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無足

　　心率心壓緩慢，自主呼吸消失，失去知覺神智……

　　不知過了多久，她仿佛徜徉在無休無止的黑暗之中，身下淌著的不知是否傳說中的時間長河。

　　時光像一把生銹的斧子，鈍拙地雕琢這人世間。

　　這是一個丑態(tài)百出的世界。

　　她愛過，也恨過。

　　這是一個最好的時代，也是一個最壞的時代。

　　她成過，也敗過。

　　孤單過，長大過。

　　分開過，牽掛過。

　　痛苦過，快樂過。

　　依稀還記得有人對她說過，唱過……

　　如果這世界復(fù)雜、虛假、喧嘩，我會用盡我的一切奔向你。

　　就算很遙遠(yuǎn)，我一定會到達(dá)。

　　如果你說著傻話、醉話、謊話，我會用盡我的一切奔向你。

　　就算很害怕，我一定會到達(dá)。

　　如果你只剩傷疤、掙扎、鎧甲，我會用盡我的一切奔向你。

　　就算很渺小，我們不會孤單。

　　她被感動過，也被欺騙過……

　　當(dāng)然，破繭成蝶過，也作繭自縛過……

　　……

　　時間識人，落難知心。

　　時間，是最好的過濾器；歲月，是最真的分辨儀。

　　塵世浮華，歷經(jīng)世間萬般形態(tài)，讓人忘了最初的初心。

　　那些卑微純白的時光愈走越遠(yuǎn)，只留下等閑空悲切的點滴螢火。

　　心情逐漸習(xí)慣了和候鳥遷徙一樣，倉皇也起飛了。

　　原來解脫了，是這種感覺。

　　整個人輕飄飄起來，穿越在柔軟如棉花的云層中，或許是變成了一只鳥。

　　世界上，有一種鳥是沒有腳的，它只能飛呀飛呀，飛累了就在風(fēng)里睡覺。這種鳥一輩子只能下地一次，那一次就是它死的時候。

　　她縱觀自己短暫無為的一生，發(fā)現(xiàn)自己其實就是一只無足鳥。

　　小時候在山里飛，長大了在城市飛，每天都在飛，飛累了卻不能停下來。

　　因為她沒有可以落腳的地方。

　　她是她以為可以唯一落腳的枝椏，卻不堪命運(yùn)重重折斷了。

　　最后她想要選擇自我毀滅的方式，想要通過安樂死，以此達(dá)到永恒的棲息。

　　在時間長河里面，什么也不會留下，包括痛苦、快樂和生命。

　　時間的銳齒能啃噬一切，青春的尾巴也不見了蹤影。

　　她騎上了一匹飛馳的白駒，仿佛站在時間的盡頭，驀然回首看腳下的影子。

　　依稀還是那個飛出大山的孩童，向著太陽出發(fā)，從未想過有一天翅膀會被太陽融化。

　　勇敢的少女種著夢里花。

　　她曾以為永遠(yuǎn)不會枯。

　　如果明白了飛翔的代價，她還能如從前英勇嗎？

　　……

　　……

　　……

　　28天后。

　　醫(yī)院病房。

　　“小漓，我錯了，你什么時候醒過來??？”

　　入耳不是女聲，而是一道男聲。

　　床上的女子眼角流下了淚水。

　　“白醫(yī)生，她流淚了，是不是要醒了？”

　　“腦部腫瘤手術(shù)治療對于神經(jīng)功能有一定的損傷，出現(xiàn)暫時或長期的意識障礙等癥狀，她雖然還沒有清醒，但是和她交流會流淚，說明她是有反應(yīng)的?！?p>　　聞言，術(shù)后一直處在深度昏迷的林漓醒過來，入目所及的是顧煒城和白晟，她開口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死的……為什么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