那妖又開始說著什么,我仍舊一句聽不懂,但我看見了朱閻的小動作,他勾了勾手指,地上的石子立馬往他手心跑了過去,再次放開時石子早變了模樣,成了一枚印章。
我似乎明白朱閻的心思了。
我把兩只靈暴力地從我腿上扯開來,又迅速用鐐鎖一人一只分配給了他倆。兩只不知所措任由我這般作弄。
我預(yù)備去往前頭,朱閻卻背對著我揚起手道:“莫過來。”
我放緩了腳步。
朱閻把手中的假印章扔了過去,隨后立馬抄起了地上的弓箭。
羽箭已出,本來可以正中妖物,可那只妖卻是又一次抱出了一只靈擋在了自己身前!
怎么回事?!這樣多?!
我來不及細思便立馬拋出了手中的短劍,劍鋒極利,若截到或許可以救下那只童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