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向，你不是搬家了嗎？”原少儒端起碗，替顏蓉解圍：“酒杯肯定是搬去新家了唄?！?p> 凌向一拍腦袋：“瞧瞧我這記性。我的東西都搬顏蓉那去了，兄弟見笑，將就?！?p> 兩個大男人卷著褲管，擼著膀子，一人手里端著一碗紅酒，就著西紅柿雞蛋……
顏蓉實在看不下去，退到后面逗嬰兒車?yán)锏奈鱽啞?p> 凌向拉著原少儒天南地北的胡侃亂說，上到星河宇宙，下到全球經(jīng)濟(jì)貿(mào)易，經(jīng)濟(jì)形勢……
聽得顏蓉感慨連連。
說著說著，凌向突然轉(zhuǎn)開話題道：“我公司的財務(wù)會計，長得特別漂亮。”
“阿向，給我說說嫂子唄?！?p> 原少儒害怕凌向借酒胡言亂語，說出什么不當(dāng)?shù)脑挘穷伻夭桓吲d，就想岔開話題。
凌向?qū)⑼肜锏募t酒一飲而盡，痛心疾首道：“她是個苦命女孩子，那個老王八蛋?！?p> 顏蓉插嘴道：“你說的是莫離？”
“莫離？”原少儒楞了一下，看了看顏蓉，不說話了。
凌向重重點頭：“莫離，人如其名。她家是山里農(nóng)村的，媽媽得了尿毒癥，需要換腎。她為了救她媽媽，賣身救母?！?p> 原少儒：“孝心感人，但做法不對。她可以尋求眾籌或則倡議全社會捐款，怎能如此用如此極端的法子呢?！?p> 顏蓉沒吭聲。
原少儒的話，理論上是沒錯，但建立在精神世界的空中樓閣。
三分錢逼死英雄漢，籌錢哪那么容易。
“不是你們理解的賣身。”凌向接著道：“她是賣身公司，五十萬現(xiàn)金一次性付清，然后打工還債，還請為之?！?p> 原少儒：“這是一種辦法啊，憑她的能力，最多十年就能還請?！?p> “還清個屁！”凌向冷哼一聲，隨即更為惱怒。
“她媽媽換腎手術(shù)成功后的排斥反應(yīng)很大，莫離不得以又提出再加三十萬。那老王八蛋乘人之危，要莫離給他生個兒子，不就是包養(yǎng)嘛。好好的一個姑娘，被那老王八蛋關(guān)在這萬惡之首的米國，不允許回國見家人，也不允許離開這個小區(qū)。”
凌向左一個老王蛋，右一個老王八蛋。
顏蓉有心提醒他，又怕萬一他不知道‘老王八蛋’是他爸爸，被她說露嘴，惹出亂子。
“這是什么行為？這是非法拘禁。”凌向越說越義憤填膺：“我不停地勸她離開那老王八蛋，大不了打官司，可莫離不聽啊，還非說做人不能恩將仇報。”
顏蓉嘆惜：“想不到莫離身上竟然背著這么沉重的痛？也難怪會抑郁?！?p> “回頭見了那老王八蛋，我非揍死他不可。”凌向又端起碗和原少儒碰。
顏蓉?fù)u頭苦笑。
瘋子的話，到底不可信？
她持懷疑態(tài)度，原少儒半信半疑。
兩人同時沉默了。
“我？”原少儒還沉寂在莫離的坎坷命運里，被凌向拍的晃了下。
他單手撐著地板：“你是想讓我拿錢幫她還債？”
“錢的事不用你操心?！绷柘蜃叩皆偃迳磉叄粗募绨颍骸澳x的問題不是錢的事，是心的事。你看她長得漂亮，打扮的也挺時尚，但她骨子里就是一個老古董。”
“你去莫離家，就是勸她離開那老男人？”顏蓉不合時宜地插了句嘴。
她問的急，聲音有些挑。
凌向眉頭一皺，有些反感：“媽你是不是又要磨叨我多管閑事？這事，我必須的管，于公于私，不能眼瞅著她在火坑里粉身碎骨?！?p> “你想我怎么做？”原少儒又將話題帶回到莫離身上。
凌向：“你一表人才，人品又誠實穩(wěn)重，我把她介紹給你，你用真情打開她的心門，帶她遠(yuǎn)走高飛?！?p> “?。课?？”原少儒大張著嘴巴：“為什么是我呢？”
顏蓉忍著快要憋不住的笑，重重地瞟了一眼凌向，默默退去廚房，給西亞沖奶粉。
一進(jìn)廚房，顏蓉笑倒在廚臺上。
原少儒一臉茫然的表情，實在是太逗了。
他居然沒看出凌向眼神里滿是促狹的得意之色。
哈哈……
顏蓉笑得肚子疼，偷偷瞄了眼外面的原少儒，拉上廚房門，捂著嘴，抱著肚子蹲在墻角。
原少儒太可憐了，一晚上賣力表演，盡情配合凌向，結(jié)果反被套了進(jìn)去。
凌向的智商真的是太高了，故事編的是天衣無縫，連語氣都沒有絲毫破綻，簡直了……
哈哈哈……
顏蓉扶著櫥柜站起來，沖好奶粉，深吸了幾口氣，開門出去。
她不能呆在廚房太久，一來不禮貌，二來是不放心凌向，怕他瘋過火，得罪了原少儒。
“他呢？”顏蓉看著凌向，指著原少儒的空位問他道：“去衛(wèi)生間了嗎？”
凌向促狹地對著顏蓉眨眨眼：“走啦，回家了?！?p> “你是不是說什么過分的話了？”顏蓉將奶瓶塞給凌向，追了出去。
原少儒沒少喝酒，這么遠(yuǎn)的路程，讓他開車回去，太不安全了。
追出門，顏蓉看到了斜坐在車頭的原少儒，一手打火機，一手香煙，望著遠(yuǎn)方的星空發(fā)呆。
“給孩子喂奶，喂完把盤碗收拾洗了?！鳖伻靥交仡^以命令的口吻叮囑完凌向，轉(zhuǎn)身走向車邊。
“阿原，你別介意。他腦子不大清楚，瞎說八道的，我替他給你道個歉?！?p> 原少儒默了一會，點燃香煙，吸了兩口：“凌先生說的不是瘋話，也不是編瞎話，他說的都是真的?！?p> “他連我都不認(rèn)識，還能認(rèn)識莫離？就算故事是真的，那肯定也是張冠李戴?！?p> 原少儒：“魚缸的碎玻璃，割斷了她的大動脈。昨天才剛縫合，今天就出院回家，正常嗎？”
顏蓉?fù)u了搖頭。
晚上原少儒說過莫離不能離開家的話，她還戲言家里有黃金。
如此說來，那凌向說的還真有其事。
那凌向的爸爸就太過分了，為了他的烏紗帽和前程，把個大活人圈養(yǎng)在家。
那和養(yǎng)狗有什么區(qū)別？
莫離也真可憐，苦命的女人。
難道為了報恩就一輩子過這種見不得光，見不得人的日子？
此刻再想起莫離說的那些歪理邪說，顏蓉突然理解了她話里的含義。
那不是她所理解的炫耀和得意，而是莫離發(fā)自心中的痛恨。
凌向的爸爸，難道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那可憐的不止是莫離，還有凌母。
如果凌母知道這一切，以她那個脾氣……
顏蓉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原少儒信手脫下外套，披在她身上：“莫離是我的患者，她的事我或多或少是知道一些的，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