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把朱閻帶了出去,朱閻的衣衫都紅透了,看起來觸目驚心。
我同晚蘇明說了是我的失誤,所以才會是如此光景。
晚蘇道他已經(jīng)尋了我們十日,我驚訝了,我以為才不過兩三日。
晚蘇也并沒有打算追責(zé)于我,他道“此妖身份特殊,且與人類合謀多時,本就難挨。”
我又問晚蘇是否已經(jīng)找回了丟失的遺靈,他沒有說話。
看來我的位置是不保了,別說渡靈官了,這回連散官恐怕都做不成了。
“他能好嗎?”我問晚蘇。
“自然是能的。不過可能有些慢。他身上被劃了數(shù)十刀,來人是想放干他的精血,朱閻血統(tǒng)尊貴,可那人卻不知,只這樣白白浪費掉了。”
朱閻果然是有錢人家的兒子,而且還是擁有尊貴血統(tǒng)的人,想來是冥府的人。
“既然如此,他何故來此受罪?我不需要幫助了,晚蘇,你讓他走吧。如今這局面我已然開罪不起了。”我希望晚蘇能行行好。
我想讓晚蘇把他帶走,連同我的思念一起。我想回到曾經(jīng)的生活,盡管沒有波瀾枯燥乏味。
晚蘇卻道:“他做完自己的事情,自然就會走?!?p> 晚蘇幫我拿回了所有東西,只是奇怪的是,遺靈冊丟了那么久,竟一個任務(wù)都沒有。
“是不是,院長放棄我了?也好。晚蘇,你讓我回去吧?!蔽野堰z靈冊還給了他。
“只差一點了,你如今放棄,豈不是前功盡棄?沒有人放棄你,只愿你自己別放棄自己?!蓖硖K似乎有些怒意。
我拿回了遺靈冊,也明白了左右朱閻都會走,不差這幾時。
我忽然有些難過。
朱閻睡著,睡得很沉。有好幾次我過去喚他,他的頭會動一動,但是不回應(yīng)我。他睡了好久,比我睡得久多了,待他醒來我一定要嘲笑他一番,我得扳回一局。
晚蘇同我說,蝸牛死了,就是那只金色的孔雀。
我問晚蘇:“他不是妖族的世子么?怎么就死了呢?”
晚蘇則是頗為迷茫:“世子?我不認(rèn)識。我們搗了他的陣法,他的計謀落敗了,可能不堪重負(fù),便干脆自戕了。”
讓他計謀落敗,可不就是被斷了生路了么。但我沒想到他會自戕,因為在我昏倒前的那一刻蝸??雌饋硎菬o比自信的。
就在我同晚蘇交談之際,有人過來告訴我們,朱閻蘇醒過來了。
謝天謝地,時隔三日,他終于舍得醒一醒了。
我同晚蘇過去看他,朱閻他側(cè)身躺著,蜷在一起。
“朱閻?!蓖硖K喚了他一聲。
朱閻緩緩動了動,他全身仿佛都很僵硬,動作也很遲緩。
他看見了我,我也看見了他。
他在說什么,可我聽不見。
晚蘇回頭看著我道:“你過去吧,他在同你說話?!?p> 竟是在同我說話么?我湊近聽了聽,他聲音沙啞了,不再似從前那般好聽了,可我還是很高興。
他說:“我沒傷誰。”
我連忙看了他一眼,他正淺淺笑著,嘴角微微上揚著。
“為何不傷?!你讓他們傷你?!”我想罵他蠢笨,可我說不出口。
“不是,”他皺了皺眉,仿佛很是嫌棄我的模樣,“我沒有傷那只妖。”
“我知道?!蔽抑朗俏伵T谡f謊,若朱閻真的想殺了他,不會等到我回去??晌夷菚r候沒明白。
“你能嗎?”他一派求知的模樣。
我堅定地點著頭,證明我確實聽清楚了,“能。我相信你,你說什么我都會相信?!?p> 我以為朱閻會笑我,但他沒有。他睜大了眼睛看著我,又問我:“你回來了?”
什么回來了,我一直都在這里。
我回頭看了看,晚蘇雙手抱在胸前,皺眉看著這邊。我朝晚蘇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朱閻在說什么,朱閻是不是腦子壞了?我正想去問晚蘇,朱閻卻拉住了我的手。我回頭看見了他手背上纏繞著的白紗,我想起來晚蘇說過的,“他被劃了數(shù)十刀”。
“是回來了嗎?”他仿佛渴求一般地問著我。
誰回來了,是……是她么?我不是。
“依依。”他喚了一聲。
我沒從朱閻這里聽見過這樣的語氣,這樣溫柔至極體貼入微。
他竟把我當(dāng)做她了么?是因為容貌相似嗎?所以他才將我看成了她。
不可能。那人不可能同我一般相貌平平。
那是因為?名字相似嗎?她叫依依我叫遠(yuǎn)依所以也干脆喚我依依?還是因為聲音相似呢?
我不斷設(shè)想。朱閻他看著我,眼神是我從未見過的。那里頭有驚異,欣喜,似乎還有一種安慰。我在想,是不是因為我與她有某種重合,所以他才會紆尊降貴地待在我身邊?
他微微起身將我一把攬了過去,我來不及閃避,或者說我根本沒有想過閃避。
仿佛一下子鮮活了起來,他一手扣住了我的背,另一手則是摁住了我的頭,他吻了過來,我觸碰到的是冰涼的感覺。他閉著眼睛,我能看見他微顫的眼睫,眼角竟有淚滲了出來??磥硭娴暮芟胨?。我也聞見了他身上的香味,沉水香的味道,還有一點點桃子果香,我喜歡的味道。
我腦中天旋地轉(zhuǎn),我明白我只是一個替代,或許同他的相好有些相似之處。沒關(guān)系的,只要他好,他醒來不會記得,我也不必記得。
可隨著他吻得越來越深,我覺得我快要呼吸不過來了,隨之我意識卻越來越清醒了,我跨不過那道坎,我不愿做誰的替代!
為什么是我呢?!我啃了他一口,他立馬停下看著我。我掙脫了出去,我看見他有些微微泛紅的嘴唇,我很想哭。
我立馬站了起來,晚蘇背對著站著不曾離開。我踉蹌至晚蘇身旁,我告訴他,朱閻瘋了。
我跑回自己的房間,我覺得我全身都在顫抖。我究竟做了什么?我貪戀他的溫柔沒有阻止,我成了卑鄙無恥之徒。
然而,我看著鏡中的自己,眼圈有些發(fā)紅,我看見了里頭蓄積的血絲!
怎么可能!
我湊近了,看見了我眼睛里頭雜亂細(xì)碎的血絲,此前我從未見過。隨即,我的左眼變得酸疼無比,生生滲出一滴淚來。是透明的,溫?zé)岬臏I滴,它滾落了下來,滾過我的臉頰從下頜墜了下去。
我笑了起來,淚也落得越來越快。只是我哭得一點兒也不好看,鏡子里頭的我像個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