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時間入門者和時間百年者
約瑟夫舉起了自己的手。
夏貓看著約瑟夫消失,他知道要去哪里找他。
疾步?jīng)_入前廳鏈接的拍照廳,夏貓抽出自己學(xué)院的特殊武器:槍,(因為這件武器必須是學(xué)院長允許才能從學(xué)院帶出,而夏貓是學(xué)院長)深吸一口氣,全力抬腳一踹,未鎖閉的拍照廳大門直接洞開。拍照廳比前廳更加昏暗,唯一的明亮來自前方的一個小小的光點...
光點?
下一秒,那光點燃燒為一片刺目的死亡之光,隨著快門那死刑宣讀般的咔嚓聲一同蒞臨狹小的后廳,毀滅的寂靜隨著時間停滯的腳步一同降臨,隨后,時間繼續(xù)奔流,但方才已成永恒。
約瑟夫微笑著立在拍攝廳唯一剩下的東西——那尊立式相機后,右手方從相機的手柄上松脫。他拔出腰間的拿破侖式佩刀,笑著對著夏貓做了個割喉的手勢,接著甩出一張相片,整個人迅速消失在空氣中。
整個照相館不是都被搬空了么?怎么還會留下這臺索命的相機?不及細想,夏貓迅速前沖,撞向相機前剛剛出現(xiàn)的那層薄薄的光幕。
灰色。
空間蕩起漣漪,世界往復(fù)折疊,但夏貓對這個世界的唯一印象便只有灰色。在這里一切都是死去了的,但一切也都是永生的。他轉(zhuǎn)頭看向身后的光幕,光幕中是自己走過來的那個彩色的現(xiàn)實世界,在畫面的正中有一道模糊的光暈,覆蓋住了自己本來的位置。
他見過這個世界,在游戲里,但是這是他第一次進入這個時間。一切都那么新奇。
“你是怎么做到的?”完美的嗓音,如果聽者沒有品味出其中慍怒的話。
“正常操作?!比匀荒敲吹ǎ€是那么理所當(dāng)然。
“好吧,以前有一個人和我解釋過。”約瑟夫仍然用初見的聲調(diào)道。“相機捕捉光線,制造鏡像,但棱鏡會將相機自身的光線反射,并給予一個漫反射的像,簡而言之,無法成像?!?p> “那個家伙恐怕干掉了你?!毕呢堁院喴赓W。
“但是,你只有一個人?!奔s瑟夫露出微笑。
夏貓抽出槍,他敢打賭他會因為開槍而導(dǎo)致手臂骨折。
兩人此時是這個世界里唯一的色彩。踏在里世界灰暗的地面上,兩人保持著固定的距離緩緩挪步,像是兩只隨時要將對方撕裂的狼。
夏貓以前恐怕不會這樣,但是這是會死人的一次。
隨著步伐的挪動,夏貓看清了里世界的樣貌。不屬于這個年代的拍攝道具整齊擺放著,桌椅光潔如新但失去了色彩。拍攝用的背景幕掛在墻上,但很明顯只能拍攝灰白色的背景了。而那尊三腳架相機定定擺在房間中央,面對著房間的入口,噴薄出一片桌面大小的光幕,那里是時空的折疊點。
約瑟夫揮舞著軍刀,沒有光的灰暗世界里,鏡面般光潔的刀刃本應(yīng)因為無法反光而變成一截死去了的金屬,但這柄軍刀依然如月光般明亮清冷。厄爾右手將手杖掩在身前,左手悄然伸向槍套。他的眼睛無時無刻不盯著對方那飽蘸凝固的死亡的利刃,計算著約瑟夫在短時間內(nèi)所能突進的最大距離,倘若這個距離短過兩人的間距太多,他會毫不猶豫地……逃跑。
不過他打了一個冷戰(zhàn)。他回頭并瞬間轉(zhuǎn)回。撲向約瑟夫。
他是被迫的,因為他背后出現(xiàn)了一個鏡像。
見面的交手只能說是慘不忍睹。
夏貓直接一發(fā)信號槍打在約瑟夫腦門上。
正是在約瑟夫被命中的瞬間,夏貓直接上了樓梯,腳步蹬踏間,迅速朝二樓逃去。
“追與逃?!奔s瑟夫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帶著一抹法蘭西波旁王朝騎士式的嘲弄。“貓捉老鼠可不是決斗的正確方式,我的中國朋友?!?p> “鄙人擅長逃跑?!?p> 夏貓頭也不回,他將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正前方的路上,以確保自己的速度不受影響。
假如是星雨,恐怕只有硬拼的份。因為星雨不擅長這種長時間的飛奔。
但是夏貓卻擅長。
二樓看樣子是約瑟夫起居和“辦公”的地方,這是個不比攝影廳小的房間,快接觸到天花板的書柜里擺著大量的攝影集和其他書本,高高的壁櫥里是大量精美的法國工藝品,幾張辦公桌的桌面上全是精致的擺件和令人看不懂的器具,在一架價值不菲的鋼琴旁,一棵變成灰色的盆栽放在墻邊,旁側(cè)則是幾扇門,緊閉著,不知通向何方。
樓梯上的腳步聲再一次響起,像是死神匆匆駕臨,更容不得半分喘息的機遇。
夏貓一點都不想給機會,一槍打爆了盆栽。約瑟夫的腳步聲截然而止。
整株盆栽朝旁側(cè)倒去。就在它損毀的那一刻,那些葉片居然自行有了變化,化作一團團灰色齏粉紛紛飄落。而失卻了樹葉的遮蔽后,隱藏其下的枝干終于顯露了真形。
一臺攝影機,似乎被不知為何種的手法改造過,本來光滑的機體變得像植物的軀干般粗糙而扭曲。它只停頓了一秒的光景,便如真正的樹木一樣迅速老化腐朽,最后在約瑟夫絕望的哀嚎聲中變作一團塵灰。
死亡天使的權(quán)杖滯留在人世間六十年,而摧毀它只需零點六秒。
在這偽裝成攝影機的盆栽毀掉的瞬間,夏貓經(jīng)歷了厄爾曾經(jīng)感到的奇異的感覺,這個和時光照相館一模一樣的空間起了波瀾,在透明的波紋中,他可以看到外界,那里是在之前就被蘇格蘭場搬空的空房間。順著這種波紋的出現(xiàn),夏貓目力所及的約瑟夫的肢體開始迅速灰白化,就像油畫失卻了色彩。
“呼——”夏貓不斷喘氣,他可以放松一下。但是這場對決還是沒有結(jié)束。
在相機被摧毀后,折點被空間張力拉平,時間線在這個點上恢復(fù)正常,而偷竊時間的人,失去了行動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