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又指著下面兩人說:“這位是永和宮的儀嬪,景仁宮的安貴人?!?p> 清姝她們俱都福了禮。儀嬪是皇上幼時(shí)奶娘之女,這奶娘本是江南大戶,在宮里將皇上撫養(yǎng)至十歲,出宮回了江南頤養(yǎng)天年。
只可惜福薄命短,初初回去便得了疾病去世了,只留一兒子和女兒相護(hù)扶持著過日子。
皇上還是王爺時(shí),江南來報(bào),一場水災(zāi),奶兄弟(皇帝奶娘之子)生生要了命,獨(dú)留這女兒無人看護(hù)。
皇上便派人將其接入王府看護(hù),成了格格,皇上登基后,又封了儀嬪。
皇上因著奶娘的情分,對這儀嬪是極寬厚的。這儀嬪也懂事,人又生的端莊大方,待人親和,不爭風(fēng)吃醋,皇上也頗為憐愛,在這宮中也是順風(fēng)順?biāo)?p> 清姝行了禮后儀嬪就讓人扶她們起來了,還帶著準(zhǔn)備的賞賜賜了下去。
又見這安貴人,是大著肚子的,瞧著也是快生了的月份,出身不好,只是宮內(nèi)御花園宮女,有孕才封了位,她們一眾人等也都見禮了。
云貴妃眼神一轉(zhuǎn)就鎖定了安貴人,夸張的說道:“喲,這不是安貴人嗎,算著過幾月快生了吧,不好好在宮里待著,怎的還有閑心跑出來閑逛,若是哪位沖撞了這肚子,傷了龍嗣,莫不是犯了滔天大罪了?!?p> 安貴人住在景仁宮,比旁人也更了解云貴妃的脾性,云貴妃性格暴戾,好妒成性,而安貴人在她眼皮子底下有了龍嗣,日子自是不好過。
安貴人聽出云貴妃暗里嘲諷之意,硬撐著讓旁邊的侍女扶起了自己,見了禮:“上次太醫(yī)來請脈,囑咐要多多行走,恐生產(chǎn)時(shí)胎大難產(chǎn),今日恰逢妹妹初次來坤寧宮請安,這樣的大喜事,嬪妾這才過來看看?!?p> 皇后坐在首位,莞爾一笑道:“不礙事,便是出來走走也無妨,身邊的宮人可得仔細(xì)看顧著?!?p> 依著素日,皇后圓場,云貴妃再不甘心也只得閉嘴,可今日云貴妃卻是不依不饒的,話音一轉(zhuǎn)道:“皇后娘娘是知道的,皇上將安貴人這一胎交付給臣妾看管,若是沒有大礙便好,萬一有什么意外,皇上只會責(zé)怪臣妾看顧不力?!?p> 皇后也并未料到云貴妃竟當(dāng)眾給皇后下臉,眉心蹙起,直直的盯著云貴妃。
安貴人不忍見皇后下不了臺,便又扶著肚子起來行了禮:“皇后娘娘,貴妃娘娘,是臣妾的錯(cuò),臣妾不應(yīng)亂走,傷了皇嗣?!?p> 皇后一笑,親自命身邊的沐月扶起安貴人:“無妨,只多歇歇便好。本宮和貴妃也是擔(dān)心你罷了?!?p> 安貴人低著頭,輕輕的答了一句是,就退回自己的位子上坐了。
侍棋(皇后宮女)從后殿走出來,趴在皇后的耳朵上耳語幾句,皇后就下令讓她們都退下了,今日請安便是結(jié)束了。
自坤寧宮出來,日頭已經(jīng)偏了正中,天氣也熱了起來,清姝是先出來的,在宮門口等了清妤和宋璃,三人一同繞了還算涼快的御花園回宮。
清姝和清妤,宋璃并肩走在回宮的路上,嬉嬉鬧鬧的,突然聽到前方傳來低微的哭聲,三人停了腳步,隱在暗處觀察著。
前方是云貴妃和韓嫣冬,云貴妃坐在軟轎之上,居高臨下的看著伏在地上哭的梨花帶雨的韓嫣冬。
云貴妃顰倪著:“這不是飛上枝頭做鳳凰的韓常在嗎,如今這是怎么了?”
韓嫣冬抹了眼淚,哀戚道:“貴妃娘娘,嬪妾入宮是來助娘娘一臂之力的,只愿跟隨娘娘,為娘娘效犬馬之勞。娘娘能否高抬貴手,放過我宮外的父親和兄長?!?p> 云貴妃嗤笑道:“本宮聽說你如今可是蠻橫的很,大選那日便打著本宮的名號招惹了宋氏?!?p> 韓嫣冬慌了,忙道:“嬪妾那日都是豬油蒙了心,日后定謹(jǐn)言慎行,求貴妃娘娘高抬貴手。”
云貴妃眼神示意了太監(jiān)小秦子,小秦子即刻上前,打了韓嫣冬一巴掌,怒道:“如今韓主子跪在這哭的梨花帶雨,莫不是祈求皇上路過,見了你這妖精模樣?”
韓嫣冬這才慌了,走也不是,退也不是。
清姝三人默默從御花園退了出來,清妤表情還停留在剛剛震驚之色上:“韓氏好歹也是后宮妃嬪,云貴妃竟如此不顧禮數(shù),讓一太監(jiān)當(dāng)眾羞辱她?!?p> 宋璃慘淡一笑道:“韓氏跟隨云氏發(fā)跡,自是不敢輕舉妄動,韓氏跋扈,此舉定是韓家出了事這才傳到韓氏這?!?p> 清姝淡然道:“有人壓壓韓氏也好,消消她的狂妄之氣?!?p> 今日新入宮的各位主子們見了皇后和后宮妃嬪,晚上要掛綠頭牌準(zhǔn)備侍寢了,因著這件大事,敬事房人人忙得很。有小太監(jiān)爭搶著做主子們吩咐的事兒,做夢都想著萬一哪位主子得了恩寵能提攜一番。
敬事房總管太監(jiān)沈和見了,急咧咧的叫他們住手:“你們這一群潑才,要是能獻(xiàn)到正頭主子那兒能一步升天,不若得罪了人自己個(gè)都不知道。”
沈和往那一坐,有機(jī)靈的太監(jiān)已經(jīng)塞了銀兩在沈和手里,掐媚道:“沈公公有什么門路也多提點(diǎn)小的們些,小的們都還指著您的指點(diǎn)安生度日呢。
沈和掂了掂手里的銀兩,悠悠笑了,壓低聲音道:“要說哪位新入宮的主子先得寵,自然是太后的親侄女,宋貴人哪。”
太監(jiān)們一臉不解,當(dāng)是這沈公公框他們銀兩:“皇上忌憚太后母家,怎會又寵愛宋貴人。”
沈和聽了,神秘兮兮地瞥了這些小太監(jiān)幾眼:“那是正頭親戚,會因這些猜忌斬?cái)嗔饲榉郑奂揖吞狳c(diǎn)這些,成事在人。”
說罷,這沈和背了手去監(jiān)督那些制綠頭牌的太監(jiān)了。
慈寧宮一入殿,只看到一繡著滄海山河的屏風(fēng),轉(zhuǎn)了彎,兩側(cè)鏤空雕花窗欞,下鋪著西洋上貢的洋毛花毯,踩上去是沒有聲音的。
宋璃被人領(lǐng)著走了進(jìn)來,通過屏風(fēng)到頭,才看到那個(gè)身穿藏青色服飾的太后娘娘。
她不疾不徐的行了叩拜大禮,聲音圓潤光滑,字字珠璣:“嬪妾參見太后娘娘。”
那位她名分上的姑母卻絲毫沒有起身相扶的意思,甚至連頭都沒抬,只淡淡的說了句:“嗯,你來了?!?p> 太后沒有叫她起來,她便一直跪在那兒,殿內(nèi)靜悄悄的,時(shí)間一點(diǎn)一滴的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