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游之后,夏侃侃又開始每日循規(guī)蹈矩的上學,在匆匆的一場畢業(yè)典禮后,他們告別了自己幼兒園生活。
離開前,園長給孩子們發(fā)了一個獎狀,無關乎孩子學習的好壞,每人都有屬于自己的一張,希望借著這份獎狀預祝每個孩子都有一個值得表彰的未來。
夏侃侃的是——“最活潑的孩子”,夏珊珊的是——“最安靜的孩子”,潘瑞的是——“最愛動的孩子”,而鄒衍的與眾不同是——“最聽話的好孩子”。
多了一個“好”字,讓夏侃侃一頓嫉妒,不過這也是沒辦法,誰叫人鄒衍聽話,有禮貌,學習又好。
這是幼兒園里一些孩子人生的第一份獎狀,就譬如說夏侃侃在此之前就沒有過。李惠琴把這份臨別之禮貼在了客廳最顯眼的位置,讓每個來夏家的人都能輕易看見它。
第一個沒有作業(yè)的暑假,孩子們個個都很激動。每天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四人隊伍也在此時多了一人,夏侃侃三小弟的另外一個——葉恒。
葉恒比夏侃侃他們大一歲,在廬小上一年級。他個子不高,比夏侃侃矮兩公分,脾氣極其的暴躁,他是父母躲著鎮(zhèn)上偷生的,小的時候被葉家寄養(yǎng)在外面,后來大一些才接回家,和他姐姐感情不好,兩個人經(jīng)常擱一塊吵架。
他父母覺得虧欠他,不管誰對誰錯每次更偏向他一些,久了之后被養(yǎng)得有些嬌縱蠻橫,不過家里面再怎么寵著擱外面就沒人不吃他那這一套了。
夏侃侃好幾頓教訓后,他服服帖帖的認她做了老大。
在皖溪鎮(zhèn)的北面有一顆老槐樹,也不知是誰種的足足有三層樓那么高,一到夏天那葉子都挨著縫一個一個貼在一塊,給下面留了好大一片蔭涼。
尋常下午要是太陽毒的話,幾人就會湊一堆跑下面乘涼。
在蔭涼底下,玩玩“一二三木頭人”,“跳方格”,“扔沙包”什么的,不過這些游戲不能玩久,久了之后就沒勁了,三兩成群的湊在樹蔭下發(fā)呆。
潘瑞把兩個胳膊枕在頭下面,躺在樹蔭下兩人看著天空,仰天發(fā)著牢騷,“老大~你想想其他什么好玩的啊?”
“我怎么知道?”夏侃侃瞅了他一眼,雙手托著腮,沒精打采的搖搖頭,“我也想知道,原本還挺期待暑假的,沒想到現(xiàn)在這么無聊。”
每天游戲就那幾個選項,慢慢的自然就失去了趣味。
鄒衍坐在夏侃侃旁邊,瞧著天熱氣重,把隨身帶出的橙汁掏出來,開了蓋遞給夏侃侃說,“你們這里有沒有什么鬼屋啊,咱們可以一起去探險?!?p> “鬼屋探險?”夏侃侃一下子來了勁,有些激動的轉(zhuǎn)頭看他問,“鄒衍,你去過鬼屋?”
鄒衍搖頭,“沒有,我以前在金陵的時候聽說過,就問問你們這里有沒有?”
“有有有!”葉恒眼睛“噌”的一亮,猛地坐起身大喊。
“……鬧鬼?”夏珊珊也坐起來,“好,好,葉恒你快和我們說說吧?!?p> “廬小就有鬧鬼事件,”葉恒故作高深的拔高了音量,“我是聽別人和我說的……”
在廬小的學生群里一直有這樣一個謠言,說廬小在建立之前原本是個墓葬群,學校是推翻了直接在上面蓋的。這件事沒有經(jīng)過那些家屬的同意,所有蓋完學校最初的那幾年,經(jīng)常有人看見一些不干凈的東西出來。
一到下雨天就冒出來了,那時要躲在桌子底下,誰要是抬頭出來看見了,晚上它就跟誰一起回家。據(jù)說不僅有學生看見了,就連廬小的老師也看見了,而且被嚇的不輕,之后沒多久就辭職不干了。
學校還特地請人來做法,才勉強的壓制住,不過那些只是被壓制了,全部跑到學校后山的小房子。那里常年枯草叢生,荒無人煙,遠遠看去異常瘆人。這件事的真實性有待商榷,但在學生堆里傳的神乎其神。
“我同學說他有次下雨天經(jīng)過后山,在后山看見那屋子面有人,超級嚇人嘞!”葉恒一邊說,一邊手還不自覺的比劃。
不知道是不是葉恒描述的生動,夏侃侃感覺旁邊吹來的風都有些陰惻惻的,她起身來搓了搓胳膊雞皮疙瘩,看著鄒衍夏珊珊他們說,“走~咱們一起去看看?!?p> 廬小離皖溪鎮(zhèn)不遠,隔了幾個街就是,比夏侃侃他們幼兒園還近,平常葉恒都走路去。他認識一條小路,幾個人結伴沿著一條小破水溝,一路來了廬小的后山上。
說是后山,其實也就是一個小土坡,上面種了兩棵香樟樹,一左一右的立在老瓦房兩側(cè)。
周圍的雜草剛剛沒過腳踝,沒有葉恒說的那樣蓋過腦袋,瓦房的門是門頭做的,門上的門環(huán)已經(jīng)生銹黑色,門檻爛了好大一快兒,看起來十分的破敗。
夏侃侃有些失望,和她預想的有些不一樣,不過既然來了那就先看看,可正當他們準備進老瓦房探險時,身后突然穿來稀里嘩啦踩著石頭蹭地的聲音。
走在前面的夏侃侃回過頭,然后瞬間愣在原地,歪著腦袋不解的問,“潘瑞,你坐在地上干什么?”
“我不去!”潘瑞把頭埋進膝蓋,雙臂環(huán)住抱著頭,作鴕鳥狀,“要去你們自己去!”
“怎么了?”葉恒見狀笑了起來,推了推他,“鄒衍你怕鬼?”
“你不怕嗎?”潘瑞抬頭看了他一眼,不答反問,“要是真碰上了怎么辦?”
葉恒被問的啞然,這個問題他沒想過。
“所以說你不知道怎么辦!”潘瑞把屁股定在地板上,“我不去,我在外面等你們?!?p> “嘿,到時候哥保護你。”葉恒拍了拍自己。
“算了吧,你到時候不扯我下水就不錯了,”潘瑞白了葉恒一眼,吃了秤砣鐵了心,“我就不去?!?p> “那行吧?!毕馁┵┞柫寺柤纾淮蛩銥殡y潘瑞,推了推旁邊的鄒衍,“咱們進去?!?p> 正值下午三四點鐘的時候,陽光還有些刺眼睛。他們沒敢直接進去,而是先湊在旁邊的窗戶邊,朝里面看,觀察一下情況。
夏侃侃是五人中的老大,自然要作為表率先看,她小心的靠了過去,透過窗戶上木頭擋板之間的縫隙往里看,屋里里很黑沒有什么東西,但看久了不知是不是錯覺,她感覺里面有道光照出來。
按理說這里面沒有人,不該有光。
她揉了揉眼睛又看,這一次看得更清楚了,那不是錯覺,光源來自于三根蠟燭,就立在廠房里面的一個舊桌子上,隨風的吹拂微微晃動,整個屋子染的有些詭異。
這年頭誰在里面點蠟燭啊?
一股寒意瞬間席卷全身,正想著要不要告訴他們,突然一道黑影瞬間遮蓋在她眼前,然后慢慢下移,眼睛對視到夏侃侃的眼睛,齜牙沖他陰惻惻的笑了笑。
“鬼啊——”夏侃侃驚叫,嚇得一屁股跌坐到了地上。
“小崽子!罵誰呢!”門“轟”的一聲被從里面推開,“別跑——”
大家哪里見過這個陣仗,見有東西從老瓦房里出來,嚇得四處逃竄。
葉恒跑的最快,結果腳下一滑,摔倒在水溝里面。摔倒的同時他死死拽著潘瑞的褲腳,拼了命的蹬腿想要站起來。潘瑞用力往前掙了掙,沒掙開這個束縛,兩人就一起跌入了水溝。
夏珊珊回頭一看,立馬跟著撲過去拉住,但兩個人的重量不輕,堅持沒小會兒,三個人一齊滾進水溝。好在這個水溝水淺,也還算干凈,三人沾了一腿泥巴后就上來了。
就樣子顯得有些狼狽,三人臉色都不太好。
“呦,小娃娃們,跑啥?”這么一耽擱,那個聲音追上了他們,不過不是什么不干凈的東西,反而是個滿臉笑意的老爺爺。
幾個人看清了來人之后不在跑了,老爺爺把他們請到屋子外坐著,打了幾桶干凈的水給葉恒他們洗干凈。
“我總覺的這個人有點眼熟,但記不得在哪里見過?”看著面前老爺爺?shù)哪?,葉恒覺得莫名有些熟悉,抓了抓頭,怎么也記不得在哪兒見過。
“你們拿這個干凈擦干凈,”老人給三個沾了泥的孩子遞了一個抹布,“你們幾個都是廬小的學生嗎?”
“不是,我們四個九月份才上,”鄒衍坐在夏侃侃的旁邊解釋,伸手指了指葉恒,“只有他一個是廬小的?!?p> “哦~那你們來這兒干嘛呢?”老人順勢坐在了葉恒身邊問。
“來老瓦房這里探險……”夏侃侃接話。
“探險?”老人一愣。
五人把自己這一次的來意原原本本的告訴老人,誰知老人聽完后竟然忍不住哈哈大笑,布滿皺紋的老手摸了摸他旁邊葉恒,砸了砸嘴笑,“這種瞎話你們也信?這個世界上哪里有什么鬼怪,剛剛我那是給老伴兒上香。”
“上香?”夏侃侃抓了抓頭,“那你住在這里嗎?”
老爺爺搖頭,“不在,這就是多年前的老房子了,我老伴從這兒走的,我偶爾都來這里看看她?!?p> 原來這里是這個老人以前的家,學校的那一片也不是什么墓地,而是他們家?guī)资€田地,十多年前他和老伴住在這。后來這里要開發(fā)蓋學校,他們就搬走去其他地方住,但他老伴兒對老房子還很留念,這兒一直就不讓拆。
老人與老伴兒相伴五十年,老伴兒要走的那幾年她吵著要搬回來,要在生活了十幾年的家里走完最后一程,但他當時不讓,覺得老房子十幾年了,已經(jīng)不能住人。
臨了最后離開他老伴也沒機會再回來看看。老人覺得這是個遺憾,就特地回來打掃了這兒,平常也不住人,就擺了個老伴舊照片放在屋里,彌補當初老伴的愿望。
后來這件事不知道怎么傳出去了,本來算是個感人的溫馨故事,口口相傳后變了味,在廬小成了詭異駭人的謠言。
老人說完頓看著夏侃侃笑了笑,“你們這些小娃娃啊,就愛信這些亂七八糟的糊涂話,尤其是小娃娃你,膽子還真小還來這里探險,看見我,嚇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那是你故意嚇唬我,”夏侃侃不服氣的辯駁,“是你突然把臉湊到我面前的。”
“呵,”老爺爺胡子一吹,“你們一個個睜著大眼睛在我屋外偷看,還不許我老頭子嚇唬嚇唬你們了?”
“放心吧老爺爺,以后我們不會信這些了?!编u衍說。
老人點了點頭,“這才對嘛,文明社會,不信這些哈,好孩子們,趕快回家吧。”
和老爺爺告別后,幾人就各自回家。只不過回去的路上夏侃侃有些生氣,明明探險的事是鄒衍先提出來的,為什么最后得到表揚的會是他呢?
不公平,非常的不公平!
再見到老爺爺?shù)臅r候已是夏侃侃上廬小,在廬小的開學典禮上,老爺爺一身正裝發(fā)表著歡迎新生的致辭。這個時候夏侃侃才知道那個老爺爺,竟然是他們學校的前任校長,老人已經(jīng)退休多年,但每一年都會來給新生送來祝福。
很久之后夏侃侃發(fā)現(xiàn),他每年的致辭都是一模一樣的,但每一次他說的都是那么慷慨激昂。據(jù)說發(fā)言稿出自于一個女子之筆,后來夏侃侃有幸在學校的圖書館見過她的照片,她站在老爺爺?shù)呐赃?,是個十分有氣質(zhì)的老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