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帶兵來到陳地之時,已經(jīng)收到劉備離去,投奔荊州的消息。
但曹操沒有令大軍停下,而只是放慢行軍步伐,依舊往汝南城方向前進。此刻的曹操在考慮一個重大的問題,盡管自己心中已有答案,但他還是需要一個人為他解除疑惑。
荀攸被曹操留在與袁紹作戰(zhàn)的前線,這次隨曹操一同南下的謀臣,是郭嘉和程昱。
此時已到半夜,一向頗有規(guī)律的程昱早已熟睡,唯獨那放浪不羈的郭嘉,依舊在喝著杯中黃酒。
曹操看著這個比自己年輕的男人,禁不住搖了搖頭,他封郭嘉為祭酒,誰知道這祭天地酒不多,祭他郭嘉五臟腑地酒,倒是每天都沒少。
“奉孝,酒還是少喝為妙。”曹操的語氣難得溫和。
對于郭嘉,曹操是十分看重的,他已經(jīng)進入不惑之年,身邊一同征戰(zhàn)的將軍文臣也皆年老,唯獨郭嘉顯得年輕,曹操看重郭嘉,也是想在自己老去之后,為子孫留個人才。
“明公此言差矣”,郭嘉放下酒杯,“這杯中之物,無論是天地鬼神,皆愛之,奉天之時,需敬酒,拜地之時,亦需敬酒,這天道尚不舍得停杯,我郭嘉又怎能做到逆天而行呢?”
曹操不禁有些頭疼,這郭嘉的詭辯一出,就連他也只能啞口無言了。
郭嘉見曹操不再說話,便繼續(xù)說道:“明公先所憂慮的,應是是否班師回許昌,還是繼續(xù)南下,對嗎?”
曹操笑了笑,他鐘愛郭嘉不無道理。
“明公且勿憂慮,此刻袁紹兵敗,且河北多有反袁之兵,此乃天賜良機也,那袁紹素愛面子,此戰(zhàn)之敗定讓他憤恨不安,怕命不久矣,若袁紹死去,那他三個兒子必定各自分裂,明公只要分而擊之,定能一同河北?!?p> 郭嘉喝了口酒,繼續(xù)說道:“此時乃危急關頭,劉備投奔劉表,若我軍繼續(xù)南下,難免與劉表一戰(zhàn),若是南北樹敵,難保我軍安危。劉表此人雖有虛名,但卻是自保之輩,無爭奪天下野心,即便明公帶兵深入,那劉表亦不敢率兵北上侵犯許昌。”
曹操點了點頭,郭嘉所言,亦是他心中所想,此番趕走劉備的目的已經(jīng)做到,就沒必要再繼續(xù)南下了,畢竟他現(xiàn)在最大的敵人,是依舊茍延殘喘的袁家。
至于劉備,也只能暫且放一放了。
得知劉備逃離汝南城后,曹操留下一支偏軍鎮(zhèn)守汝南城,大部分軍隊撤回許昌,準備平定北方的最后一戰(zhàn)。
汝南城因此沒有再次成為戰(zhàn)亂之地,此處的百姓也得到了休養(yǎng)生息的機會,這種機會在亂世中實在難得。
且說劉備軍,在長途跋涉之后,劉備軍來到了新野的邊界處,而劉表軍,也在此地等候多時了。
劉表看著前來的劉備軍,心中喜悅多了幾分,他還以為劉備只是孤軍前來,沒想到還有這兩千多人的部隊前來,這支軍隊歷經(jīng)戰(zhàn)亂,戰(zhàn)力肯定不低。
劉備看向劉表,心里也是一陣唏噓,他已經(jīng)記不清劉表是他投奔的第幾個人了,沒想到多年過去,自己仍在這大漢土地流浪。
而匡扶漢室的理想,什么時候才能實現(xiàn)呢?
劉表和劉備,兩個各懷心思的人,在馬上互相為對方施禮。
為了迎接劉備前來,劉表特地在新野為劉備準備了宴會,這可是實打實的宴會,酒肉歌舞樣樣沒少,荊州之地的富饒,可見一斑。
陳泰是沒資格參加這等宴會的,但他們士兵也久違地吃上了肉,這個年代的肉,大多都是水煮,因為調味料少,大多肉都是煮熟后放點鹽就開吃了,沒有了姜蒜除味,這肉始終有股腥臭味。
一開始的陳泰是無法接受這樣的肉,但在多天沒吃肉之后,他頓時覺得這肉味道猶如頂級美味,那股腥臭味聞起來,也變得香甜起來。
劉表這次下了功夫,每個士兵都分到一塊拳頭大小的肉塊,陳泰看著碗里的肉,不假思索地就全部填進了肚子里面,久違吃上肉的他意猶未盡,看向分肉的廚子。
廚子亮出空蕩蕩的鍋,用實際證明給陳泰看,肉已經(jīng)分沒了。
有了這口肉,劉備軍大多數(shù)人都對劉表的初印象感到很不錯,至少在投奔袁紹時,他們可沒這么好的待遇。
劉備也在這宴會上吃上了許久沒吃精品料理,他不是愚笨之人,自己與劉表可謂時毫無關系,唯一的聯(lián)系不過是袁紹的介紹信,而劉表如此對待自己,怕是另有所圖。
事實也正是如此,酒足飯飽后,劉表向依附自己的劉備提出了一個要求。
劉表準備將新野交給劉備打理,言語上并沒有機會給劉備拒絕。
劉備自然笑著應允,但內(nèi)心有些笑不出來,尋常人只看到劉表優(yōu)待劉備,給初來乍到的他一塊領地,實際上,了解地形的人都清楚,這新野正是荊州與北方的橋頭堡,汝南四面環(huán)山,山路不平,大軍難以行走。
所以,曹操如果起大兵攻荊州,那必定會從宛城出擊,走平原大路,而攻打荊州的第一站,就在這新野。
如今宛城的張繡已經(jīng)投降曹操,曹操南下的唯一阻礙已經(jīng)消失,這新野,便是直面曹軍的前方地帶。
雖然曹操現(xiàn)在致力于攻打袁紹,但誰能保證他不會分兵南下呢,劉表將劉備安放在新野,也是為自己制造一堵抗曹的人力城墻。
對于劉備,劉表還有大用,但此時,他需要看看劉備的實力,畢竟從以前的戰(zhàn)績來看,劉備的履歷并不光彩。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劉備接下了治理新野的任務。
宴會大擺兩天后,劉表便率軍離去,回到江陵城中,這新野地界,也徹底交給了劉備打理。
雖然是為人屏障,但好歹也是有了安身之地,劉備率軍進入新野城駐扎,他此刻雖然面帶笑容,但內(nèi)心很是苦澀。
劉備啊劉備,你大可不必如此惆悵,在這新野之地,你將真的魚入大海,龍騰祥云,在此之前,就好好忍耐吧。
建安六年末,劉備往投劉表,劉表親自到郊外迎接劉備,待以上賓之禮,令其屯于新野。
比起汝南城,新野城明顯要富饒許多,一直為劉備打理事務的孫乾、糜竺等人,也是第一次接到這么輕松的工作,而歷經(jīng)磨難的簡雍,甚至有了哭泣的沖動。
新野城中有不少府邸,劉備將其賜予一直追隨他的關羽、張飛等人,因此陳到也得到一處府邸,雖然不大,但總算有瓦遮頭。
作為陳到族弟的陳泰,在結束軍營的訓練后,可以選擇留在軍中休息,也可以選擇回到陳到府中休息,陳到貼心地為他留有一個小間。
只是陳泰鮮有回陳到府的時候,大多時間他都泡在軍營之中,鍛煉自己的馬術與弓術。
在新野一片欣欣向榮的局面之中,一個頭戴斗笠的青年人來到了新野城外,他腰間配有漢劍,看起來像是江湖游俠。
他來到這新野城,是為了見一個人,他想親眼看看,這個名聲在外的人,是否有真本事。
與此同時,在遠離新野地區(qū)的荊州內(nèi)部一個名叫隆中的地方,有一間茅屋建立在一座青山邊上,在茅屋之中,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正在繪制一張地圖,這地圖并不精細,但卻包含東漢十三州。
這張地圖被這個年輕人用虛線分作三份,其中兩份各在中間寫有“曹”、“孫”二字,而最后一份,他卻遲遲沒有下筆提字。
他似乎正在等待,等待這第三個字的出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