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顧宛凝聽到腳步聲抬頭便看到芝蘭玉樹的傅玉瑾,想到自己的丑態(tài)都被瞧見,面上一紅,忙轉(zhuǎn)過身去擦拭著臉。
“你這是怎么了?”他頓了片刻又道:“可是因為今日在鎮(zhèn)國公府之事?”
眾目睽睽之下,此事自然也不是什么秘密。但是好在二皇子只是提著領(lǐng)子救人,否則,也定會別傳出些什么的。
凝兒點了點頭,卻沒有說什么。
傅玉瑾笑了笑道:“那你有何愁的,二皇子守禮,并未作出越矩之事,不會有什么閑言碎語的?!?p> 傅玉瑾的笑容,溫潤儒雅,帶著令人安心的氣息。凝兒心中委屈憋悶,此時也有了訴說的欲望。
“我自是知曉……可……”說著她便扭過頭,有些不知所措的擺弄起自己的帕子:“只是被拎著領(lǐng)子救起,也……”
也確實不太漂亮,聽說這位表妹當時被勒的咳嗽了好一會。
傅玉瑾很快便能明白她的意思,又聽她說起珍兒誤會了,一路上都在說二皇子,更是無可奈何。
“凝兒表妹莫要傷心,珍兒就是這樣她是沒有惡意,但說話也確實沒有分寸,此事我定是要說她一說的?!?p> 凝兒一聽連連擺手:“表哥莫怪,此事不要同珍兒提起的好,也是我心思重,一時想不開。如今聽了表哥的寬解,我也好多了,自然不用在對珍兒說了?!?p> 傅玉瑾一聽,不由得感嘆這三表妹的明事理。也是若是將此事與珍兒說起,免不了又要解釋他是如何知道的。
傅玉瑾哈哈一笑,寬慰道:“此事好說,你瞧,你也知今日之事雖然不太好看,但萬幸沒有壞了名聲。我看得出來,你并非真的怪珍兒,如此說來,你方才哭成個淚人,豈不是庸人自擾。”
凝兒羞紅了臉,扭過頭不應話。
顧宛瑜從院子中拐出,準備去看看凝兒,剛走到一半就聽到院中有人在說笑。聽聲音,是她熟悉的人。
悄聲走了過去,透過層層樹影,能看到二個人。一個溫如似水,笑意綿綿;一個笑意爽朗,瀟灑獨絕。讓人看了便不忍心打斷這樣一幅美景,仿佛……他們就該如此。
顧宛瑜垂下眼眸,轉(zhuǎn)身離開。
晃晃蕩蕩的走到了珍珍的院門前,她抬起頭愣愣的看著院門。
小小的院子里回蕩著笑語歡聲,顧宛瑜扯了扯嘴角,想要裝作若無其事的走進去,卻都失敗了。
她呆愣的站在原地,不進不退的。宜月看著自家姑娘失魂落魄的獨自神傷,小聲的提議道:“姑娘,四姑娘也不知說了什么笑話,逗得大家都在笑呢?!?p> 顧宛瑜精神恍惚的苦笑道:“是??!”
這時素月端著吃空了的果盤走了出來,瞧見顧宛瑜忙喊道:“姑娘,大姑娘過來了?!?p> 顧宛瑜一愣,隨即苦笑著往里走去,剛走到門口,就看到珍珍沖了出來,拉著她便進了屋。
“長姐,你快瞧,我做的這個小人書有沒有趣?”
說著將桌上一本厚厚的書獻寶似的塞在她手中,顧宛瑜接過那小冊子打開第一頁,是一個在走路的小人,第二頁還是一個在走路的小人,第三頁……
她皺著眉,沒有明白珍珍是什么意思。
珍珍一臉神秘的接過書,將書冊圈成一個弧度,用手指一撥。那書頁快速的翻起來,顧宛瑜驚訝的瞪圓了眼睛。
那小人竟……動了起來。
顧宛瑜心不在焉的翻弄著珍珍搬過來的一些小冊子,珍珍只顧著低頭創(chuàng)作自己的小人書,根本沒有注意到顧宛瑜的異常。
素月去為兩位姑娘端來新的果盤和花茶走了進來,跟在她身后鉆進來一個肉乎乎的小個子。
珍珍感覺到有誰擋住了光,她抬頭的時候,就聽到顧凌霄不耐煩的對長姐說道:“你怎么又來了!咦?你手上拿著什么?把那個給我看看?!?p> 珍珍將筆往桌子上一拍,猛地站起身,冷冷的審視著顧凌霄。
顧凌霄伸手想從顧宛瑜手中將小人書抽出來,珍珍抓過一旁的竹尺,抬手便打在顧凌霄的手背上。
“哎呦!好疼呀!”顧凌霄抱著自己的小肉手,委屈巴巴的看著珍珍。
珍珍看到他的手背上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清楚的紅印,心中很是不忍。這孩子每日在她身邊,很是聽她的話,人心都是肉長的,怎么會不喜歡他。可是今日的他,實在讓她太過生氣了,所以方才下手也就沒有控制力道。
珍珍壓制下心中的不舍,冷著聲音問道:“你可知你對面的是誰?”
“她……”顧凌霄向來蠻橫慣了,雖然在珍珍這里裝乖巧,可是心中還是不服氣的。說出一個字后,覺得很沒有面子,不愿再說了。
“她是長姐,便是我見了長姐也要溫聲細語的喚姐,你在這里你來你去的跟誰說話呢!”
近日這小祖宗的學堂放了幾日假,她見他的時候也就多了起來。自然早就見識過他在傅氏孟氏面前沒大沒小的樣子,偶爾給她們剝個橘子,就能把她們感動的熱淚盈眶。
其實她與這小霸王接觸幾日也感覺得到,這孩子并非本性惡,只要細心引導他是講得通道理的。
顧凌霄低著頭,氣鼓鼓的還是不說話,另一只手不停的摩搓著自己被打的手背。
珍珍看了一會,仍是不忍心,將他拉了過來,示意素月去拿藥。
顧宛瑜見了笑著起身去院子里看花去了,珍珍則溫聲問道:“疼么?”
這句話一出,顧凌霄的眼圈便紅了起來。
珍珍幽幽一聲嘆息,終究是她太心急了:“我猜,你并非想對長姐無禮的是么?”
淚珠吧嗒吧嗒的掉了下來,顧凌霄卻仍是不說話。
“你是習慣了,對所有人都習慣了頤指氣使??墒窍鰞?,你可知?你走出去,別人看到你這幅做派,他們想到的是什么嗎?”珍珍小心的用藥為他涂在傷處,珍珍的眼中閃過痛色。
只是,他已經(jīng)六歲了,不是個孩子了。
顧凌霄搖了搖頭,珍珍嘆了口氣,苦笑道:“你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敢說。你以為別人會覺得你很厲害?你特別有氣勢?錯!別人會嘲笑你,也許不是當著你的面,而是背地里。嘲笑你沒有家教,不懂禮數(shù)。嘲笑你,又不僅僅嘲笑你,嘲笑所有你身邊的人。祖母,父親,母親,甚至包括我!我不怕被人嘲笑,你姐姐我什么風浪沒見過,還怕一點嘲笑么?可是我擔心你,你可知,沒有家教禮數(shù)的人,就是長成了也是被人棄如敝履的,沒有人會真的看得起你的。姐姐知道你不是孩子了,你自己想想,如果想明白了,去跟張杰道歉,咱們在自己家道歉,不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