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主任的到來,好像影響了沈主任的聊天興趣,他知趣的告辭而去。勞主任把手里的資料往茶幾一放道,獨孤書記,這些是下面各個貧困村報上來的,要求再增加貧困戶的資料,你們領導看是同意他們增加還是踢掉算了?
獨孤蘭接過資料細細看了一遍,放下時對勞主任道,應增必增,應踢必踢。讓各村嚴格按照程序來,扶貧隊長入戶調(diào)查、村里公示、評議、通過村民代表大會等,認真的做完這些再報鎮(zhèn)里,鎮(zhèn)里到時過會處理。千萬別以“行”與“不行”來處理這樣的事。
勞主任皺著眉道,又要搞得這么麻煩啊,有的村才增加一戶,有的村民還不想成為貧困戶呢。
獨孤蘭堅決的道,不管多少,都是政策范圍里的事,都得按照政策來辦。
勞主任一邊拿起資料,一邊喝著茶,順便問道:
“獨孤書記與沈主任要好?”
“工作關系吧。他近來時常主動到來喝茶?!?p> “這個咸蛋,出口就是咸蛋故事,辦事卻沒辦成一件?!?p> “怎么說?”
“獨孤書記,我先下去了,手頭上這些工作處理好先?!?p> 送走勞主任,獨孤蘭對剛才勞主任的話,心中激起了大浪。誰真誰假,還有待今后在工作中證實。
正要再處理文件里,鄭厝村第一書記胡闖打來電話,電話里頭顯得特別高興的報告道,獨孤書記,我們村的項目,終于可以動工了,那山上的土地承包者,基本上同意讓村里用了。
獨孤蘭首先祝賀他們,同時也要求他們,具體細節(jié)還是要注意處理好,在使用前講清楚,并寫成合約條款最好。
忙活了半天,回到林樟村時,晚餐時間已快過了,好在近來八月瓜的產(chǎn)量降低了,柯維光夫妻工作輕松多,他們家做好晚飯在等著,獨孤蘭終于吃上一頓像樣的晚飯。
在飯桌上,隨風還飄來時強時弱的廣播,這是老業(yè)務還在播放著宣傳??戮S光不禁邊吃飯邊說上一句道,這老家伙瘋了,都吃晚飯了還在講。
早上的風,吹得人特別舒服,大熱的夏天看來快過去了。獨孤蘭提著公文包,正想到村里貧困戶了解情況,在主干道上扭頭向芹山上望去,卻發(fā)現(xiàn)在山梁上,出現(xiàn)了一支高高樹起的大柱子。因為太遠看不清是什么柱子,正在思索著,突然明白了,那可能就是鄭厝村的風電項目。
這個項目早就通過了招標會,就是因為征用土地的問題,一直拖著沒落地,好在中標的企業(yè)工程收得多,沒追鄭厝村他們,也沒要他們的違約金,要不然這事就麻煩了。
入戶了解貧困戶的工作,是啰嗦又辛苦的工作,很多貧困戶的智力,本來就不高,與他們溝通,實在是費勁得很,說了大半天,他們才似懂非懂的點頭,為了保證貧困戶真的聽懂,只好再說幾次。有時舉個例子,貧困戶又會理解成另外的一面。
下午的天氣,還是熱如出火。獨孤蘭沒休息多久,聯(lián)系了胡闖他們,直接趕向芹山頂。
當車子到了山上公路的盡頭,就是到金山寺了。停好汽車,看風電施工隊還在午休著,獨孤蘭走進了金山寺。在后殿側房找到了得性和尚。在他的禪房里,卻意外的見到了胡闖和鄭部狀他們。原來他們也是提前趕上山來,也是找到和尚落腳,喝上一杯熱茶??磥硭麄円才c和尚熟識的。
可是當聊起話、品起茶來時,獨孤蘭卻發(fā)現(xiàn),和尚對鄭部狀特別的敬重,每次遞茶第一個遞給他,香煙也是第一個遞給他。聊天時,和尚總是唯唯喏喏的,就像是遇上了頂頭上司一樣,說話只有“是”和點頭的份。這種在社交上的明顯情況,獨孤蘭自然一眼看穿。只是開始時理解不了和尚的表現(xiàn),直到茶過三巡,盛氣凌人的鄭部狀提起山上的土地時,獨孤蘭才猛然明白,原來這金山寺的用地,應該是鄭厝村的。這正應了一句古話“官大不如管大”。
幾杯茶下肚,沒有更多的話題??磿r間已差不多,估計施工隊已開始施工了。獨孤蘭與胡闖他們一起離開金山寺,走上土路。向芹山頂爬上去。這土路就是為了建設風電項目,臨時建設的簡易路。才挖開沒多久的山上紅土,還散發(fā)著濃烈的“山味”。一些干點的路面,在山風的吹動下,總是一團一團的風沙飛滿天,搞得像是妖怪要來之前的樣子。
到了施工現(xiàn)場,只見工人們正在努力干活,吊機一件件從卡車上吊下設備,再把設備組裝到臺基上??粗恳粋€臺基在一點點增高,心里別提有多高興。
正沉醉在高興中時,卻突然傳來幾聲吼叫。坐在身旁的胡闖、鄭部狀突然像著了魔一樣,跳了起來,臉色全變了。向著遠處的一個臺基趕去。遠遠看到一位村民模樣,中年男人,蓬松的頭發(fā),黑里透紅的臉,正在對著施工隊長發(fā)飆式的叫罵。施工隊的人全都停下手頭工作,呆呆的看著。
鄭部狀邊走邊道,最怕來什么就來什么,真他媽的不吉利。鄭部狀走路的姿勢明顯的變了形,估計他的心理壓力太大了。胡闖也一臉的嚴肅,只是瞪看著那人,不知道如何開口。
這個人在發(fā)飆一會后,可能是沒氣了,罵累了,那聲音慢慢降了下來,獨孤蘭與胡闖他們倆趕到叫罵男人的對面,三個人不約而同的停下腳步,看這男子再怎么“演”下去。獨孤蘭同時觀察到,胡闖那抬起又放下的腳,說明他猶豫著,是否此時就上前去說兩句。在抬腿之前還則眼看了看鄭部狀,見他沒有動的意思,胡闖只好把腿又縮回去。然后裝成很多話要說,對著獨孤蘭耳語道,此人就是原來縣上當官的兄弟,名字叫鄭茍。他也是這片山地的承包者。獨孤蘭壓低聲音問道:
“不管其它,承包這片山地,手續(xù)完善么?承包款按時交村集體么?”
“這些就免提了?!焙J呵呵笑起來。
“一沒手續(xù),二沒交承包款,這片山地他算什么權的?!?p> “他在村里本來就是這個樣子,就是老人組長,也得讓他三分。村政他根本就不放在眼里?!?p> 聽到這里,獨孤蘭陷入沉思,考慮怎么對付這家伙。因為施工的地點距離金山寺不遠,和尚可能在寺里坐久了也無聊,竟然慢慢的走上山來。
鄭部狀忍著等到鄭茍沉下氣,才慢慢走上前,對他弱弱的道,茍兄,別氣壞了自己身體,有什么事不必對他們發(fā)火的,他們也沒辦法解決問題,你就找村政討說法好了。你這樣子讓外村人看咱們村的笑話了。
獨孤蘭正以為這么卑微的說法,會打動這家伙時,沒想到鄭茍再一次大發(fā)雷霆起來。他這一次是對著鄭部狀大喚大叫道,我就要發(fā)火,怎么了,我就讓你們這些狗東西丟臉,怎么了。你們要我讓出建設用地,我已做出讓步,讓出了地皮,可你們倒好,現(xiàn)在施工了,把周圍的地方都損毀了,也沒提前說一聲,我怎么不發(fā)火?不打人就算我客氣了的。要是我沒注意。沒上來看,施工的干完跑了,我找你賠嗎?
鄭部狀被鄭茍罵得直往后退。胡闖再也按奈不住,他慢慢走上前對他道,鄭家兄弟,都是一個村子的,有話好好說,我一定幫助解決好的。
聽胡闖這句話,還是很得體的,本以為問題會向好的方向轉去,沒想到更大的風暴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