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直線加方塊的世界
兵站前,三人翻身下馬。
正在站崗的哨兵,雙手抱拳,飛快地跑了過來。
“報告隊長,一班戰(zhàn)士孫林盛正在執(zhí)勤,請指示!”立正,敬禮,哨兵大聲報告。
“繼續(xù)執(zhí)勤!”林云點頭。
“是!”孫林盛大聲應道,然后飛快地跑回了哨位。從始至終,他的目光都看著林云,眼角余光都沒有瞄下兩位上尉。
被當作了空氣,朱大勇和曲哲并沒有不高興。他們默默看著眼前的一幕,精氣神十足的哨兵,莊嚴的儀式感,讓他們感覺很有意思。
“我覺得我的營長白當了!”
“同感!”
朱大勇和曲哲相視而笑。這小子,官不大,官威倒是挺大的。如果只是這些細節(jié)的變化,那林云不過就是個紙上談兵的家伙罷了。
三人走進了兵站。林云喚來哨兵,讓他牽走了馬。
九號兵站,在林云擔任指揮官后,第一次在軍方人士面前揭開了面紗。
營區(qū),整齊干凈。放眼望去,整個營區(qū)里,是一片直線加方塊的世界。
鮮花,直線一排又一排。
花臺,一個個小方塊。
樹墻,直線排列,修剪成了方塊。
草坪,大大的方塊,修剪得齊齊整整。
地磚,方塊。
地上畫的線,直線前行,直角轉彎。
石桌,方塊,石桌和石桌,直線一排。
凳子,方塊,凳子和凳子,直線一排。
……
朱大勇和曲哲當場就被震住了,然后發(fā)起了呆。這個人是有多變態(tài),才會把營區(qū)搞成這樣?
林云沒有說話,帶著他們在營區(qū)里默默走著。
隨著時間的推移,朱大勇和曲哲的神情漸漸嚴肅起來。置身于直線加方塊的營區(qū),他們慢慢體味到了一種異樣的感覺:不容侵犯的秩序和威嚴!
兩人開始思考,為何會有這種奇怪的感覺。
林云帶著他們走進了一班的宿舍。
強烈的震撼再度來襲。
十張床排得整整齊齊,床鋪的整潔程度令人發(fā)指!
潔白的床單,纖毫不染,看不到一絲褶皺。
綠色的軍被,像刀切的豆腐一樣方正,折疊處棱角分明,呈現出具有很強視覺沖擊力的立體感。
“這被子好看嗎?”林云得意地問道。
朱大勇和曲哲連連點頭,目光盯著被子一瞬不瞬。
“說它是藝術品也不為過。為了疊出這樣的被子,我的兵從入營開始,至少得反復練千次以上?!绷衷平忉尩?。
一個被子都這么折騰,林云隊長,你是有多么喪心病狂?。?p> “這是第九分隊的必修課。當他們用雙手抹出被子的棱角時,他們身上的棱角就被磨平了。軍人不需要太多個性,需要的是服從命令,服從命令是軍人的天職?!绷衷普f道。
他的話,讓朱大勇和曲哲陷入了沉默。軍人要服從命令,很直白和淺顯的道理,他們都懂,但從沒想到,有人會在這上面大做文章,而且做到了極致。
“這是什么?”曲哲摸了摸一床軍被,發(fā)現上面有些硌手的白色粉狀物。
“鹽。”林云淡淡地說道。
“鹽?”朱大勇和曲哲一臉困惑。要疊出這樣的被子,還需要灑鹽嗎?
林云解釋道:“要想把疊出這樣的被子,第一步就是攤開被子用雙掌反復抹,把綿花壓平壓實壓緊。這是一個漫長而又艱辛的過程,要流很多汗。沒洗掉的汗?jié)n就沉淀成了鹽。”
朱大勇:“……”
曲哲:“……”
“當然,這樣的被子蓋著,其實并不暖和也不舒服?!绷衷菩Φ?,“但安逸和舒適,從來不是軍旅生活的選項?!?p> “你這些東西都是從哪兒學的?”朱大勇心中升出了強烈的好奇心,“這樣的軍營,這樣的宿舍,我從沒見過。”
“大越沒有,其他國家也不會有?!鼻苎a了一句。他堅信這一點。
“兔子教的?!绷衷菩Φ?。
“……”兩人很無語。這個答案跟沒有說一樣,但林云嘴里那只神奇的兔子,從這一日起,便深深地烙在了兩人的腦海中。
“什么都能和兔子扯上關系。以后我叫你兔兒爺吧……”曲哲無奈地說道。
兔兒爺?這個稱呼來得措不及防,林云差點閃了腰。你才是兔兒爺,你全家都是兔兒爺……老子性取向很正常!
我想疊一床這樣的被子!莫名其妙,朱大勇心中突然生出了一個荒誕的念頭。
“九分隊應該在訓練,兩位長官要不要去看看?”林云試探著問道。
“看,當然要看!”朱大勇使勁點頭。參觀完營區(qū)后,他現在心里像貓抓一樣難受,非常好奇林云會帶出一群什么樣的兵。
訓練場。
一個士兵一路狂奔沖向一面木墻,手輕輕一撐,身子便輕靈地越墻而過。
幾個泥人在沼澤中赤手空拳搏擊,每一拳每一腳都奔著對方要害而去,仿佛不共戴天的仇人。泥漿滿天飛舞,喊殺聲不絕于耳。
一個池塘,散發(fā)著惡臭,水面漂浮著各種垃圾:死老鼠、死狗、剩飯剩菜、糞便……一群全副武裝的士兵站在水中,猛吸一口氣后便沉入水底,久久不見冒頭。
眼前的情景,讓觀摩訓練的兩位軍官倒吸了口涼氣。這樣的訓練聞所未聞,士兵們身上的那股子野性和狠勁,著實讓他們開了眼。
“你們現在看到的,是九分隊的常規(guī)訓練科目?!绷衷频卣f道,“除此之外,我們還有叢林戰(zhàn)、夜戰(zhàn)、野外生存、陌生地域破襲作戰(zhàn)等特殊訓練科目。難度都比你們看到的要大得多。”
朱大勇和曲哲聽得背脊發(fā)涼腦袋發(fā)暈。夜戰(zhàn)聽說過,但什么叢林戰(zhàn)、野外生存、陌生地域破襲作戰(zhàn)……那是真沒聽過啊!難度比現在還要大,那不是在玩命么?
“林兄弟,你這練法太狠,出了人命怎么辦?”朱大勇皺眉,有些擔憂地問道。九號兵站,說到底還是歸他管,真出了事,他也脫不了干系。
“平時多流汗,戰(zhàn)時少流血。練時敢流血,戰(zhàn)時能活命。這就是我?guī)П睦砟??!绷衷菩Φ馈?p> 朱大勇沉吟片刻后,點了點頭:“我非常贊同你的話?!?p> 這句話實在太精辟了,他已經牢牢記下,決定讓它成為守備營訓練以后的準則。
“林兄弟,我曲哲出生寒門,但素來自視甚高,在軍事上也有些天份。現在我才發(fā)現,我是在坐井觀天??!”曲哲神情落寞地說道,“今日所見所聞,顛覆了我對軍旅的認知。我不知道你是如何做到這一切的,但我自嘆不如!日后,還請多多指教!”
“相互學習,相互提高,將來上了戰(zhàn)場一起殺敵!”林云打著哈哈盡說些沒營養(yǎng)的話。
他心里在偷著樂。他知道,在經歷了他的言語洗腦和實力沖擊后,這兩個有血性有理想有干勁的軍官,很可能會成為他未來軍旅的助力。
因為他們和他一樣,處于塵埃之下,但心中卻有一飛沖天的野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