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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國戲子

099 茶詩會(一)

大國戲子 執(zhí)筆畫事人 2037 2020-08-30 17:56:21

  夜色旖旎。

  堂內(nèi),有妓子撥弄琴弦,有書生舉杯邀月,有嬌笑,有狂態(tài)——

  梅長青憑欄而望,一輪明月照大江,陣陣江風(fēng)徐徐,吹起他的發(fā)簾,撩動起他的心弦,煞是爽人。

  “公子——”

  錦兒俏臉羞紅,小心翼翼的遞來杯清酒。

  清香醉人,梅長青伸手接過酒杯,小抿一口,待口齒醇香,微笑道,“錦兒姑娘自進(jìn)門來,似乎一直都很緊張?”

  笑容似春風(fēng)拂面,暖人心田,讓錦兒不禁有些癡迷,心道,“公子笑起來真好看?!辟慷?,又反應(yīng)過來,公子在問話,自己胡思亂想些什么?羞赧之余,目光躲閃,雙手?jǐn)[弄起衣角,細(xì)聲道,“不瞞公子,奴,奴今日才出閣,第一次見客,有些不太習(xí)慣?!?p>  “哦?”

  梅長青望著眼前的可人兒,心底泛起絲絲憐憫,似這般花樣年華,她本該被人含在口里、捧在手心,卻被命運(yùn)捉弄,無奈陷身“萬花樓”這座籠牢,像一只被圈起來的金絲雀,任人觀賞,任人宰割。

  人生最無奈的莫過于命運(yùn),尤其是在這個悲催的時代,有人天生富貴命,一輩子“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不知何為煩憂;有人天生貧賤命,一輩子碌碌無為,埋頭勞累,為生計(jì)操心。富貴者,錦衣玉食,有書讀,有田養(yǎng),有人護(hù)——,貧賤者,豕食丐衣,目不識丁,如耕牛,命賤不如狗。

  就如這滿堂士人,就如這滿堂妓子。

  見少女依舊有些緊張,梅長青便主動扯出話題,與她閑聊了起來。

  “錦兒姑娘多大了?”

  “十,十五歲?!?p>  “我那小丫鬟也叫瑾兒,“懷瑾握瑜”的瑾,比你尚小一歲——”

  少女目露憧憬之色,羨慕道,“瑾兒妹妹能有公子這樣的好主子,想來一定很幸福?!?p>  說起瑾兒,梅長青語氣滿是寵溺,笑道,“也還好,小丫頭整天傻乎乎的——”隨后,又問道,“對了,錦兒光娘來萬花樓幾年了?”

  “三年?!?p>  “三年嗎?”

  梅長青略有些詫異。

  起初,他見錦兒十指白嫩,肌膚細(xì)膩,以為是自幼被賣入青樓才培養(yǎng)出來的,哪曾想這姑娘才來了三年,頓時升起些好奇,疑惑道,“我觀錦兒你不似貧家女,緣何來此?”

  聞言,錦兒嬌小的身子微顫,小臉染上一抹悲傷,垂首沉默。沒一會兒,又見滴滴晶瑩落下,打濕了她裙裳。

  俗語說的好,“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梅長話一出口,就已有些懊悔,此時見她如此,心下更是有些自責(zé),埋怨自己怎能如此口無遮攔,這不是揭人傷疤嗎?

  當(dāng)下一陣兒手忙腳亂,卻又不知該如何解釋,扭頭瞥了眼沈臨二人,見他倆只顧與姑娘調(diào)笑,并未關(guān)注這里,這才松了口氣,歉意道,“對不起錦兒姑娘,我只是一時好奇,并無其他意思——”

  錦兒知他無意,又見他如此模樣,忍不住破涕為笑,抹干眼淚,心下一松,沒有了初時那般緊張,柔聲道,“不怪公子,怨奴自個兒想起了往事,奴是被李媽媽從教坊買來此處?!?p>  “教坊?”

  梅長青一愣,又突然想起,來前沈富好像說過,說這“萬花樓”里的姑娘,不少都出自教坊。

  說起“教坊”,或許會有人疑惑,但若在它后面加個“司”字,就心知明了了?!敖谭弧痹诿烽L青前世那條燦爛的歷史長河中,也算是鼎鼎有名,培養(yǎng)出不少傳奇女子,對它,梅長青也有些許了解?!敖谭弧?,隸屬禮部,說好聽點(diǎn),它是負(fù)責(zé)慶典及迎接貴賓演奏樂曲事務(wù)的官衙;說難聽點(diǎn),它就是朝廷培養(yǎng)樂師和女樂的“妓院”。

  里間女子,大多是被處罰官員的妻子、女兒,這錦兒豈不是官宦家庭出身?如此一來,也難怪她會如此緊張,如此傷心。

  見梅長青面帶同情之色,似有些好奇,卻欲言又止的樣子,錦兒不禁露出一抹微笑,心下一暖。她雖年少,有些迷糊,卻也不傻,妓子命賤,旁人哪管她們死活,遍嘗凄苦的她豈能不知?縱然這萬花樓有“清”名,往來者也多為儒雅隨和的士人,但真心愿與她們相交、尊重她們的有幾人?

  想到這兒,主動說道,“奴是犯官后人,幼年被發(fā)配教坊,后被李媽媽買來此處。”

  “哦,原來如此。”

  看著年歲與自己相仿的梅長青,錦兒莫名的產(chǎn)生了幾分依賴,情不自禁的依偎在他身旁。

  感覺到肩膀處突然一軟,接著一陣兒淡淡的清香撲鼻,梅長青側(cè)過頭,恰好對上少女純凈的眼神,四目相視,他登時有些心慌意亂,俊臉微紅,連忙將視線移向窗外,一時間,氣氛旖旎,一切都似乎變的安靜。

  燕小乙被沈臨拉去喝酒,倒酒間,不經(jīng)意的掃了眼梅長青,見其安好,便繼續(xù)低頭倒酒,突然又酒壺一頓,猛的抬起頭來,傻愣愣的望著那兒,一臉的不可思議。

  酒滿杯溢。

  “小乙?”

  皺了皺眉,沈臨探手按住酒壺,喚了聲燕小乙,卻見他充耳不聞,依舊拎著酒壺紋絲不動,神情癡傻,便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這一看不要緊,沈臨也跟著傻眼了,一臉見了鬼的樣子。

  沈富正與幾女歡笑,見沈臨突然沉默,表情呆滯,連忙拍了拍沈臨肩膀,“大兄怎么——”

  “噓——”

  沈臨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指了指他身后梅長青方向,呢喃嘆道,“嘖嘖——,不愧是咱的“小叔父”吶,果然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別人費(fèi)盡口舌才能討得芳心,他這不聲不響的就將人小姑娘拿下了?!?p>  “嗯?”

  沈富背對著梅長青,不知他說的什么,便順著他所指,扭頭看去。

  只見稍顯昏暗的角落里,一個嬌俏的少女依偎身旁側(cè)顏俊朗的少年,神采溫柔,靜靜的望著窗外,江風(fēng)吹動了布簾,伴隨著淡淡月色,點(diǎn)點(diǎn)星光,仿如一副美麗的畫卷,不知是風(fēng)景醉人,還是人心醉了?

  場面一下寂靜。

  連幾位妓子都目露詫異之色,心道,“小錦兒往日里膽小易羞,今日方才出閣,為何——,莫不是禁不住那公子“美色”,少女思慕、情竇初開了?”想到這兒,又不免有些擔(dān)憂,少女春心,最是傷人,自家人知自家事兒,青樓女子,哪兒敢妄動私情,有幾人能得償所愿?

  沈富望著少女,心下一動,眼底閃過一抹異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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