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朝堂上算是鬧開了鍋,一些有過“小動作”的朝臣們皆惶惶不安,生怕下一個就查到了他們頭上,這春闈將至,若是這時被拉了下來,直接就有新科舉士頂上,時機恰好。
因此這宋碣落馬,幾乎吸引了朝堂內外大多數人的注意。
而這時戚貴妃的晨央宮也是死寂一片,郁明啟一早便入了宮,此刻他坐在戚妍戚貴妃面前,大氣都不敢出,雙手端端正正擱在膝蓋上,桌上的茶水早已涼盡。
戚妍一貫都是有手段的主,掩人耳目地將不知不覺將手伸到朝政上,攪亂翻動。
而且也就憑這一點,也絕非普通宮妃就可做到。
“母妃……如今該如何是好,要不,派人暗中毀去證據?”郁明啟憋了許久,才期期艾艾的吐出這么一句話來。
那戚貴妃輕抬起手,手腕處的珍珠串飾撞得叮當作響,她橫著眼看向她那不爭氣的兒子,不耐道:“還能如何?只有棄了宋碣。”
“這……母妃,宋碣協(xié)助我多年,如果就這樣袖手旁觀,恐怕……”
“你救得了他?”戚妍的聲調拔高,“郁廣冀早有準備,證據確鑿,本宮勸你閉上耳朵,別什么都聽,像上回那般犯蠢!”
郁明啟心里清明的很,戚貴妃所指,自然是他擅自派人刺殺郁懷瑾那事。
他臉色繃緊,放在膝蓋上的拳微微攥住,到了最后,也只是無奈妥協(xié):“兒臣知曉。”
見郁明啟臉色有異,戚妍突然軟下聲來,“啟兒,你不可一時心軟,無用的棋子當棄則棄,至于吏部,你不必擔心,本宮自有安排。”
同晨央宮完全不同的是皇后的永慈宮內,因為謝予遲的到來,郁嘉遇顯然是異常開心的,就連一早準備去簫家的計劃也一同擱置了,只顧抱著謝予遲的胳膊讓她陪著自己練字。
“你皇姐好不容易來這一回,別鬧她!”秦皇后望著郁嘉遇的方向,嗔怪了一句,她正將侍女臘月剝好的核桃肉放進一個碗里,用搗錘慢慢地研磨成粉。
“無事,也正好也可以習習字?!敝x予遲坐在郁嘉遇的小案桌便,高大的身量顯得有些憋屈,此時聽到秦皇后的話,故而抬頭笑笑。
秦皇后見了謝予遲,心里只道這閨女可笑得真好看,不像郁燁,每回到這里也就是繃著個臉,突然想起郁燁,秦皇后繼而發(fā)問:“燁丫頭怎么沒來?”
聽到秦皇后提起郁燁,謝予遲微頓片刻,淡聲回話:“皇姐府中似乎有些事要忙。”
“哎……”秦皇后似乎看出謝予遲對于郁燁的奇怪態(tài)度,于是她嘆口氣,手上的動作也停了下來,“郁燁脾氣不好,委屈你擔待些了,這段時日她又喪了駙馬,定是心里不舒坦?!?p> “皇后多慮了,皇姐近日狀態(tài)與平常無異。”
她想除去的人死了,開心都來不及吧,謝予遲如此想道。
“宋家小子,本宮也是知道他那德行的!”扯到家常,秦皇后便索性一股腦的將話傾說了出來,“起先本宮當然不同意這件婚事,當然,本宮是擔心那混小子宋澈,要是真的和郁燁住在一處,恐怕不到兩日便要哭著跑回宋府。”
謝予遲原以為秦皇后會為郁燁說話,沒成竟是這樣一番展開,一時竟讓他有些哭笑不得。
“真是造孽……原本這婚事理應她自己決定的,怎么就由著她皇叔定下了呢。”
“皇后娘娘……”謝予遲神色一凝,突然抓住了關鍵字眼,“您是說,她的婚事并不是自己做主,而是由她的皇叔定下的?哪個皇叔?”
秦皇后對剛剛謝予遲的反應有些驚訝,她將搗錘索性放下,解釋道:“自然是她那三皇叔睿王啊,自郁燁從邊境回來后,就一直同睿王交好,這親事就是他同陛下提的,他說什么宋澈雖行為有些輕浮,但人總歸是善良的,能包容郁燁陰晴不定的性格?!?p> 此時一直心不在焉,偷聽著兩人談話的郁嘉遇也揚起脖子,插了一句話,“什么交好呀,我!我就知道,臭葉子其實很討厭三……”
郁嘉遇的話還未說完,便被一旁的臘月及時捂住了嘴。
這話脫口實在是太為敏感,也讓眾人一度忽視了繼苦瓜、巫婆、吃小孩的妖怪之后,郁嘉遇給郁燁取上的新外號。
室內的幾人都心照不宣的緘口不言,郁嘉遇則是瞪了對著她努力使眼色的臘月一眼,便將注意力放在了宣紙上,慢慢地繼續(xù)完成她綠毛烏龜的偉大畫作了。
而謝予遲卻微蹙了他好看的眉,似乎是陷入了思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