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我們在三里外找到一家驛站,大家晚上吃飯睡覺的地方有著落了?!?p> 三狗從遠(yuǎn)處策馬奔到裴正身側(cè),神情略微激動說道。
“老鼠已經(jīng)去和對方接洽燒水做飯了,等大伙趕到,不僅吃口熱乎飯,還能洗個熱水澡?!?p> 裴正聞言面露詢思之色:“這白茫茫的一片,你們是怎么找到驛站的?”
三狗愣了一下,大大咧咧道:“驛站生了火,煙霧冒得老高,隔著幾百米一眼就能看見?!?p> 裴正想了想,從馬背上的包裹里摸出一塊日晷,平攤在手上。
“每年寒冬西北道最缺的就是木柴木炭等生火取暖之物,眼下不過申時初,前方驛站居然生了火,你說是驛站的人發(fā)了橫財,還是這個寒冬他們不想熬下去了?”
三狗聞言思緒流轉(zhuǎn),順著問道:“頭是說這個驛站有問題?”
裴正臉上浮現(xiàn)一抹憂慮之色,微微嘆了口氣:“怕是有人在守株待兔,引我們上鉤啊?!?p> 若只是驛站有問題,裴正倒不怎么擔(dān)心,尤其對方采用的方式是智取而非強(qiáng)攻,側(cè)面影射對方能調(diào)動的實力有限。
這種事能橫推的話,誰會傻到去秀智商?
真正讓裴正憂愁的是,這才他們離開新安城的第一天啊。
第一天就撞到追殺者布下的陷阱,且不說這陷阱精不精妙,有沒有破綻,起碼裴正看到了對方勢力覆蓋范圍有多廣。
嗯,新安城有對方的眼線。
不知內(nèi)情的三狗,摸了摸腦袋道:“驛站不就是沿途休息的地方,還用得著引誘嗎?”
裴正沒有理會他,策馬調(diào)頭迎向緩緩駛來的馬車,以及陪同在馬車旁邊的林興。
“文大人、林將軍,前方有些情況,需二位下決斷?!?p> 接著裴正將三狗發(fā)現(xiàn)的情況和自己的猜測說了一遍。
馬車內(nèi)傳來文烽略微疲憊的聲音:“可否繞過去?”
裴正想了想回道:“繞過去倒不是不行,只是車隊速度太慢,來不及趕到第二個驛站落腳。”
“并且卑職無法保證第二個驛站沒有埋伏?!?p> 按裴正的推測,第二個驛站有埋伏的可能性很大。
追殺者雖然不可能每個驛站都布置陷阱,可調(diào)集一部分人手覆蓋前面幾個應(yīng)該不成問題。
況且前面幾個驛站布置陷阱的性價比要高很多。
一是當(dāng)頭一棒給個下馬威,容易引起車隊驚慌。
二是車隊一旦在驛站遭遇過襲擊,在接下來的路程,遇到驛站就會想起此事,容易草木皆兵提心吊膽,承受巨大的心里壓力。
推己及人,若是裴正來布置追殺方案,在路途遙遠(yuǎn)的情況,會先以攻心為上,待敵人身心俱疲,再以絕殺手段一舉拿下。
對方這一次不小心露了破綻,并不意味著對方就是什么都不懂的傻子。
文烽聲音低沉道:“林將軍怎么看?”
林興倒是個果決之人,慷鏘有力道:“躲得過一時,躲不過一世,對方既然擺下陣勢,沖過去就是,裴老弟,你覺得老哥說的對嗎?”
裴正神色微動,這稱呼變的挺快,這就裴老弟了?
不過大人物給的面子,多少都得兜著點,裴正認(rèn)真回道:“若不能解決藏在驛站的敵人,大家唯有夜宿野外一途?!?p> “如此冰天雪地,雖說大家體魄強(qiáng)壯,夜宿野外亦可,但極為消耗體力和精神,不利于長途跋涉?!?p> “卑職建議以雷霆之勢將驛站之內(nèi)的敵人斬殺?!?p> 文烽不可置否道:“倘若埋伏在驛站的敵人實力不弱,雙方陷入惡戰(zhàn)怎么辦?若再損失幾個弟兄,會嚴(yán)重打擊車隊士氣?!?p> “況且所謂的埋伏只是你的猜測,非是本官不信任你,萬一猜錯了怎么辦?濫殺無辜嗎?”
短短幾句,便將文武之別展現(xiàn)的淋漓盡致。
相比林興殺伐果斷的性子,文烽要穩(wěn)妥謹(jǐn)慎的多。
穩(wěn)妥謹(jǐn)慎是好事,可也得看是什么時候啊。
慈不掌兵,文不帶兵,古人誠不欺我。
裴正知道單純的猜測無法打動對方,拱手道:“卑職愿去一探究竟?!?p> 倒是林興臉上浮現(xiàn)一抹狠色,果斷道:“不必了,文大人,你我皇命在身,眼下情勢不容樂觀,寧殺錯,勿放過?!?p> 文烽斷然拒絕道:“絕不可濫殺無辜之人?!?p> 裴正默默給正義的文大人點了個贊,在一旁插話道:“其實未必要殺人,卑職手下尚在驛站,卑職可通過暗號與他聯(lián)系,確認(rèn)驛站有多少人以及人在什么方位。”
“待卑職確認(rèn)后,兩位大人可安排人手隨卑職入驛站一個照面將對方拿下,待對方盡數(shù)被擒,是敵是友,仔細(xì)甄別便知?!?p> 馬車內(nèi)沉默了許久,最終冒出來一句:“可,此舉涉及調(diào)動護(hù)衛(wèi),由林將軍來安排人手。”
林興亦退讓一步道:“就依你所言。”
仔細(xì)想了想,林興又補(bǔ)了一句道:“穩(wěn)妥起見,本將帶人與你一同前去?!?p> 裴正聞言訝然,你作為車隊最強(qiáng)者以及護(hù)衛(wèi)首領(lǐng)要跟著去了,車隊的安全誰來保證?
然而裴正指望著能駁回林興意見的文烽并沒有出聲,只能招呼三狗帶路,策馬帶著林興趕往三里外的驛站。
果然如三狗所說,煙霧如龍,老遠(yuǎn)就能看的一清二楚。
驛站看上去不大,從被積雪覆蓋的輪廓推算,只是一個由一棟兩層小樓、三棟一層小樓圍成的一處四合院建筑。
裴正在距離兩百米處時,將手指放在嘴邊,長嘯一聲。
驛站內(nèi),喝著熱湯烤著火的老鼠,連忙放下碗,將手指放在嘴里,回了兩聲。
裴正策馬停下,時長時短接連發(fā)出好幾聲古怪的叫聲。
老鼠神色不變,一一回道。
林興在一旁問道:“怎么說?”
裴正回道:“卑職底下人說,驛站內(nèi)共有五人,兩人在燒火做飯,一人在陪著他,兩人在樓上收拾鋪位,一切看上去并無異常。”
林興愕然道:“老弟不會是想告訴本將你先前猜錯了吧?”
裴正搖頭道:“恰恰相反,卑職猜對了。正常驛丞若聽聞有像林將軍這類大人物,以及二三十人車隊到達(dá),第一反應(yīng)應(yīng)該是先確認(rèn)真假。”
“而他們連派人出來確認(rèn)都沒有,就照著卑職手下所說的情況準(zhǔn)備食宿,如此篤定不正表明他們知道我們什么情況嗎?”
林興思索片刻,微微點頭贊同道:“老弟說的有道理,不愧是常年在死亡邊緣掙扎的人。”
裴正拱了拱手回道:“將軍繆贊?!?p> 對方明面只有五人,加上一些隱藏在暗處的人,應(yīng)該不會太多,卑職認(rèn)為將軍安排十人左右,有心算無心下,拿下對方不成問題。”
“五到十人嗎?”
林興喃喃自語道:“若只是這點人,似乎沒必要那么麻煩?!?p> 說完突然拍馬前行,留下停在原地滿臉錯愕的裴正。
臥槽,這貨不會想著單挑解決吧?
裴正頓時一驚,招呼身后三狗道:“跟上,我若讓你動手,絕不要遲疑?!?p> 三狗雖然不懂到底發(fā)生了何事,但在斥候營待了一年多,關(guān)鍵時刻服從命令還是懂的。
“頭你放心?!?p> 事實上裴正多慮了,當(dāng)他趕到驛站時,除了林興和老鼠以外,其他人全躺在地上不省人事,已然被林興打昏了過去。
裴正不由酸溜溜想道:武道強(qiáng)者了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