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素素作為一名專業(yè)醫(yī)生,面對死亡的威脅,比常人更加鎮(zhèn)定。她摸了摸高飛鴻的脖子,還有微弱的跳動,說道:“大動脈破裂致死需要十幾分鐘的時間,如果現(xiàn)在送醫(yī)院處理,搶救應該來得及!”
大家都苦笑了一下,這可是16萬年前,醫(yī)院?癡人說夢吧。
“縱橫,你之前從2005年直接穿回到2020年的嗎?”蔣智說,“我們就穿一次,如果能回到2020年,就有最好的醫(yī)院了!”
葉縱橫點點頭:“是的,我也是這樣想,只能賭一把了!”看著高飛鴻仍然在涌出鮮血和血塊的傷口,他心痛不已,說:“現(xiàn)在就穿!”
容素素說:“等等!我去拿一下飛機上的醫(yī)療用品!萬一我們沒穿對時空,還可以努力一下!”
聽她言之有理,大家也沒說什么。這時葉縱橫從脖子上的貝殼盒上拿出光圈,上下“拉扯”了一下將它擴大,藍色的光環(huán)詭異地閃爍著。
葉縱橫再次扎緊高飛鴻傷口上方的布帶,抱著他站在一邊,等待另外三人先走進光圈。因為憑經驗,他走進光圈后,光圈就會消失。
不遠處的黃毛巨猿愣愣地看著光圈,不知他們要干什么,“嗬嗬”向蔣智發(fā)問。
胡梅不忍,說:“要不要帶它一起走?說不定還是個幫手?!?p> 蔣智說:“千萬別!對于巨獸來說,只有十萬年之前才是安全的,到了我們那個時空,它沒辦法活下去的!”
胡梅嘆口氣,心想:何嘗不是呢?他們5人也不屬于這個時空,以致于頻頻遇險,高飛鴻若是有個三長兩短,自己會愧疚一輩子。
容素素這次動作很快,背著兩個裝藥品和醫(yī)療用品的大包飛快地從飛機上下來了,連自己的換洗衣服都沒帶,第一個穿過時空光圈。
蔣智和胡梅在邁進光圈之前,不舍地對巨猿揮揮手,表示告別。巨猿輕輕地“嗷嗷”叫了幾聲,聲音中好似有幾聲嗚咽。不知何時能再見,也許今生都不能見了……
葉縱橫抱著扔然在流血不止的高飛鴻最后一個穿過。然后,藍色光圈在他身后突然消失,像從未出現(xiàn)過一樣。
容素素穿過來的那一刻,有些傻眼,喃喃自語說了句:“完了?!?p> 蔣智看了,也絕望地說了句:“完了。”
這里顯然不是都市,而是非常落后的農村。天空依然明凈湛藍,地面上林木茂盛,郁郁蔥蔥,春意盎然。不遠處有幾間泥角屋,是草木結構的。房頂是茅草或稻草,墻體是用紅粘土和稻田土攪拌在一起,夯土成墻,做成房子。夯土墻是農村最大的特色,中國貧苦農民自古都在用。
這里的土壤呈磚紅色,也就是椹江常說的“紅土地”了。遠處有溪澗,周邊則是幾塊田地,有的種著密密的一種草,有的種水稻,已經青綠帶黃,艷陽高照,天氣炎熱,看上去像七八月的樣子,溫度比之前的時空猛然高了十幾度!單從周圍所以單從外表上看,看不出是哪個年代。
不過,總算有人煙了,這又比上一個時空好一點。遠遠地,葉縱橫看到有個農民在田地里忙碌,便說:“先找人幫忙再說?!北е唢w鴻便往田那邊跑去!
田里是一個看上去比較蒼老的農村男人,身材瘦小、皮膚黝黑,滿臉都是皺紋,年齡好像五十多歲的樣子。他戴著一種像鍋蓋似的竹笠(非尖頂,而是圓形的突起),穿著一身黑色的對襟上衣,下身是系腰帶的松松的七分褲,赤著腳,身上沾著泥,正在地里干活。
看到幾個白白嫩嫩、高高大大、穿著奇怪的人跑過來,他也愣住了。
“救命??!”胡梅用普通話叫道。
農夫一臉茫然。葉縱橫想到穿幾次都是在湛江地區(qū),便用雷州話方言說:“叔啊,我有個兄弟受傷了,可以幫子給我無(可以幫個忙嗎)?”
農夫一下聽懂了,也看到了高飛鴻一路灑來的鮮血,但表情并不是很驚慌,好像見慣不怪似的,也用雷州話回答:“后生仔,是遇賊(特指土匪)了吧?跟我來。”
賊?土匪?穿越而來的幾個人都懵了,而蔣智好像意識到了什么,一種不祥的預感襲上心頭。
農夫毫無戒心地把5個人帶進了他的家,把家里的一個同樣蒼老黝黑的女人嚇得不輕,正準備擇路而逃。農夫喊了一句:“跑什么跑,他們是被土匪打傷的。”
女人這才鎮(zhèn)靜下來,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領著大家往旁邊屋走,示意把受傷的高飛鴻放在床上。所謂的床,其實就是兩根長凳加一塊木板,床上鋪著一張手工精致的蒲編草席,一個長方形的蒲編枕頭。
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高飛鴻身上。容素素看看傷口,還在流血,而高飛鴻的臉色嘴唇越來越白,眼見是不行了。
容素素一邊打開醫(yī)藥包,一邊說:“現(xiàn)在必須給病人輸血,誰是O型血?”來不及驗血了,只能用O型萬能血型試試,死馬當作活馬醫(yī)。
“我是,”胡梅擼起袖子說,“抽我的!”
葉縱橫問容素素:“只是輸血嗎?”
容素素焦慮地說:“我準備一邊給他輸血,一邊做血管縫合手術,但現(xiàn)在不是無菌環(huán)境,手術器械只能湊合著用,還有感染的危險,真是一點把握都沒有……”
葉縱橫想了想說:“不用了,讓我試試吧,給我一把刀?!?p> 容素素疑惑地看了看他,但還是從器械包里抽出一把手術刀遞給他,然后問:“你要做什么?”
葉縱橫不說話,只見左手刀光一閃,他狠狠地割破自己右手腕動脈,大量的鮮血噴射出來,濺到對面的土墻上。胡梅心痛地尖叫起來:“你干什么?瘋了嗎?”
葉縱橫微抬起高飛鴻的腿部,將手腕的噴血對準他的大動脈傷口,盡量讓自己的血噴進傷口里面的動脈破裂處。一時間,滿屋都是血。那農民夫妻從外間室探頭看了看,驚恐地遠遠地躲到一邊去了。
容素素驚叫道:“你是在自殺!”
葉縱橫說:“反正都是死,就試試我能不能救他!”
兩人的血交融在一起,從高飛鴻的腿上流到床上,浸濕染紅了草席,多余的再一滴滴流到地上,匯成一股細細的血流,在地上漫漫地爬行著,像一條艷紅的蛇,相當恐怖。
“咦?”一直沈默不語的蔣智突然說,“血好像流得慢了……”
果然,雖然葉縱橫還在噴血,但高飛鴻的出血確實是越來越少。葉縱橫索性用另一只手掰開高飛鴻的嘴,將腕上的噴血對準他的嘴,讓他喝自己的血。
容素素叫道:“不能再出血了,你會死的!”她強行拉過葉縱橫的手臂,用醫(yī)用繃帶一圈圈緊緊綁住他的傷口,由于葉縱橫有自愈功能,出血也慢慢在減少,但他的臉色明顯地白得厲害,渾身無力。
葉縱橫忍不住想:如果這時候有人來攻擊自己,肯定就完了……胡梅趕緊將葉縱橫扶到另一間房的硬板床上休息。
葉縱橫的血液的確有一定異能,讓高飛鴻漸漸止住了血,但高的身體組織卻沒有自愈的功能。容素素只能像白求恩大夫一樣,在最艱苦的的環(huán)境下,用最簡單的醫(yī)療器械勉強為高飛鴻完成了血管和表皮的縫合手術,至于術后會不會感染或恢復得怎樣,只有老天才知道,希望有奇跡吧。
也不知是不是喝了葉縱橫血的原因,高飛鴻的面色稍稍好了一點,嘴唇也動了動?!靶蚜?!”蔣智和容素素激動地說,死神終于擦肩而過了!
由于高飛鴻和葉縱橫都出血過多,急需滋補。高飛鴻除了服用抗生素之外,還需要一些活血的藥物,但容素素的藥品包里并沒有這樣的西藥,需要去中藥鋪買當歸、三七、川芎等藥材來煲中藥,還要補充碳水化合物和蛋白質。
容素素望了望這家徒四壁的農家,家里只幾張床,幾個破柜子,一些破舊的粗瓷瓶罐,都不知道怎樣開口。她走到外面,找到農家夫婦,用雷州話問了句:“有乜吃無(有什么吃的嗎)?”
她本來不會說雷州話,但由于在工作中經常遇到從下面農村來的病人,也學了一些簡單的日常用語,方便與家屬溝通。由于椹江經濟落后,農村較為封閉,所以有些農村人不會說白話,也不會說普通話,只會說雷州話,比如這一對夫妻就是。
蔣智是對椹江地區(qū)的近代史相當熟悉,在給高飛鴻治療的時候,他已經開始留意這個家庭到底屬于哪個時代了。這家人的家俱非常簡陋。有一種“雞籠柜”引起了他的注意。
這種小矮柜看上去有兩層,上面是封閉的,下面是有木柵欄的,像個雞籠。封閉的是放洗凈的碗碟,有木柵欄則是放前晚吃剩的飯菜的。椹江人對食材的新鮮是很挑剔的,過去只有窮人才吃隔夜的飯菜,更何況有人說,這種雞籠柜“只防大貓,不防老鼠”,衛(wèi)生條件相當差。這種柜子,正是上個世紀二三十年代雷州半島窮人家常用的。
叧外,這幾間泥屋是沒有通電的,更沒有電燈。蔣智看到幾盞小瓷燈,正是二十年代的豆油燈。美國的洛克菲勒煤油燈是1920年后才進入廣州灣的,但當時在農村并沒普及。
而農民兩公婆反復提到的土匪,也正是盛行于上個世紀二三十年代的雷州半島。時間基本上沒問題了。從口音上看,兩公婆的雷州話帶有隨聞的口音,也許也正是隨聞的某個地方。隨聞?土匪?蔣智的心一下子又提了起來,隨聞可是雷州半島土匪的重災地啊,僅僅十年,人口從二十萬減到四萬。
天,這真是才出虎窩,又入狼壕。
海邊的老虎
“雞籠柜”在廣州灣民俗博物館至今有保存,謝謝胡館長提供素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