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兒這幾日被關(guān)在一個不知名的酒樓里,這是酒樓的房間的里間。簡單來說,就是表面上的一間房,里面再進(jìn)去的一間房。
表面的房間被專門的人定著,是李滄聰安排的,而里面才是江云兒的安居之地。為了讓江云兒可以安心,李滄聰還貼心的把所有窗戶都做成了透氣又密閉的環(huán)境,只有頂上一小個天窗往里面輸送一些光亮。
休息了幾日,加上李滄城的悉心呵護(hù),江云兒感覺自己已經(jīng)好了大半,可以下床走走了。只是李滄城擔(dān)心她會遭遇什么報(bào)復(fù),因此不讓她出門。
江云兒無聊,李滄城便找來很多書籍和筆墨棋牌,讓她玩樂。只是不能玩樂器,畢竟身處在酒樓之中,傳出琴瑟之音,難免會露出破綻。
江云兒這日正在練著字,突然天窗上面,飄下來一張小紙片。
紙片上寫著:李滄城處于危難之中,速速前來城外小竹林,否則他必死無疑!
江云兒嚇了一跳,往上面看卻沒有人。那人除了信,還丟來了一塊李滄城的玉佩。
這個玉佩屬實(shí)假冒偽劣得厲害,很多細(xì)節(jié)都沒雕刻出來,連原料都不是同一種,但江云兒沒怎么接觸過玉,只是見李滄城帶過,此時驚嚇?biāo)o她一塊,她自然是沒有懷疑。
二皇子李滄樂玩了個把戲,他故意宴請了三皇子李滄城,為的是他殺了自己手下這件事。李滄城并不想赴約,但是自己殺了人,如果不去倒像是做賊心虛,于是想了想還是去了。
李滄樂沒有跟他談手下的人的事情,只是請他喝酒吃飯,但似乎一直吃不完,就這樣沒有去找江云兒。
江云兒接到了信件,在本來李滄城該到的時間沒有等到他,自然毫無疑問地相信了,她糾結(jié)了一會兒,還是沒有等李滄聰過來再把事情告訴他,而是直接赴了約。
這么一來,就正中了李滄樂的圈套里面去了。
小竹林里當(dāng)然沒有李滄城,但是賊人卻理直氣壯:“李滄城被我們抓了,證據(jù)你看到了吧?”
“我該怎么做?”江云兒剛恢復(fù)不久,絢爛的陽光照得她頭暈?zāi)垦!?p> “運(yùn)一份東西,到臨城去。”說著,賊人給了一個木盒子。
木盒子里是火槍,臨城的守衛(wèi)早就讓二皇子安排的明明白白,說今日有叛國賊會把火槍帶入臨城,嚴(yán)加把手。
這就是一個簡單到誰都能一眼看出來的圈套。但偏偏江云兒不知道。
——
滕六六看著城墻上掛著的人,覺得有些不知所措。
再怎么樣……叛國罪,不應(yīng)該冠在這個女人頭上。
約她出來看的滕君鋒直言不諱:“這件事皇上也知道,雖然他覺得玩過了,可能會讓李滄城瘋掉,但是還是默許了,說到底,他也恨這個女人迷惑他寶貝兒子的心智吧?!?p> 滕六六有些語塞:“你們沒想過,這玩意掛城墻上,李滄城會怎么樣嗎?”
“會瘋掉?!?p> “那你還……”
“而且遠(yuǎn)不止于此?!?p> 滕六六瞪大了眼睛看著自己的父親:“你又準(zhǔn)備了什么?”
滕君鋒聳聳肩:“我可沒有準(zhǔn)備什么,我只是知道有些睚眥必報(bào)的人,安排了一些東西而已。”
“所以你利用他殺二皇子的人,做了什么。”
“殺了同為監(jiān)察江云兒的七皇子的精銳部隊(duì)而已。”
滕六六冷汗直流,只想離這個男人遠(yuǎn)遠(yuǎn)的:“然后這是他們的報(bào)復(fù),是嗎?”
“我說了,不止于此,二皇子這次不借了七皇子李滄堯的手滅了李滄城,我就不信滕?!?p> “誒,你去哪兒啊?”滕君鋒看著女兒氣憤地跑走了。
滕六六不想再聽這個老頭的話了,掛城墻一般是七日,趁李滄城還不知道,趕緊……趕緊阻止他!
——
酒桌上,李滄城已經(jīng)被二皇子和他手下的各個勢力纏了一天了。
他今天還沒有去見他的江云兒,難免有些不耐煩了:“二哥,有什么話就說開吧,吃了一天了,也沒什么進(jìn)展,不太合適吧?你不會真就是找我吃一天飯?”
二皇子李滄樂還是笑嘻嘻的,他拍了拍滕園園讓她去倒酒,說:“三弟怎么那么心急呢,三弟為什么而來,我就是為什么請你嘛?!?p> 李滄城并不待見這一套,直接說:“那我也不兜圈子了,我確實(shí)殺了你的手下,是因?yàn)樗麄冏隽宋耆栉覑廴说氖虑?,罪有?yīng)得?!?p> 李滄樂冷不丁笑了一笑:“聽說,煙雨樓有個江姑娘,似乎也是罪有應(yīng)得?!?p> “什么?”
“因?yàn)楹蛣e國通奸,處刑了,就掛在城墻上?!?p> 李滄城一驚:“你撒謊!”
“我撒不撒謊,你去城墻那邊看看就好了嗎?你以為我今日,為什么要宴請你?無非就是因?yàn)榭梢宰屇阍谖沂稚希@樣一來我假裝綁架了你,就可以讓本來躲得好好的江姑娘跑出來。哎呀真是個傻女人,說想要救你就要把東西帶到城門口去,明知道是送死,還是去了?!?p> 李滄城看著對方的表情,知道這可能是真的,此時腦袋里開始嗡嗡嗡,聽不下任何話,火急火燎地打算離開。
“二皇子……”手下不知道該不該放他走。
李滄樂剛想說“讓他走吧”,李滄城就用蠻力打傷了手下。二皇子李滄樂聳了聳肩,也不管自己的門衛(wèi),繼續(xù)吃東西。
李滄城趕到城門口的時候,執(zhí)行人員正好在給城門口的叛賊鞭尸,他氣得哭不出來,只是憤怒地打上了執(zhí)行人員,不管不顧,抱著江云兒就要下來。
“三皇子,萬萬不可,這可是通敵的賊人?。 ?p> “呵,一個前幾日還在煙雨樓彈琵琶的弱女子,簡簡單單就能被誣陷成叛國賊,真容易呀。”他看著懷里傷痕累累的女人,他已經(jīng)累了。
跑了個空的滕六六此時已經(jīng)折返到了城墻,她看著激動的李滄城,勸道:“你別沖動啊,先下來,下來好不好?”
“對啊,你可是太子,做這種事,豈不是侮辱你父皇的面子?”旁邊滕君鋒倒是落井下石。
滕六六急得踹了死老頭幾腳,他倒也不生氣,就是反復(fù)說著“叛國罪”、“太子失責(zé)”、“感情用事”之類的話。
李滄城累了,他看著下面的滕六六,開始說:“皇陵的風(fēng)景真的很好,可惜我沒有辦法和你一起看了?!?p> “你在說什么啊!李滄城!你給我下來!”滕六六看著抱著江云兒的李滄城,越發(fā)感覺他這是要遠(yuǎn)離自己。
“李滄城,你別沖動啊?!彪h也假模假樣勸了起來,畢竟回去還要應(yīng)付皇帝。
滕六六:“你往江南那邊走,我那邊有人,可以保你衣食無憂,我們可以遠(yuǎn)離臨城的!”
“太晚了……”他看著下面越來越多的人群,開始掉眼淚。
“太晚了啊……我想一起遠(yuǎn)離的人,如今死在了這里了啊……”
此時,皇帝也接到了消息趕了過來,他或多或少是偏愛這個孩子的,所以也有點(diǎn)心急:“你把人帶走吧,你想要可以葬在你宮殿里,朕幫你查清楚,還她一個好名聲,可以了嗎!城兒,下來!”
“父皇,我娘親也不是什么大家閨秀,是宮女上位的,你很愛她,你也懂愛的感覺不是嗎?那為什么……要拆散我們呢?”說話間已經(jīng)泣不成聲。
“朕再給你找個一模一樣的?!?p> “不是這么一回事!不是啊……”
皇帝有點(diǎn)下不來臺,惱上了:“怎么不是?聰兒可以給你安排命中注定,朕自然也可以,朕可以給你安排合適一萬倍的人,朕向你賠罪,朕不阻撓你了,可以嗎?”
條件其實(shí)已經(jīng)很不錯了,可以看得出皇帝確實(shí)對李滄城非常愛護(hù),但是李滄城的眼睛,一點(diǎn)一點(diǎn)失魂。
“父皇,兒臣很感謝您一直的寵愛?!彼环瘩g什么了。
“兒臣并不能坐上這個太子之位,兒臣實(shí)則不懂權(quán)謀。”他開始否定自己。
“謝謝喜歡過我,對我好過的所有人。”他開始道謝。
“再見?!弊詈笫堑绖e。
他拿出一把劍,刺了自己一刀,然后抱著懷里的人,一起跌落了下來。
樓下是一陣陣尖叫。滕六六恍惚間看到的,是流淚的皇帝,跪在地上的七皇子李滄堯,和笑嘻嘻的二皇子李滄樂。
她也覺得頭暈?zāi)垦?,好在有李滄聰一把撈住了她?p> “為什么呀?”她問,“為什么會這樣啊?”
李滄聰抱起媳婦,決定遠(yuǎn)離這里,他小聲說著:“不是我們的錯?!?p> “我不該去查的,是嗎?”
“這不是你的錯?!?p> “我們也會被一點(diǎn)點(diǎn)吞噬。”
“睡一覺吧,六六。”李滄聰用迷煙熏過的布捂住了滕六六的口鼻,失魂落魄的滕六六終于在他懷里,沉沉睡去了。
——
七皇子李滄堯這一次也是受到了極大的打擊。他去質(zhì)問了哥哥李滄樂,他只是笑著表示他也不想的。但從他的笑里,李滄堯明白,這人得逞了。
李滄城死了,自己有很大一部分原因。
火槍其實(shí)是自己的,是在邊疆駐守時搞到的一把好東西,駐守城門的人也是自己去招呼的。
他本來也只是想解解氣,他聽李滄樂說沒問題的,之前也有過,但他沒想過,出現(xiàn)了兩次的李滄城會怎么想,這次敢跟皇帝翻臉的李滄城到底有多么愛這個姑娘。
但凡多想了一點(diǎn),也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
吳兮佟看著失魂落魄的丈夫,想法卻和他不一樣:“這件事雖然你也有問題,但我覺得你需要慢慢接受類似這樣的事情。”
“什么意思?”李滄堯迷茫地看著肚子微微隆起的媳婦。
吳兮佟作為大將軍的孫女,看法就是和尋常姑娘不太一樣:“你是要當(dāng)皇帝的人,以后類似于二皇子和九皇子,你都是要除掉的。這次也算是二皇子帶你感受一下吧?!?p> “除掉……”李滄堯雖然準(zhǔn)備了很多,但其實(shí)沒敢往弒殺兄弟那一方面想過,但確實(shí),很多人其實(shí)是阻礙,不能留的。
吳兮佟摸著肚子,她希望肚子里的孩子可以有個光明的未來,她勸:“你也差不多該行動了,不是嗎?”
“是啊……”李滄堯雙手合十,放在嘴邊,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已經(jīng)有了一個明確的對象。
——
滕六六醒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傍晚了,李滄城的事情都已經(jīng)收拾好了殘局,準(zhǔn)備明日下葬。
李滄聰一直守著滕六六,看到她醒了才露出笑容:“真是的,為了別的男人傷心成這樣,我要吃醋了。”
“你就不難受……”
李滄聰沉默了,江云兒是自己的人,李滄城其實(shí)自己也想保住,定然是不會好受的。
滕六六知道說錯了話,靠近了他,揉著他的毛發(fā):“好了好了,我們都要堅(jiān)強(qiáng)起來?!闭f的時候,喉嚨還是一陣酸苦的感覺。
他苦笑了一下,問:“六六,你有沒有想過,加入奪嫡之爭中?”
他想把她一起帶進(jìn)來,或許是錯誤的,但是現(xiàn)在的局勢,他其實(shí)很需要滕六六這樣的人,她也是他最信任的人之一了。
“我沒有加入嗎?”她不明白。
“你一直以來都是神探的角度,從第三者來看所有的事件的,所以發(fā)生什么都攔不住?!?p> 滕六六砸了砸嘴:“屬實(shí)?!?p> “所以我想說,加入進(jìn)來吧,我們需要掌握主導(dǎo)權(quán)了?!崩顪媛?shù)囊馑己苊靼?,從哥哥李滄飛走的時候,他就感覺到自己有點(diǎn)力不從心。很多事情要么沒有注意到,要么就是明明感受到了卻不想趟渾水而釀成了錯事。
這次,他想要加入這一片漩渦之中,徹徹底底地加入,所以他必須拉滕六六一起。
因?yàn)槿缛舨蝗?,她就是他最大的軟肋?p> 滕六六也沒有多想,欣然同意了:“可以啊,但是應(yīng)該不是讓我搞暗殺吧?”那一刀一個的,多快啊。
“哪有那么好暗殺的……我要的是你的聰明才智,還有刑司靈活高效的查案網(wǎng)絡(luò)。哦,還要防著你爹爹。”
“沒問題,暗二部我沒明確指示,但是我可以安排,而且……也可以給假情報(bào)嘛。”滕六六腦子轉(zhuǎn)得快,已經(jīng)往假情報(bào)那里靠了。
“下一個計(jì)劃是什么?”滕六六問。
李滄聰沒有說話,不是沒有計(jì)劃,只是他要考慮清楚,要讓滕六六參與哪一個。
滕六六也懶得等回答,直接說:“搞死李滄樂吧,殺了那么多人,他該死了?!?p> 說完,眼神一冷,這是一個殺手該有的東西。
“嗯?上來就搞個大的?”
“對,沒錯?!彼眠`地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