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幼不知父母為誰,同哥哥在孤兒院長大,然后一起送到了學校。哥哥,很照顧我。他把老師同學送的糖果零食糕點都分與我,下課的時候會過來看我,給我這個小糊涂送筆送尺子。他比我聰明,給我輔導功課,傳授方法。有時候我裝聽不懂,他就給我耐心地講第二遍、第三遍、第四遍……”
女孩看著窗外,似是想起哥哥給她講題時的樣子,輕輕笑了一下。
她接著說:
“他會把飯菜給我多留一些。所以每次體檢,小姐姐都說我長得健康??晌矣幸淮误w育課提前下課了,路過哥哥的教室,生物老師給他們講飲食搭配,說像他這樣的偏瘦了?!?p> “有這樣優(yōu)秀的哥哥疼,沒有人明說我的身世。”
“漸漸的,長大的孩子要離開孤兒院自己成長了。哥哥開始忙碌了,賺錢,養(yǎng)活我們兩個人?!?p> “我那時候小,特別害怕打雷,特別是夜晚。那時候,哥哥每天都晚晚的回來。我們基本沒有一起說說話的時間。但秋天到了,開始夜里落雨、打雷,我睡不著,就等到了夜里回來的哥哥。他很累了,但還是讓自己看起來精神一些。他知道我怕打雷,就先給我講故事?!?p> “他說打雷也是一件美麗的事情。有人說打雷是因為有人負了許下的諾言,老天看不慣了,就打打雷,嚇嚇他,懲罰懲罰他。他說,其實有一個美麗的仙女,喜歡戰(zhàn)鼓般響的雷聲,喜歡耀眼的閃電,于是她的愛人就向老天求雷求電,滿足她的心愿。他們就在雨天里,撐著一把傘,看著打雷閃電的天。他問我那畫面美嗎,我說美?!?p> “然后他在每一個雷雨夜都給我講一個新的美麗的故事。偶爾還借著雷電的光影閃爍,和我玩起游戲來。”
“哥哥太好了。但是他病逝了,明明那么年輕英俊,就瞞著我,默默地走了。他是在年初走的,走的時候安然,是一個打雷下雨閃電的春天的晚上。”
“沒有疼我的哥哥了……”
劉惜琴的眼淚默默地流下了,再開口,聲音也啞了。
“他們開始暗說我克死了哥哥。傳到明面上,他們說我就像我的名字一樣,像‘今’上的兩個‘王’一樣,把哥哥壓垮了。”
小女孩的眼淚流得更兇了。她不說話了,也沒有心情看窗外了。她把頭慢慢地埋進了臂彎里。她……不好受。
許久。
她才說:
“我說完了,謝謝你們聽我的故事?!?p> 陳穹突然覺得他和小女孩兒有點兒像。
Seler知道他要說些什么,拍拍他的肩膀,走出房,到門外等著了。
陳穹這才說了:
“那你聽聽我講,好嗎?”
小女孩抹了抹眼淚,低低地應(yīng)了聲“嗯”。
“你知道為什么有人在‘琴’下面加一點是錯的嗎?因為‘今’的那一筆橫撇看似帶著柔和,但也含了剛強。多了一點,反而讓它的筆鋒更尖了,站不住腳了。他是能扛下那兩個‘王’的,也正因為有那兩個‘王’,‘今’變得沉穩(wěn)堅強了。不是包袱,不是累贅?!?p> 小女孩呆呆地看著他,又想了好久。
陳穹也靜靜地站著,不說話。等著她想明白。
外面的雨下得更大了,雷打得更響了,電閃得更亮了。但再的雨有傘接著,再響的雷耳朵受著,再亮的閃電,在一個個故事的柔化下,美在人們清澈的瞳孔里了。
“你們,能幫我找一處地方嗎?我想重新生活?!?p> “可以。”陳穹應(yīng)下了。
這不是逃避。也許你改變不了你們多人的看法,受不了他們的言語,但是你可以走出這里,去再尋一片能容下自己的天地。她已然是釋懷的,只是選擇重新堅強。
把那個傷懷的自己留在這里。過不了多久,這里的人會忘了她。
也許于他們,那些話不值一提。于劉惜琴,是開啟了新生。
這并不重要,每個的心靈都不會是至善至美的。
重要的是,她能接受哥哥的死訊,重新接受雷雨夜,然后也成長了,不需要依著哥哥,自己生活了。
也許,很多年后,她會成為故事里美麗的仙女,會和愛人一起賞雷雨夜,會和自己的寶寶講雷雨夜的故事,讓寶寶和她一樣愛上雷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