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是墨曉嫣連日來睡的最安穩(wěn)的一晚上,可是她在早上醒來的第一個想法竟然是:我又在這個男人身邊安穩(wěn)的睡了一覺,什么都沒發(fā)生。
踏上回程,文秀才神采奕奕,墨曉嫣則有點開心不起來。
“娘子因何傷神?”文秀才見馬背上的墨曉嫣一臉不開心。
“你是人生大事都塵埃落定了,娶妻、科考,可我的未來還不知道怎么辦呢?”
“娘子的未來,當然是與我白頭偕老,綿延子嗣?!蔽男悴艍男χ像R,圈住墨曉嫣的腰,催馬趕路。
“你一個秀才,還有這么調皮的一面?”
“調皮?是不好的意思嗎?”文秀才經(jīng)常被墨曉嫣奇怪的語言搞暈,與此同時他也在努力的擴充這些奇怪的詞匯。
“不是的,夸你呢?!弊焐线@么說,墨曉嫣心里想的是,科考完了這文秀才才是最放松最真實了吧,尤其是面對著她墨曉嫣的時候。
“甚好!為夫喜歡娘子夸我!駕!”
“??!慢點?。 毙“朐聸]騎馬而已,墨曉嫣的身體就已經(jīng)不適應了。
確實如墨曉嫣所想,文秀才考完試一身輕松,再加上有墨曉嫣相陪,連沿途的風景都變的更美了。馬兒大概也是因為小半個月沒活動,跑的特別賣力。只有墨曉嫣不適應這旅程的顛簸之苦,努力的忍著想跳馬逃跑的沖動。
大概歸心似箭指的不止心態(tài),還有回家的速度吧,墨曉嫣根據(jù)之前留宿的場所計算,大概速度接近一點五倍。日日天不亮就起身收拾,天亮趕路,日落而息,有時候跑官道,太陽落了都要繼續(xù)趕路。之前的一日三餐也回歸了尋常家庭的兩餐制。
“你這回不怕趕夜路啦?不怕碰上歹人啦?不怕馬兒累壞啦?”終于在某天奔波之后,墨曉嫣攤在客棧的床上。
“趕考途中,我是想保存精力,以最好的狀態(tài)參加科考?,F(xiàn)在都考完了,一口氣趕回去再好好休息也不遲。而且我們的盤纏足夠,無需為了省錢住科考驛,普通客棧的話,天黑了也沒事,再跑一段路就到下一座城,就像今天這樣?!蔽男悴乓贿呑雒咳涨妩c,一邊跟墨曉嫣解釋。
“渣男!”墨曉嫣翻身側躺,錘了錘自己的腰。
“什么?”文秀才又發(fā)現(xiàn)新詞匯。
“這不是嫌棄我的銀子來路不好的時候了?你花起來倒是挺順手的嘛!科考驛都住不下你了?”現(xiàn)代普通女朋友的通病犯了:找茬,翻舊賬。
“你銀子的來路,我依然嫌棄,但我也很珍惜。我在心里盤算過,這樣趕路的花費要比上京城的時候少,即便是無法在科考驛落腳需要住普通客棧。再說了,你在京城得罪了人,萬一是歹人,要加害于你可怎么辦?我們不得馬不停蹄的趕路???”文秀才依然耐心解釋。
“一天吃兩頓飯,一頓還是干糧,那可不省錢了么?!蹦珪枣淘俅翁善剑瑧醒笱蟮恼f到。
“呵呵!沒想到你一個一千多年以后的人,心胸竟然如此狹窄?!蔽男悴挪慌葱Α?p> “誰心胸狹隘了?”墨曉嫣猛的坐起身,“我本來就是一天吃三頓飯的人,你給我縮減了不說,還每天騎馬狂奔。我五臟廟狂怒的時候,也沒見你多分半口干糧給我呀。還我心胸狹隘,我心胸狹隘就一文錢都不給你花,反正你嫌它掙的不干不凈。”
“娘子還是不滿之前的事?”文秀才認真了起來,停下手里的動作,坐到床沿上。
“哪敢呀我!”墨曉嫣扭過頭不看他。
“我們都在各自的世界活了二十來年,環(huán)境不同,接受的教育不同,無法理解對方的行為,其實很正常。可是畢竟你現(xiàn)在生活在我所熟悉的大環(huán)境里,入鄉(xiāng)隨俗,對吧。”文秀才握住墨曉嫣的手,墨曉嫣想拽出去,沒成功。
“那我都說了,我以后不賣藝了,你還生氣。”墨曉嫣有點郁悶,她竟然讓一個一千多年前封建社會的男人的教育了,而且說的話還極具道理。
“抓著不放的,好像是你!”文秀才眉毛一皺,戲謔的看著墨曉嫣。
“奧,你現(xiàn)在挑我毛病是吧?”
“我沒有挑你毛病??!”文秀才有點懵。
“你明明就是嫌棄我翻舊賬了,算了,懶得理你,我先睡了?!蹦珪枣瘫緛硐肜^續(xù)發(fā)作,她都站起來了,突然想起曾經(jīng)看過的各種作精小視頻,她現(xiàn)在的樣子,儼然就是當初自己特別嫌棄的人。曾記得自己信誓旦旦的說,以后一定不做這種作精女朋友。
反應過來后,墨曉嫣趕緊收勢,和衣躺下,留下文秀才一臉茫然的呆坐在床邊。文秀才確實覺得莫名其妙,開始的莫名其妙,他以為又要爆發(fā)爭吵了,他害怕吵的厲害墨曉嫣又說休了她之類的話,所以絞盡腦汁疏導她的情緒。正暗自發(fā)愁呢,墨曉嫣睡了,此舉更是莫名其妙。
見墨曉嫣睡了,文秀才也吹燈躺下了,得抓緊時間休息,第二天還要趕路呢。
沒有人注意到,他倆的房外有雙眼睛一直關注著房間的動向,看到燈一熄,有個人影就往房門口去,卻被另一個人影拉住了。
“不急!穩(wěn)妥些,等他們睡著再下手?!?p> 一炷香過后,先前的人影溜到窗下,拿出根竹筒,從里面倒出一粒藥丸服下。然后又另拿出一根竹筒和匕首,輕輕戳破窗戶紙,把竹筒伸進去,深吸一口氣,然后對著竹筒奮力一吹。幾息之后,他用匕首撬開了門栓,閃身進去。
很快,門又打開了,人影一揮手,七八個身著夜行衣的人溜進了房間。再出來的時候,有兩個人身上多了兩個麻袋,還有一個人背著文秀才和墨曉嫣的包袱。
墨曉嫣很久沒有這么頭疼過了,上次這么疼,是剛穿越的時候,這次又這么疼,難道是穿回來了?
墨曉嫣猛的睜開眼,卻發(fā)現(xiàn)自己被綁在一根柱子上,環(huán)顧四周,另一根柱子上綁著文秀才。看樣子,這是個柴房一樣的地方,沒有任何現(xiàn)代的元素和線索,她還在唐朝,和文秀才一樣,被綁在承重柱上。
“文斌?文斌?”墨曉嫣喊了幾聲,文秀才沒有任何反應。
竟然攆了這么遠的路來抓我,這女人啊,真是夠小心眼的,可怕。早知道就讓文秀才再跑快點,再快點也許就不會被仇家追上了。
“這是在哪?”文秀才醒了。
“我們應該是被歹人抓了?”墨曉嫣能想到的就是賣藝時衣著華麗的女子,除此之外她墨曉嫣沒有得罪過任何人。
墨曉嫣回想了一下,應該是場外接考的時候被盯上了,她只關注了那對男女,忘了人家權貴想盯誰,根本不用親自出馬。科考驛是不敢動手的,文秀才聽她說起自己的害怕時的措施曾跟她說過,沒人敢在京城的科考驛為非作歹,墨曉嫣留在科考驛就對了,那里是最安全的地方,尤其是科考期間。
也許是文秀才一路瘋狂趕路,所以歹人才一直沒法下手嗎?也說不通啊,昨晚并不是二人第一次留宿客棧。要想下手,之前就有機會呀。難道是……
“許是張六郎又得罪什么人了,遷怒于我。”文秀才甩甩頭,迷煙最大的后遺癥就是醒來以后頭特別疼,他不是第一次被迷暈,也不是第一次被綁,只不過之前被綁那次是和張六郎一起。
“應該是我之前得罪的女人!追了我們這么遠,現(xiàn)在離京城夠遠了,應該要殺人滅口了?!蹦珪枣虅倓傁氲剑瑢Ψ揭恢弊妨诉@么久現(xiàn)在才下手的原因可能是為了滅口。一個小縣城,丟兩個人也不是什么大事。她,第一次感到瀕死的害怕,突然覺得上輩子不知不覺的被煤煙毒死也是不錯的死法。
“不會的,若是想滅口,殺了便是,何必迷暈綁一遭。”
“為了羞辱我呀,我大庭廣眾之下扇了她一巴掌,她要報復,光殺了我不解恨,她還要羞辱我?!蹦珪枣淘秸f越害怕。
“墨曉嫣!別害怕,有我在!”文秀才和墨曉嫣待久了,語言表達越來越現(xiàn)代了,此刻他渾厚而冷靜的聲音,多少有一點鎮(zhèn)定的作用。頭痛緩解了一些,文秀才開始觀察和摸索,糟糕,袖筒里的匕首被搜走了。
“我能不怕么,我都是死過一次的人了?!蹦珪枣汤潇o了一些,但還是止不住的腿抖,忍住不尿已經(jīng)是她最大的冷靜了。
“有人來了,裝暈!”文秀才小聲提醒。
墨曉嫣聞言趕緊閉上眼睛,把頭無力的垂下。
“這兩人跑的是真快,要不咱們怎么著也能在大夫人出門前把任務完成??!沒準還能領些賞錢。這現(xiàn)在弄的,賞錢泡湯了不說,還得給他兩送飯?!狈块T推開,有兩個人進了屋。“還沒醒呢?老四,你藥下猛了?”
“不應該啊!按大夫人吩咐的使的?。 ?p> “那有水桶?!?p> 墨曉嫣剛剛觀察環(huán)境的時候確實看見了一個木桶,現(xiàn)在聽有腳步聲往那個方向走去,按照影視劇里面的常規(guī)情節(jié)判斷,接下來應該是要用水澆昏迷的人質了。
“我這是在哪?”墨曉嫣假裝剛醒,“你,你們是什么人?抓我們來干什么?”
“呦,這小姑娘醒了,省瓢水?!绷嗤暗氖莻€精瘦的高個子,見墨曉嫣醒了,說著話就舀了一瓢水,往文秀才臉上一潑。
“噗!咳咳咳!”文秀才緩緩睜開眼睛。
墨曉嫣內心覺得他戲真好,真像剛醒過來的樣子,同時也暗暗慶幸自己躲過了被水澆。
“吃飯了!給你們把繩子解開,你們給老子放老實點兒,否則立馬宰了你們!”另一個虬髯大漢沖墨曉嫣和文秀才放狠話。
“你們抓錯人了吧?”墨曉嫣打量著大漢,心里盤算著文秀才能不能打的過他。
“你是叫墨曉嫣吧?”瘦子沖墨曉嫣問完,轉臉又問文秀才,“你是叫文斌吧?今科考生,剛考完試?!?p> 完了,墨曉嫣心想,真是沖自己來的,早知今日如此狼狽,何必當初較那個真兒,腸子悔青也不過如此吧。
“有什么事兒沖我來,與他無關!”墨曉嫣自己闖的禍,不想連累文秀才。
“確實與他無關,但是我們大夫人說了,都成婚了,就是一體的,一起綁來就對了。”虬髯大漢一看就是頭腦簡單四肢發(fā)達的類型,是個好隨從,可惜跟了個潑婦。
“跟他們廢什么話,繩子也別解了,趕緊喂他們吃飯,我還餓著呢?!笔葑涌床幌氯チ?,打開食盒,拿出一個包子。
“不勞壯士了,把我們解開我們自己吃吧。你們看我們一個是弱女子,一個是文弱書生,手無縛雞之力的,哪是您二位的對手啊。把我們解開,你們也能去吃飯了不是?”墨曉嫣想著解放文秀才,那樣就有希望打倒他倆,逃出生天。
“沒事!我們不趕時間!”壯漢回答。
“你手臟!”瘦子把包子送到墨曉嫣嘴邊,墨曉嫣把臉轉了過去拒絕吃。
“哪來那么多事兒???不吃拉倒,爺爺拿去喂狗!”瘦子作勢就要收了包子。
“她不吃我吃!”文秀才終于說話了。
墨曉嫣心里升起了希望,難道文秀才有辦法了?他袖筒里有把匕首,也許已經(jīng)把繩子割斷了,就等瘦子過去給他致命一擊。
然而,文秀才真的就是吃了兩個包子,老老實實的,沒有任何反抗行為。不僅如此,他還勸墨曉嫣也吃一點。
“我不吃!吃了一會兒要上廁所怎么辦?”墨曉嫣的腦回路有時真是清奇到常人無法理解。
“我正是沒想到哎!不過,兩位大哥肯定會讓我們上茅房的?!蔽男悴蓬^靠著柱子對墨曉嫣笑著說。
“少廢話!到底吃不吃?”
“不吃!”
“墨曉嫣,吃一個吧!”文秀才說的很嚴肅。
墨曉嫣看了眼文秀才,明白了他的意思:吃飽了才有力氣逃跑。于是,她吃了一個包子。
“老實點!”喂飯任務完成,兩人拎著食盒離去,臨鎖門的時候像所有歹徒那樣,惡狠狠的扔下三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