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我不是什么好人
四海八州之地,阡陌如織的官道之上。
烏油篷布的一輛雙轡后擋車,車便停在沙侵草衰,顯得萬分荒寒的一片野地上,有些被風(fēng)吹積成的砂丘,纏著枯膝老樹,高高低低的堆疊在周遭。
這地方,泛著那樣一種凄涼晦迷的意味,很明顯乃是人跡罕至之地。
篷車停在這里,拖車的兩匹馬正在不安的刨著前蹄。
當(dāng)然這兩匹駑馬會有所不安,因為一具尸首俯吊在車前座的掣桿旁邊,尸首的腦袋在輕輕晃動,每在晃動的中間,一條粘稠的血絲便極緩極緩的往下墜滴,宛若吐自這死人心里胸里的一腔怨恨。
車子后面,還躺著一個斷了氣的家伙,這人雙臂伸展,一條腿搭在車踏板上,面孔因為那一剎過度的痛苦而扭曲得變了形——灰青中透著暗紫色,雙目凸瞪,嘴巴半張,但這人的全身上下,以及左胸都浸染著那一團不大不小的血印。
沙土地上,另外跪著三位暫時尚還活著的家伙,細(xì)細(xì)看去皆是太陽穴高高隆起的武林高手,少說也要到達(dá)了二流之境。
不過此時,他們卻只能像待宰的羔羊一般,等待著屠夫的審判。
站在一堆砂土之前的是一個面色蒼白的人,深陷的眼眶透著疲乏的意韻,尖削的鼻子不偏的向前挺直,嘴唇緊抿著。
唇角微向下垂,形成了一條薄薄直線;他的腮頰上生滿了青虛虛的胡茬子,雙耳的耳墜削斜如刀,看上去,竟是如此消沉,潦倒,并且仿佛厭倦了人生的這么一個人。
不過,他身上確實穿著一件做工極為華麗的黑色大氅,其上更是隱隱浮現(xiàn)著黑金色的秀美紋理。
這人的年紀(jì)大概在三十到四十歲之間,或許三十三四,也可能三十八九,一時倒令人判斷不出。
他很瘦削,那么身材便顯得有些碩長了。
此人正是不久之前剛剛在下海城突破到極境的食目神君——楚寒泉!
楚寒泉的手中拋著一柄漆黑的匕首,眼睛卻是一直上下打量著跪在地上的那三個人。
車上的兩具尸體,以及在車下跪著的三人都穿戴得一式一樣,黑色頭巾,黑色勁裝,黑色的軟靴,只有胸前的兩排密扣是自己的,他們佩帶的兵刃亦無二致——肩后斜背雙手長劍,腰板帶上別著角柄短刀,顯然,這是同一伙人,或者是是某一個江湖組合的屬員。
楚寒泉身為司掌大離情報的食目神君,對于朝野上下所有的組織全都爛熟于心,但是在他的印象之宏卻并沒有一方勢力乃是這樣的打扮。
那么,這群人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自然便是大離圣上組建而成的校務(wù)司中人!
跪在地下的那三人,從外表上看得出都是出身于優(yōu)裕環(huán)境里的人,不但氣息沉穩(wěn),面色亦是紅潤健朗,沒有半分風(fēng)霜之色——如果不是遭到眼前這檔子橫禍的話,不過從如今的情況來看,他們的處境卻是糟透了。
微微拂動有著暗金紋繡的大氅,楚寒泉從三個男人的脖頸處分別拔出了一枚鋼針,隨后十分不耐的開了口:“怎么樣?你們校務(wù)司究竟是如何知道我的下落,又是為何在此地截殺于我?你們的身份在我面前以昭然若揭,亦是不用再做絲毫的隱瞞了。”
跪在地上的一名男子聞言,開口說道:“楚寒泉,你乃是朝廷通緝的要犯,被我等追捕又有何奇怪之處?不過此時成王敗寇,我等不是你的對手,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不過,你卻是別想要從我么你口中得到任何消息!”
楚寒泉搖了搖頭,低聲說道:“你們一定要見識到我夜行司的手段才愿意開口嗎?但是我卻實在不想弄得自己一身的血腥味,畢竟我這身衣服可是很貴的。”
跪在地上的男人咬了咬牙,道:“那么我等正要見識神君的手段!”
“那么,你們可不要后悔,在下可并不是什么心軟的好人?!?p> “還請神君放手施為!”
楚寒泉搖了搖頭,向前走去,手中那柄鋒利的匕首卻是已經(jīng)輕輕按在了說話男人的右腕上。
此時楚寒泉的表情有如一頭正在吞噬血肉的野獸,饜足、兇殘,充滿了原始的獸性,他沖著那男人咧嘴一笑,露出滿口的白牙,手中則是猛然用力!
瞬間,刀刃割進了肌肉,切在那男人的腕骨之上。
“啊——啊——”
從牙縫之中擠出的哀嚎,夾雜著嗚咽的尾韻,那男人全身一挺,雙眼圓睜,滿口上牙剎時嚙入了下唇唇肉,鮮血則是順著咬出的傷口潺潺流下。
楚寒泉陰冷的笑著,右手一邊緩慢的上下拉動——用他的匕首當(dāng)做鋸子,在鋸切一只人手,一只好端端的,毫無理由的被鋸切下來的人手!
輕輕瞇起眼睛,楚寒泉低聲問道:“怎么樣?好漢你究竟是說還是不說呢?”
就在楚寒泉問出這句話之后,他的眼睛卻突然瞪大了,然后,十分懊悔的憑空揮舞了一下拳頭。
原因無他,這三名校務(wù)司的高手居然全都吐血而亡了,很明顯是飲下了封喉的毒藥!
深呼吸一下,楚寒泉自嘲的笑了一下,喃喃低語:“該死的,看來長時間與普通武林中人打交道,我也開始遲鈍起來了,居然忘記了搜查這些死士口中的毒囊!”
看著篷車四周倒了遍地的尸體,楚寒泉拍了拍雙手向著官道的方向走去,任由他們遺尸荒野之中。
向著官道的方向走了三四里,一駕馬車出現(xiàn)在了楚寒泉的面前,而楚寒泉則是很不客氣的打開車門鉆了進去。
車廂之中,正坐著被楚寒泉限制住了行動的柳無休。
柳無休見到楚寒泉進到車廂之中,眉梢輕輕一挑,道:“看來那些前來截殺你的人都已經(jīng)死在你的手上了?”
楚寒泉上下打量著哪怕身為階下之囚卻依舊十分美麗的柳無休,開口問道:“柳管家,我實在是想不明白,明明你的內(nèi)力都已經(jīng)被我制住了,你又是如何將我的消息通知給黎無生的呢?難不成大荒海國的武學(xué)并不是以內(nèi)力為根基的?”
柳無休一驚:“你猜到了?”
楚寒泉搓了搓手掌,道:“雖然有些事情我還沒有想明白,但是你可以與黎無生溝通這件事情卻并不難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