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瑞比起剛出生時已胖了許多,中庭飽滿,臉蛋圓滾滾的,一臉的福相。
只是四阿哥自小不愛笑,任憑儀妃逗弄,皇上哄著,他都緊緊癟著嘴沒一絲笑意。
儀妃也不強迫他,也不因此倦了他,善解人意對外道,苦命的孩兒自小失了親額娘,不愛笑也是常理。
這話傳到皇帝耳朵里,皇帝心疼儀妃的懂事,下令不準(zhǔn)眾人提及四阿哥生母順和妃,也不許眾人向四阿哥談及此事,四阿哥只當(dāng)是儀妃生養(yǎng)。眾人都道儀妃因禍得福,這就真真正正有了個冠上林氏的子嗣了。
儀妃這才將四阿哥當(dāng)成自己的親兒子悉心將養(yǎng)。
消息傳到永和宮時,儀妃正擺弄著手中叮鈴作響的風(fēng)鈴,哄著搖籃中的四阿哥允瑞笑。
李仁順自殿外走來,將方才他在清妤殿外的所見所聞一一傳達,一字不落,說了個精光。
儀妃聽了,細(xì)細(xì)端詳著手中的風(fēng)鈴:“這風(fēng)鈴是年前西洋進貢的罕物,獨此一個,皇上只把它賞賜了允瑞。”
儀妃的話說的沒著沒落,李仁順雖心里覺得疑惑,仍奉承:“皇上最疼咱們四阿哥了,就連三阿哥都是比不上的?!?p> 儀妃將風(fēng)鈴輕輕放置一旁,兩兩相撞,發(fā)出清脆的叮鈴兩聲,這聲音與往常些許不同,搖籃里的四阿哥一聽便咯咯的笑了起來。
儀妃與李仁順都被笑聲吸引了去,李仁順笑意更盛:“四阿哥能跟著娘娘,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這不,四阿哥笑了?!?p> 孩童的笑聲清脆的更甚風(fēng)鈴聲,儀妃不自覺也跟著笑了起來:“四阿哥終歸不是本宮親生的,終歸還是要有個自己的孩子,養(yǎng)著放心。”
李仁順低著頭:“皇上下了死命令,往后誰都不敢在四阿哥面前提及順和妃,主子是四阿哥唯一的親母親,誰都比不上?!?p> 儀妃站起身不再看臥在搖籃中的四阿哥,轉(zhuǎn)而漫步向內(nèi)殿設(shè)的小佛堂走去,小佛堂內(nèi)供著幾尊佛像,儀妃熟練的走上前,捻起三根香,點上,放好,走到跪墊旁,撩起衣擺跪下,雙手合十。
她的口中喃喃道:“阿彌陀佛,我佛慈悲。阿彌陀佛,我佛慈悲?!?p> 清姝一路失魂落魄的回了絳雪軒,一身濕噠噠的衣物淌著水,明月早已拿了外衣在殿外侯著,見清姝與皎皎進來,忙上前用干凈的衣物裹住了清姝。
身上一股暖意傳來,清姝一愣,才知道方才渾身止不住的冷意是從何而來。
柳世延將清妤從水中救起后,滿身虛脫的清妤就那樣躺在她的懷里,她渾身濕噠噠的,清姝的衣物也都濕了。清姝自小怕冷,這一刻她才知道,對于重要親人的生命來說,她怕冷根本就不算什么。
明月早已在內(nèi)殿暖閣放了滿滿一浴盆的熱水,騰騰的冒著熱氣,清姝在兩人的侍奉下脫掉濕透了的衣衫,進了浴盆。
暖閣內(nèi)霧蒙蒙的,皎皎用葫蘆瓢舀了水,自清姝肩上往下倒,又從浴盆內(nèi)舀了水,再倒下去,不斷重復(fù)著動作。
一刻,清姝的身子才暖過來,她又在幾人的侍奉下套上衣衫,輕步踏出了浴盆。
妝發(fā),花鈿,首飾,一一不落的在清姝身上呈現(xiàn)。
皇帝在絳雪軒外徘徊了許久,面上的表情或喜或悲,李德全候在皇帝一丈遠(yuǎn)處,一動不動。
絳雪軒外巴掌大的地方上,皇帝徘徊來,徘徊去,且都不是按照既定軌跡行進,所以他一打眼就撞上了站在那兒一動不動的李德全身上。
皇帝猛一抬頭,將心底的怒氣都撒在了他身上:“這么大地方,你站在朕眼前做什么,還不讓開?!?p> 李德全苦著臉,默默挪了挪笨重的身子,皇上喲,您都在這兒一下午了,咱到底進不進啊。
不是李德全著急,是他早就看到絳雪軒宮門里往外探了好幾回小腦袋,怕是里頭那位純貴人早就知道皇上在這處了,人家知道了為何不出來,還不就是皇上惹了人家不開心的嘛。
皇上繼續(xù)折身,恰好就看到了絳雪軒內(nèi)探出的小腦袋,他忙喚住了那人,就見小盛子帶著俱色走了出來。
小盛子上前急忙請罪:“皇上,是奴才越了規(guī)矩,是奴才的錯?!?p> 皇帝的權(quán)勢可是真夠嚇人的。
皇帝輕咳了下,氣定神閑道:“這處的景致好看,朕在這附近轉(zhuǎn)轉(zhuǎn),不必驚了你家主子?!?p> 看風(fēng)景?御花園這么大,來這兒看風(fēng)景?誰信?
李德全心里默默吐槽了下皇帝,皇上呦,不要這么明顯啊,帝王之威雖高不可攀,可您要讓純貴人歡喜您可不興如此啊。
清姝在殿內(nèi)依舊妝發(fā)時,小盛子就踏進了殿內(nèi),將宮外的消息一一傳達了個干凈。
清姝淺笑道:“整個紫禁城都是皇上的,皇上愛在哪處晃悠是主人家的事,我倒是不好干預(yù)的?!?p> 小盛子愣了下,復(fù)道:“主子,皇上就在宮外站著,奴才原話回了去?”
清姝沒再回話,將桌上的紅玉簪拿起在發(fā)髻處比劃著。
皎皎使了個眼色,小盛子忙出去了,皇帝果真眼巴巴的在宮門口等著,見小盛子出來忙折過臉裝作沒注意的樣子。
小盛子不敢畫蛇添足,將清姝的話原話回了,皇帝的臉即刻就紫了。
“你家主子可起了?”皇帝憋著問了句。
李德全一頭黑線飄過,皇上呦,現(xiàn)在是大下午,純主子怎會沒起呀。
小盛子是極其敬業(yè)的,回:“主子方才回來時,渾身上下濕噠噠的,方才沐浴了,如今正妝發(fā)呢?!?p> 皇帝這才注意到自己問了多蠢的一個問題,他心一狠,向?qū)m內(nèi)走去,放話道:“既然這紫禁城是朕的,那這絳雪軒也是朕的,純貴人也是朕的,朕為何不進。”
有理有據(jù)!
皇帝踏進絳雪軒的宮門,徑自向清姝住著的主殿走去,悠哉悠哉,一副主人家的姿態(tài)。
內(nèi)殿珠簾沙沙作響,清姝余光一掃,就看到一個明黃色身影,她一猜便知是皇帝,可她才不理睬,仍然靜靜地坐在妝匣前挑選簪子。
皇帝尷尬的背著手站了一會兒,終于忍不住了,輕咳了聲。
清姝才慢悠悠的站了起來:“皇上萬福金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