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子振給王猛的傷患處換藥,低溫讓血水和藥水都結(jié)成了冰,繃帶紗布像是貼在傷口處的皮膚,撕下來的時候即便這傷不是在自己身上,可他看著都覺得疼。
張子振聽到一絲輕微的聲音,沉睡多日的王猛眼皮動了動,終于醒了。王猛剛睜開眼,張子振被他眼里細密的紅血絲驚了一下,差點將他當成了喪尸一樣的怪物。
他來不及放下手里的藥包就跑了出去,邊跑邊喊,讓趙若正過來。
王猛的身體非常虛弱,他艱難的想要做起來,幾次都失敗了,他還不知道自己的雙腿齊膝蓋以下已經(jīng)沒有了。一陣陣的劇痛潮水般侵襲四肢百骸,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疼的。
“怎么了?”
趙若正跑上樓,其余三人也跟了上來,他們看到王猛突然醒了也很驚訝。趙若正緊緊的盯著王猛問:“你醒了?你感覺怎么樣?”
“這里是哪里?”王猛的聲音很微弱,聽到他開口說話了,兩人才終于安心了,因為變成怪物后是不會說話的。
王猛的身體情況非常差,連日幾天的昏迷,一直靠點滴維系生命,連秦子明都懷疑他是不是會變成植物人,而他們的條件是絕對無法供養(yǎng)得起一個植物人病患。
王猛非常極為虛弱,臉頰瘦脫了相,他覺得自己的嗓子里干得像是冒了火,可喝水也很疼,口腔里潰瘍得厲害,他只喝了幾口就虛擺了下手,只是簡單的幾個動作,但無處不在的極致疼痛讓他額頭冒出冷汗。
趙若正有心想問一些問題,比如找到他的那一輛車子里死去的警察,還有岸上一具明顯水腫怪物化的尸體是怎么回事。這些他都沒有告訴曲云松她們,現(xiàn)在他醒了,或許可以有解答的答案了。
張子振拿來秦子明留下來的藥,給他吃了止痛藥,猶豫著要不要繼續(xù)給換藥的工作,任誰昏迷醒后發(fā)現(xiàn)自己少了雙腿都很難承受住如此巨大的打擊吧。
王猛很快就從身體的異樣,和這些人臉上不自然的表情意識到了病情,絕對無比嚴重。
他知道自己是什么情況,也有了心里打算,原本以為翻車掉進河里,事前還受了那么重的傷,自己肯定是必死無疑了,他都沒想過還能再次醒過來,而睜開眼居然還不在地獄里,能保住命他也無求了。
強效止痛劑暫緩了生理上的劇痛,王猛又喝了點水,雖然說話還是很困難,但他急于想知道現(xiàn)在的情勢,還有他為什么不在醫(yī)院?
“醫(yī)院淪陷了,王隊長,我們發(fā)現(xiàn)你還活著,立刻就帶你去了第一醫(yī)院,但那里……已經(jīng)有很多人死了?!壁w若正開口解釋,把外面的世界大致和他介紹了一下。
王猛臉色透著一股灰敗之色,他靠著床頭盯著自己少了一半的雙腿,臉上的表情如巖石般堅硬。
宋晴至擔心他會想不開,張口想安慰幾句,可覺得任何語言在此刻都是蒼白無力的。
王猛移開目光,既不悲傷也不憤怒,他的心情都好像是灰敗而無望的,雖然醒了過來,但他感覺還是在恍惚里回不到現(xiàn)實世界。
緩了緩,王猛閉上了眼睛,用虛弱而蒼白,且含了一絲劫后余生的慶幸以及對那場劫難的后怕,慢慢為他們重現(xiàn)了當日的情形。
同城的災(zāi)難大爆發(fā)是在同一天,閔閑婷死忘的當晚。
但在此之前,并不是一點異兆都沒有。
同樣是那天晚上,警局就接到上百個報警的電話,無一例外全是人突然狂化,變成了吃人的怪獸,這就是天方夜譚,誰也不相信,可是這種電話越來越多,他們不得不出警。
但是他們想問清楚一點,電話突然占線了,以為是人太多打不進來,可就在幾分鐘里,所有的電話鈴聲再沒有響過一次,而他們也打不出去,問題不知道出在那里,因為電話和電話線都是完好無損的。
王猛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和搭檔趕往了醫(yī)院,當即看到幾個狂化者,他們擊斃了三個,增援的隊員好幾個都掛了彩。
他們還抓了一個活的,在回警局的路上翻了車,那人不知道什么時候長出了尖銳指甲和獠牙,居然把手銬硬生生扯開了,撲到了看守他的警察,一口就咬斷了喉嚨。
王猛大驚之下只得擊斃了他,但是自己也受了傷,而且在打斗中,車子突然撞斷了護欄沖進河里,他的頭狠狠的撞在了玻璃上。
王猛看著慘死的隊友和這個已經(jīng)異化得沒有人形的怪物,震驚之感難以描繪,他利用僅存的意識打開了車門,游到了岸,隱約看到遠處的火光。
他用對講機呼叫隊友,但是只有一片磁音,一陣頭暈,意識慢慢消除,再后面的事情他就不記得了。
聽完他的敘述,宋晴至覺得和她預(yù)料的一樣,并不只是校園里出事,果然同城所有人都被卷了進來,可誰居然有如此大的通天本領(lǐng)。
“所以說那天晚上果然全城都發(fā)生了災(zāi)難了么,那你們可有找到什么結(jié)果,這件事在之前會不會有什么征兆了?”
王猛沉默了片刻,沉重的點點頭,實際上還真的有!
王猛當天晚上和他搭檔去的那一家醫(yī)院,是他在短短幾個月里第二次去的案發(fā)現(xiàn)場,第一次遇到的同樣是一件怪案,后來更是變成了一樁懸案,令他夜不能寐。
早在兩個多月前,同城就有過一起人的發(fā)狂現(xiàn)象,等他們趕到,那是個穿著病服的女孩,兇暴無比,嘴角雙手和身上都沾了血,數(shù)位醫(yī)護人員都受傷了。
他們無法制服她,為了其他人的安全,只好擊斃了她,可是這件事蹊蹺的地方太多,后來經(jīng)過尸檢,就變得更加奇怪了。
王猛親自負責這件案子,他是不相信怪力亂神的,但是看到這位狂化食人的尸檢報告,他卻懷疑自己的眼睛,天底下怎么會有這么離奇的事情。
他反復(fù)詢問了尸檢的人,可有弄錯,還要求再度尸檢,但是得出的結(jié)果都是一樣的——這個女孩的身體功能早已死亡。
王猛的報告寫了一遍又一遍,他簡直找不到確切的詞句來形容這個案子,絞勁腦汁想寫得別太玄幻和荒唐的鬼故事一樣,這是科學的社會。
王猛硬著頭皮把改了又改的案件報告呈交上去,他覺得必須要這樣做,尸檢報告里的很多東西都太讓人不可思議了。
果然,這個案子引起了上面的注意,超出他預(yù)期的高度重視,當即就派來了一個特殊的小隊過來,重新檢查尸體,還采集了傷者的血液,最后把尸體也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