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我若有所思,鶯娘平復(fù)下來,同我講,“不說這些了,我這里從沒有姑娘來過,從前若是有,也是進來扇我巴掌的,好容易進來一個毫無表情,內(nèi)心平靜的,讓我好好招待一下你?!?p> 說著,從柜子里拿出一些棗泥糕來,散著一股親切的桂花味。
“你這個柜子讓人好生羨慕,竟然自己會做糕點。”
鶯娘“哈哈哈”笑起來,“小嘴可真會說話,是魏玨同我說你喜歡桂花味的棗泥糕,我才提前做好放著的,又怕哪個丫頭不懂事給我偷吃了,才藏好等著你來?!?p> 鶯娘果真隨了她的名字,說話婉轉(zhuǎn)好聽,聽她敞開心扉,我自然同她親近了不少,但我對于暮云墟以外的世事所知不多,甚至大多都是從書卷上看來的,于是便聽她說了不少話,她告訴我除了尚品軒的點心同寶茗的茶以外,天盛齋也是王城里出名的老鋪子,里頭的書包羅萬象,聽得我對拓碑拓帖頗有興趣,她同我講,天盛齋的掌柜家里原本在內(nèi)廷司庫任職,見多識廣,搜羅了不少的好東西,她也常在空閑的時間去那里尋一些古舊的樂譜曲章,再編些舞步,才好在專業(yè)上保持好的水準,在自己的位子上屹立不倒,我聽了覺得好生敬佩,不知不覺聊了許久,直到魏玨過來敲門,才曉得天色漆黑,夜都深了。
我雖然不懂得世間的情事,但我看得出鶯娘瞧魏玨的眼神很是不同,像是有許多話呼之欲出,又難以啟齒,最終,只是同他福了福身子,便從里頭關(guān)上門,將我們留在了門外。
魏玨同我們在悅目軒門口分別,我沒有來得及問他鶯娘托我問的事,只好留到第二日他進府再問。哪知第二日天方微亮,小桃就來拍門,說靜啟已然等我許久了。
昨日夜歸的著實有些晚,心齋、坐忘,閱讀我一件事都沒做成就困倦的睡了,原想著早膳時間讀一讀經(jīng)卷,平復(fù)一下這幾日雜事影響的心緒。哪知我一塊糕尚未吃完,靜啟從外頭跑進來,臉色十分難看,附到我耳邊說,“方才收到師父從暮云墟?zhèn)鱽淼南?,掌門師祖登仙了?!?p> 所謂“生者寄,死者歸。”先前我替師父診脈的時候,便探出他的脈象微弱,氣若游絲,都說心病難醫(yī),當(dāng)真如此,他同我說那些陳年舊事時,我就看出他的病早已是積重難返,我不想離開暮云墟,一則我從未離開過,二則便是想留下替他調(diào)養(yǎng)心緒,但我同他內(nèi)心都很清楚,這不過是一方緩兵之計,畢竟我的醫(yī)術(shù)師承于他,他心中當(dāng)更清楚才是。這些日子我在王府中,獨處之時曾想過,強留一個人是多么殘忍的事,我見過在愛里強留一個人,在恨里強留一個人,最終都是一場空,感念如此,生死更是如此,我心中確實很難過,但是師父早就萬念俱灰,不若同先祖?zhèn)円坏烙鸹窍?,不失為一種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