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朱雀大街的廢墟,才九點鐘。
李清舒將保時捷跑車停在破敗小樓的拴馬樁旁。
小樓隱匿于暗淡的燈火之中,說不出的神秘。
葉欽沒有馬上下車,看看小樓,又看看李清舒,欲言又止的樣子。
葉欽:“今天晚上的月亮好美??!”
X城天空總是灰蒙蒙的,哪有什么月亮。
李清舒笑了:“別賣關(guān)子了,有什么就問吧?!?p> 葉欽挺直身子,剛要開口,忽然又愣住了。
李清舒穿著一件低胸白色連衣裙,隨意地斜靠在座位上,她畫著淡妝,神態(tài)微倦,凹凸有致的身材秀色可餐,領(lǐng)口更是風(fēng)光旖旎,令人目眩神迷。
車內(nèi)香氣縈繞,與佳人又近在咫尺,葉欽心跳加速,不由自主地吞了一口口水,已經(jīng)忘了要說什么了。
葉欽的憨相盡收眼底,李清舒也不扭捏作態(tài),說道:“你是不是認(rèn)為,咱們這個小酒樓,就比不上程天一的天業(yè)飯店?”
葉欽茫然間點點頭,又搖搖頭。
“那你知道為什么天業(yè)集團將這塊地買下來嗎?”
葉欽清醒過來:“蓋高檔住宅小區(qū)?”
李清舒笑道:“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看中的是這個破敗小樓?!?p> 為了這個小樓,買下整個區(qū)域?
葉欽搖搖頭,有點不相信。
李清舒道:“你放心,酒樓是不會被拆除的,雖然他很想?!?p> “為什么?”
“酒樓關(guān)乎他的生死,當(dāng)然,還有你我?!崩钋迨娲蛄藗€哈欠,“而且他比我們更著急,他已經(jīng)二十七歲了。也就是三年。這么多年,他的家族,一直都在尋找破解之道,切斷與酒樓的聯(lián)系。他的父親不認(rèn)命,垂暮之年不好好享受天倫之樂,還要作死,結(jié)果報應(yīng)很快來了。如今程天一上位,他雖然年輕,但比他爹謹(jǐn)慎,沒有十足的把握,是不會亂來的?!?p> “又想拆又拆不了,他們家,搞什么鬼?”
“養(yǎng)鬼!”李清舒淡淡一笑:“他老爹死后,那個鬼便脫身了,不再為他們程家服務(wù),所以他們的生意開始走下坡路?!?p> “他想再養(yǎng)一個鬼?”
“聰明。”李清舒望著窗外,仿佛自言自語:“也不止養(yǎng)鬼這么簡單。對于酒樓,他們是既愛又恨,既想斬斷,又想占有?!?p> “那和你我有什么關(guān)系?”
“他父親程萬里,是你父親的師弟。如果沒有你,那么,程家,就會繼承朱雀大酒樓,也就是鬼靈精怪大酒店?!?p> “我賣給他?”
李清舒情緒似乎被破壞,給葉欽頭上來了個爆炒栗子:“豬腦子啊你,你就不想想,你父親為何堅持將酒店開下去,而不是收錢,回到家鄉(xiāng),一家團圓?”
“那你呢?”葉欽一愣,然后嚴(yán)肅起來,說道:“你為何要接近我,又是誰派你來的,別忘了,這是個無利不起早的世界!我這二十四小時活的簡直是莫名其妙,為什么那份合同,需要三個人簽字,你在里面,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因為,咱們是夫妻,從出生就注定的夫妻?!崩钋迨嫔裆鋈?“幾百年來,程家與你們?nèi)~家,一直糾葛不清,好在最終掌控酒樓的是你們?nèi)~家。其中歷史,你很快就會明白。但你要相信,我們李家,一直跟葉家,是站在一起的。至于我......”
葉欽深吸一口氣:“你是被迫的?”
李清舒眼里淚光閃動:“可以這么認(rèn)為……”
葉欽打開車門,來到廢墟之上,看著灰蒙蒙的有些泛紅的天空和遠處萬家燈火,再看看黑魆魆的破敗小樓,腦袋一片混亂……
這時,葉欽手機響了,是李文君發(fā)來的信息:“你還活著嗎?”
“老子當(dāng)然活著,老子活的可滋潤呢!”
……
十二點,葉欽和李清舒,準(zhǔn)時進入酒店。兩人無話,各自回了房間。
朦朧之間,又是天旋地轉(zhuǎn)……
再一睜眼,眼前出現(xiàn)了一座繁華的大酒店。抬眼一瞧,牌匾上寫著“鬼靈精怪大酒店”。
葉欽很滿意,這些家伙,領(lǐng)導(dǎo)的意圖領(lǐng)會的不錯。只是牌匾依舊是黑底白字,實在讓人不舒服。
打眼一瞧,酒店生意十分火爆。
經(jīng)歷了昨天的風(fēng)波,酒店的名聲似乎更加響亮,今天賓客爆滿,很多人(鬼)因為沒有房間住宿,聚在柜臺前抗議。
“葉總和夫人到了!”
孫婆婆領(lǐng)著酒店眾人前來迎接。
葉欽西裝筆挺,戴著墨鏡,手拿公文包,派頭十足。
李清舒也換了新衣服,一身銀白色連衣裙套裝,點綴著許多閃閃發(fā)亮的配飾,簡直是璀璨奪目。
葉欽和眾人一一打過招呼,來到柜臺前,從公文包里拿出香蕉牌筆記本電腦,搗鼓起來。卻不想,筆記本很快沒電了。
葉欽拿著插頭,滿世界找接口。
靠,酒店怎么能沒電沒網(wǎng)絡(luò)呢,這個bug一定要解決!
他從公文包里抽出一張A4打印紙,抓起毛筆(只有毛筆),憤恨地寫起了招聘啟事。
招賢納士:
因酒店發(fā)展需要,特招猥瑣電力工程師和禿頭網(wǎng)絡(luò)技術(shù)員,生前有從業(yè)經(jīng)歷者優(yōu)先考慮,薪資面談。
寫好了,葉欽看著自己杰作,滿意的笑了。
汪貴指著那兩個形容詞,不明所以。
“笨啊,猥瑣和禿頭是他們業(yè)務(wù)能力的體現(xiàn),越猥瑣頭越禿,就代表他們能力越強?!?p> 反正他認(rèn)識的幾個同學(xué)都是如此形象,理工男嘛,借口給女生換燈泡、裝系統(tǒng)順便騙吃騙喝騙色的事沒少干。
墨干了,他打發(fā)汪貴貼了出去。
葉欽正在構(gòu)思酒店的組織架構(gòu),汪貴又回來了,身后領(lǐng)著一個白衣男子。
“葉總,有人應(yīng)聘?!?p> 葉欽一看樂了,白公子像揭皇榜一樣,將招聘啟事拿在手里,嘩嘩地?fù)]舞著。
四目相對,火花四射……
葉欽:“怎么是你!”
白公子:“……”
葉欽:“你是電工?”
“什么是電?”
“你懂網(wǎng)絡(luò)?”
“天羅地網(wǎng)?”
葉欽一巴掌拍在腦門上:“大恩人,別搗亂,這兒招聘呢。首先,你形象上就不過關(guān),還需繼續(xù)努力?!?p> “原來你是這里的掌柜?!”
葉欽一臉傲嬌:“叫我葉總!”
“葉勁松是你什么人?”
“是我爹。”
“啊,我要殺了你!”
白公子殺人心切,撲上前來,不料動用了法力,被一道金光擊倒在地。
葉欽急忙上前去扶,卻被白公子掐住脖子。
“為什么要騙我?!”
“恩人吶,你這……是干什么,咳咳,快松手,我喘不過氣!”
汪貴不是吃素的,看情況不妙,抄起木棒在白公子后腦勺一敲。
白公子倒地抽搐。
……
凌晨,酒店內(nèi),柴房。
眾人看著被五花大綁的白公子。
汪貴拿著一盆水,潑在了白公子頭上。
白公子一個激靈醒了過來,破口大罵:“狗腿子,快放開我!”
沒想到汪貴不但沒生氣,反而點點頭:“我就是狗啊,你怎么看出來的?”
葉欽眼淚下來了:“咱們的員工,能不能有點節(jié)操?”
“掌柜的不要冤枉好人?!蓖糍F莫名其妙,氣鼓鼓說道:“我本來就是狗啊,汪,大家都是自己人,有什么不可以承認(rèn)的?汪汪……”
汪貴性子耿直,最怕被別人冤枉,一時氣不過,搖身一變,真的變成了一只大黃狗。
葉欽下巴掉了下來,指著狗說道:“我去,你是汪貴?!”
“汪……”大黃狗搖頭擺尾。
瞎眼孫婆婆:“你到底有沒看我給你的手札?你父親把酒店的許多檔案都記錄在上面了。葉總啊,你太不稱職了?!?p> 手札?檔案?
“騙子!”被晾在一邊的白公子聲嘶力竭:“葉欽你個大騙子!能不能先把我放開,真的好痛,我保證先不殺你……”
孫婆婆:“這個聲音怎么有點耳熟?”
孫婆婆扯了扯葉欽的衣服,瞪著兩個肉窩不說話。
葉欽蒙了,你是叫我看你眼神行事?
孫婆婆見葉欽沒反應(yīng),努努嘴。
裝萌?要親親?
依舊沒回應(yīng),孫婆婆怒了:“跟我出來一下,沒眼色的混蛋!”
葉欽看了一眼進入狂暴狀態(tài)的白公子,咽了一口唾沫??礆鈩?,這小白臉,比夜游神還難纏。
他知道,進入酒店,任何鬼魂都會具備形質(zhì),有了七情六欲,有了痛癢,像人一樣,能品味到酸甜苦辣咸。只有這座酒店,才能讓它們短暫地體驗再世為人的快感。
現(xiàn)在,白公子此時一定很痛苦。再加上他似乎很清高,絕不肯無故受辱,除非他是受虐狂,否則事情有點難以收場呢。
所以,他不知道該怎么處置白公子了。
溜了溜了!
葉欽雙手合十,對白公子做了一個求饒的動作,嘻嘻一笑:“白公子,你先在這里冷靜一下,消消氣,等我開個會研究研究,再來找你?!?p> “騙子,你們?nèi)~家全是大騙子!”
“啊,我要將你碎尸萬段!”
“欺我太甚,無恥之尤!”
葉欽心撲通撲通地跳,在門外直拍胸口,哭喪著臉對李清舒說道:“你是不是說過,這個世界上沒有孟婆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