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玗一行人,進(jìn)城的時候很順利。
新州本來就是一座邊境貿(mào)易城市,每天來來往往的商人不計其數(shù)。
守城門的士兵也是漢人,他們對會不會潛入間諜同樣不關(guān)心,因為間諜是肯定有的,而他們的能力也不足以識破間諜,索性干脆不管。只要能收足城門稅,其他的一概不管。
如果城門稅收不足,那可麻煩大了。
契丹人建立的政權(quán),是我國最早的“一國兩制”模式。
契丹人管契丹人,漢人管漢人。在長期的實踐中,契丹人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理解不了漢人的習(xí)慣,他們的管理模式在漢人這里顯得格格不入,導(dǎo)致漢人經(jīng)常造反,使得他們需要花費更多的精力去平叛。
后來契丹人發(fā)現(xiàn),讓漢人來管漢人,他們只需要掌握住領(lǐng)頭的幾個漢人就行了。
就像城門稅,只需要讓漢人士兵來收,每天定額給他們上繳一定的數(shù)量就行了。
既讓自己落得個清閑,還能將城門的管控把握在自己手中。
這么順利的入城,倒是讓趙玗有些喜出望外。
好的開始,往往預(yù)示著一切順利,得到完美的結(jié)局。
當(dāng)然,這都是趙玗的一廂情愿。
很多年以后,當(dāng)他回憶起今天的事情,總是悔恨中帶著一些遺憾。
那個最不起眼的人,才是他一生之中最大的敵人。
如果時間能夠倒轉(zhuǎn)……
算了,哪怕時間倒轉(zhuǎn)一百回,我也不可能將柴榮給掐死。
……
柴榮跟著商隊行走多年,小小年紀(jì)就練就了一副油滑的皮囊。
“趙大哥也來了!你那個酒不錯,回去就被搶光了。一次什么時候有貨?可得先僅著老弟我提貨??!”
趙玗笑道:“你小子,你知道那酒賣到多少錢了嗎?一百兩銀子一斤,你買得起嗎?”
柴榮瞪大了眼睛,看了看趙玗,看了看王樸,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
王樸點了點頭,肯定了趙玗的話。
柴榮說道:“這可比我們通貨商販掙得多多了!趙大哥可得把秘方給藏好了,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賺得錢多,惦記的人也多?!?p> 這番話說得趙玗頗為感動:“就沖你這話,還按照上次的價格,再給你拉一百斤。隨后你去儒州,我給你備貨?!?p> “趙大哥仗義!”
里面聊得火熱,突然傳來一陣敲門聲,眾人頓時緊張起來。
一人進(jìn)來告訴王樸:“是新州官府的人。”
王樸眉頭一皺:“官府?他們來干什么?”
“官府的人常來嗎?”
傳話的人是盧龍軍在新州的線人,常年駐扎新州。
線人道:“不常來。偶爾會來收租稅,清查貨物,但從來這個點兒來過?!?p> 時間已經(jīng)到了傍晚,官府的人按說都已經(jīng)下班了,他們就算是執(zhí)行清查任務(wù),也只會上午進(jìn)行,過了中午基本上沒人干活兒。
線人頓了頓,說道:“我看門外的人眼生,不像是往常管這片兒的人?!?p> “砰砰砰”
“開門開門!”
里面的人焦急萬分,外面依然在使勁砸門。
王樸道:“別慌,先去看看什么情況?!?p> 線人整理了一下衣衫,一路小跑著去開門:“來了來了!這大后晌的,干什么呀!”
“喲,是官差呀!快里面請,怎么了這是?”
“你們這里有沒有河?xùn)|來的人?”
“河?xùn)|?咱也不清楚呀。河?xùn)|人做買賣不是都在云州么?什么時候跑到咱們新州來了?”
柴榮聞言,起身就要往外走,被王樸和趙玗一把拉住,示意他不要出聲。
外面官差還在訊問:“你們這里來過生人沒有?”
線人笑道:“瞧官差這話說得,咱這里哪天不來生人?官差不妨說說是什么事兒,興許咱能給幫上忙?”
官差聞言,略有些失望:“也沒啥事。我家上官說有河?xùn)|來的客人,說是刺史大人有請。也不知道是什么客人面子這么大,面都不露,讓我們?nèi)フ?。找了一圈找不到,只好讓我們挨家挨戶地問問?!?p> 線人說道:“那你們確實辛苦。要不進(jìn)來喝口水,歇歇腳?”
官差道:“不了,還得趕緊去下家找呢,要不回去還得挨罵。唉,這特么都叫什么事兒……”
“官差大哥,你們不會是要找我吧?”柴榮說著話,從里面走了出來。
外面的話說到一半,柴榮就知道要找他,只是他自己也不確定找他什么事。
柴榮來新州,本來就是想要找到耶律李胡,現(xiàn)在有機會成為座上賓,自然當(dāng)仁不讓。
臨出門之際,柴榮朝著王樸和趙玗打手勢,示意自己沒事,不必?fù)?dān)心。
“官差大哥,我們來的時候帶了些禮物,先隨我回去取一趟,不知是否方便?”
自己來新州,就是來行賄送禮的,不帶禮物算怎么回事。
“方便方便,小公子請吧。”兩個官差抹了一把額頭的汗珠,終于松了一口氣。
別說回去取禮物了,就算你回家交公糧,他們也得心甘情愿地在門口等著。
……
送走了柴榮和官差,線人重新把門閉緊,屋內(nèi)的氣氛再度緊張了起來。
趙玗拉著王樸,問道:“你不是在外面策應(yīng)嗎?怎么也進(jìn)來了?”
王樸道:“我那里情況有變,臨時改了計劃。先不說那么多了,按計劃行事?!?p> 杜陶道:“鎧甲和兵器呢?”
“隨我來?!?p> 方便攜帶,陳間威給他們準(zhǔn)備的是札甲。
札甲是唐宋時期最常用的一種盔甲,由一塊塊大小基本一樣的鐵片組成,用皮繩將鐵片像瓦片一樣,根據(jù)身體不同部位的形狀編織,再組合到一起。
不僅能給人編盔甲,還能給戰(zhàn)馬編合適的形狀。
人馬全副武裝,就是一座鐵浮屠。
兵器無法帶長槍,只好帶短槍和砍刀。
為了照顧趙玗的渣渣箭術(shù),還專門帶了兩把弩。弩機和弩弦分開,還需要武裝起來才能用。
“先吃飯!”
線人去后廚取來餐食,以羊肉為主,佐以一些乳品蔬菜。
打仗是一個體力活兒,上陣之前必須要吃飽,但也不能吃得太飽。
重軍漢敢了大半天的路,肚子早就餓得咕咕響了。二十幾號人,吃了五頭羊才停下。
吃飽了還得消化一會,眾人趁這個時間開始編制札甲。
“王樸,你緊張嗎?”趙玗深吸了一口氣,問道。
王樸笑道:“我緊張什么?我又不用上陣?!?p> “你不上啊?”趙玗有些失望。
王樸拍了拍趙玗:“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你好好表現(xiàn),等你的好消息?!?p> 杜陶道:“編好盔甲就原地休息。等城外炮聲為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