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個兔崽子?!崩顮敔斢檬州p點了一下李曉俊的頭:
“不過,眼光真不錯!你叫車了嗎?”
“現(xiàn)在就叫?!崩顣钥∵€是望著學校的方向,從衣兜里掏出手機:
“爺爺,你說我老婆不會讓別人給拐走了吧?
她太出眾了,你說這個學校里會不會有人追她?”
“會。”李爺爺說:
“你能看上的女孩,別人也會看上?!?p> “那怎么辦???”李曉俊還是目視前方地問。
“你要足夠優(yōu)秀,把別人比下去,你老婆就只能是你老婆了。
再說,我去送菜的時候也能幫你瞅著點,我不讓別的男孩接近她?!?p> “您才去幾次呀?”
“我不值班的時候就去?!崩顮敔斦f:
“要不,我到學校,拿個大喇叭喊喊?”
“干什么?”
“我就喊:
龍筱語是我孫媳婦,別的男生都死了心吧!”李爺爺大聲說著,做出喊話狀。
“謝謝爺爺。”
“車來了,快上車吧?!崩顮敔斦f。
一上車,司機就問:
“這大雪天的,祖孫倆出來踏雪呢?”
“踏雪還用來這?自家院里的雪隨便踏。”李爺爺風趣地說:
“是我孫子從北華趕過來,給這里的同學搞聯(lián)誼會呢?!?p> “后生可畏啊,我小時候要是有這學習勁頭,我到現(xiàn)在也不用干這買賣了。
您老有福啊,您孫子這么有出息?!?p> “是啊,一大早的折梅花,乘飛機、坐高鐵、打滴滴的趕過來,再談論半天,接著再回去,這得多大的心勁???”李爺爺看著孫子說。
“你懂的。”李曉俊看著窗外。
到了回值班室的路口,李爺爺下了車,給李曉俊說:
“孫子,加油?!?p> “我知道,為了老婆,加油!”李曉俊打開車窗對著爺爺笑著說。
李爺爺順著小道往回走,小路上雪太多,路又不平,步行著看起來也深一腳淺一腳的。
李曉俊往著爺爺?shù)谋秤?,直到看不見了,還扭著頭往后看,過了會兒,自言自語地說:
“謝謝爺爺?!?p> 看著李曉俊轉(zhuǎn)過頭來,司機問:
“剛才你們說的為老婆加油,是什么意思?
你——有老婆了?還是你爺爺娶了個新老婆?”
這問題讓李曉俊哭笑不得,就說:
“您聽錯了,我們說的是為老太婆加油?!?p> “那老太婆是誰呀?”司機問。
李曉俊想:“我現(xiàn)在就想在車上睡會兒,怎么碰上個話癆呢?”
他看著胖乎乎的司機,也就三十多歲,知道這正是奶奶說過的愛說話和打聽事的年紀。
“我奶奶?!崩顣钥≌f:
“我奶奶身體不太好,我要努力學習,將來掙錢給她看病,這個意思?!?p> “你爸媽不掙錢?還是你爸媽沒有兄弟姐妹?怎么讓你掙錢?你奶奶多大歲數(shù)了,等得到你掙錢嗎?”
“你問的這都什么???”李曉俊說:
“我和我奶奶感情深厚,我想盡份孝心,不行嗎?”
聽著李曉俊不耐煩,司機連忙賠笑說:
“對不起,我的意思是——你奶奶怎么身體不好了?”
“腿不太好,受了風寒?!崩顣钥≌f完閉上眼睛:
“我睡會兒,半夜就起來了,真困?!?p> “好嘞,你睡你的,我問我的,什么時候你睡著了,我也就不說了。司機接著問:
“那你奶奶就是風濕,看過嗎?我給你說呀,有句話你知不知道:
冬練三九夏練三伏。
好像不是這句話,我想想是哪句?!?p> “嗯,不著急,您慢慢想。”李曉俊閉著眼睛想著和龍筱語在雪地上玩的情景,嘴角就上揚了。
“你是睡覺嗎?怎么睡著還給笑了?”司機說:
“那句話我想起來了,是冬病夏治。
你讓你奶奶呀,在三伏天的時候貼膏藥,用中藥泡腳。
哎呀,用什么中藥來著,我還得想想。”
“不急,您慢慢想。”李曉俊還是閉著眼睛靠在座位的后背上。
“我想起來了,就用艾草或者網(wǎng)上賣的泡腳的中草藥,你上網(wǎng)搜搜唄,一搜一大堆?!?p> “好的,謝謝,我回家就搜?!?p> “我告訴你啊,不能買那個太便宜的,你知道為什么嗎?”司機問。
“為什么呀?”李曉俊閉著眼小聲說。
“這你都不知道?”司機大吃一驚:
“一分價錢一分貨嘛!你想想,那便宜的藥,都不夠郵費的,還怎么可能給你用好料?”
“我知道了,謝謝,我買貴的。”李曉俊說的有氣無力,快要睡著的口氣。
“買貴的?”司機提高嗓門,嚇了李曉俊一跳:
“買貴的您不就是認宰了?當然,您要是有錢的話,也就無所謂了。”
“有什么錢啊,這一趟把我身上的零花錢加上壓歲錢差不多都花光了?!?p> “天啊,花了這么多?干嘛花的呀?”
李曉俊光想著說:“我給您跪下吧,只要您閉嘴就行。”
“說說呀,干嘛花了?”司機興致勃勃地問。
“我,來的時候坐的飛機。”
“還是有錢,為什么不坐高鐵?”
“沒買著票?!?p> “你可以買站票啊?!?p> “站票也沒了?!?p> “那就先蹭上車,上了車,就有票了,還是你這孩子呀,太實在。”司機說著感嘆起來:
“我像你這么大的時候啊,也不知道?!?p> “是啊,所以我就坐飛機了?!?p> “你爺爺,你爸你媽都不知道?”
“知道什么呀?”李曉俊半睡半醒地問。
“這不是說蹭票的事嗎?”司機說:
“你這年輕人,真是三心二意?!?p> “哦,他們都不知道我要出門?!?p> “那你是離家出走?”司機又提高了嗓門:
“給父母干架了?”
“沒有。”李曉俊的聲音既困又絕望。
“那為什么你出來他們不知道呢?”
“我沒告訴他們,因為太早了。”
“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我給你說呀,我小時候,就有一次出門,沒告訴父母,你猜后來怎么著了?”司機越說越興奮。
“您說吧,我要是不搭話就是睡著了,要是沒睡著呢,我肯定認真聽?!崩顣钥≌f話的聲音里有點憤怒了,但司機一點也覺察不到。
“好嘞,好嘞,您閉著眼聽著就行?!彼緳C剛說起來:
“那年啊,我八歲,上二年級……”
“接近目的地,導航即將結(jié)束?!睂Ш絺鞒鰜砑磳⒌竭_的提示音。
“這就到了?太快了吧?我的故事還沒講呢,你看看,小兄弟,我還有好多話要給你說呢?!彼緳C惋惜的不得了。
李曉俊也睡覺無望了,就睜開眼說:
“下次我回來還打您的車,您再接著講?!?p> “來來來,咱們加個好友,這知音難尋?。 彼緳C說著拿出來手機:
“你掃我,還是我掃你?”
“都行?!崩顣钥∫材贸鍪謾C來。
一看上面有個未接來電,是龍筱語打過來的,他趕緊給司機說:
“我先打個電話?!?p> “哎呀,兄弟,誰的電話呀,這么重要,看你一下子給打了雞血似的。”
司機的這句話,讓李曉俊把撥出的電話又掛斷了,他怕給龍筱語說話的過程中司機再插嘴,就想著下了車再打吧。
“來,先加好友,一會兒我下車再打電話?!崩顣钥〗o司機說。
“別介啊,兄弟,你先打,我不著急。
我剛才不是說了嗎,知音難遇啊,既然咱倆這么說的來,一會兒啊,你打完電話,我給你說說我八歲那年的故事。
你在候車室不也是呆著嗎,哪如咱自家車上舒服?”
李曉俊崩潰了,看了看表:
“大哥,我一點半的車,現(xiàn)在都開始檢票了,下次再聊啊?!?p> 李曉俊拿下了車,就要走,司機跟了出來:
“走,我送你上車?!?p> 李曉俊腿一軟,差點真給他跪下了:
“大哥,沒票您進不了站。”
“我買張站臺票?!彼緳C說著就要往前走。
“大哥?!崩顣钥±∷?p> “我又沒拿什么東西,真的不用麻煩您了。”
“那好吧,我是真的感覺咱們這遇上就是緣分啊。”司機戀戀不舍地說。
“是的,大哥,我也不想這么快,但是我真的必須走了,否則趕不上車了?!崩顣钥∠氡M快掙脫這個糾纏。
“慢點,兄弟,好友還沒加呢?!?p> “來,我掃您!”李曉俊拿起手機。
“哎呀,我這二維碼怎么出不來呢,4G怎么連不上呢?”司機又開始擺弄手機。
李曉俊從衣兜里掏出一支筆和一個便簽本,隨身帶這兩樣東西是他的習慣。
寫好自己的電話號碼后,撕下來一張交給司機:
“大哥,這是我的電話,等您連上網(wǎng)您就加我?!?p> 說完就跑開了,聽著司機在后面喊:
“兄弟,你還沒記我電話呢?”
“您給我打電話,我不就有您的電話了?”
李曉俊喊話的速度遠遠比不上他跑步的速度,他真的害怕這個司機話癆再跟了上來。
所以他也不敢回頭,也不保證對方聽清楚了他的話。
如果李曉俊回頭的話,他肯定嚇一跳,因為司機話癆已經(jīng)追上來,只是追到安檢口被安檢人員攔住了。
到候車室的李曉俊給龍筱語打電話,打了兩次才有人接,只聽對方說:
“您好,我是龍筱語同學,下午的活動馬上要開始了,她在忙。”
“你告訴她,我安全上車了,讓她不要擔心,謝謝?!崩顣钥∮悬c失望地掛了電話。
上了高鐵后,剛好是靠窗的位置,李曉俊想:
“終于可以睡一會兒了?!?p> 可挨著他坐的一位婦女問他:
“小伙子,你上初中了嗎?”
“上了?!崩顣钥∧涿?。
“那太好了,我兒子啊,今年該小升初了,可不愛學習了,您給他講講,剩下的多半年應該怎么計劃?”
“??!”李曉俊問:
“怎么不讓老師講?。课乙仓v不好?!?p> “講好講不好都沒有關(guān)系,只要你講就行,等會兒啊,我把我兒子叫過來。”
這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婦女說著就走了,一會兒過來一個小胖子:
身高一米六左右,體重有一百五十斤。
一走路渾身的肉都發(fā)顫,下巴都不能說是雙下巴,可以說是多下巴了。
他坐下來,努力地睜開被臉上的肉擠成一條縫的眼睛,看了看李曉俊說:
“小哥哥,你往里面挪挪,你看你擠的我都坐不下了。”
“哦。”李曉俊往窗戶跟挪了挪,問:
“剛才哪位是你媽?”
“不是親媽,是后媽,我給你講講我們家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