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單上的名字我大部分都不認(rèn)識,除了第一個寫著師父的名字云志,并畫了一道劃去,想來這當(dāng)是師父自己寫畫的,后頭兩個名字我倒是也曉得,就是正渝,時逢山,后頭還有幾個名字,我姑且沒有聽說過,對了,有個顧松,是我在悅目軒聽說的當(dāng)朝的郎中令,對,應(yīng)當(dāng)是這個人。
我徹夜未眠,每當(dāng)我合上眼,就會想起師父從前對我的點滴關(guān)愛,但同時又會想起名單上他將自己劃去的那一筆,我不懂愛一個人是如何的感受,但是如同我現(xiàn)在思念他一般,他從前同我說常常思念我娘,便是他做了天大的錯事,便是我再恨他,故者已矣,一切仇怨都隨著這種分離而淡泊,何況他是同我朝夕相對的師父,那個將我好生護著,教我修道習(xí)武,授我醫(yī)術(shù)易容的師父。
我尚需時日來消化最近發(fā)生的這些事,至于是否報仇,還得從長計議,我不擅長這個,所以要好好考慮,但我只知道一點,我怕是再也不能長留在暮云墟了,之前是師父趕我離開,眼下我覺得自己好像肩負(fù)了何種使命一般,倘若天意如此,我也只能接受罷。
靜啟是清晨第一個來敲門的人,恰好我此時不大舒服,他送來了一碗熱騰騰的白粥,我喝完立時覺得舒暢了許多。
他同我說,“師叔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是天希帝的遺子?”
我點點頭。
“叔父說我尚在襁褓之中就被送走了,所以對于突如其來的爹娘云云,我同你一樣,茫然且不知所措,不過師叔你這樣聰慧,很快就能理清楚?!?p> 我笑了笑,“多謝你的阿諛奉承,雖然不及你送來的白粥管用?!?p> 他也笑了。
“往后你還要留在這里么?”
我搖搖頭,可我也不知能去哪里。
“叔父說倘若你不想回王府,他在東郊還有一座別莊?!?p> “我還是回王府罷,待了幾日方才有些熟悉,我這個人不大出門,有些懼生。”
“倒是不大看得出。”靜啟低低的說。
在暮云墟住了幾日,將師父的事辦妥后,我們一行人辭別令諾師兄哦那個,回到王府后,我有些疲累,隨手抓起一本書,躺在了塌上,就連小桃端來的桂花棗泥糕都勾不起我的興趣,她俯身探了探我的額頭,“先生可是哪里不舒服么?”
我抓住她的手,我不習(xí)慣別人的觸碰,“我很好,多謝關(guān)心?!?p> “那定是心情不好了,古人說‘化悲憤為食量’,先生起來吃點東西罷。”
我看她關(guān)切的模樣,強撐著彎了彎唇角,“這是哪位古人說的?”
“我娘說是古人說的,那定是不會錯的?!?p> “娘?”這個稱謂對我來說非常陌生,“你的娘親一定是個親切又有趣的人?!?p> 想不到聽了這話她“呵呵”的笑了起來,“先生可真會說笑,每個娘親對待自己的孩子都很親切,要說有趣的話,我家里很窮,那個詞怎么說來的,家,哦,家徒四壁,沒有銀錢,根本笑不出來?!彼塘讼驴谒?,“如若不是鬧饑荒的時候我昏倒在街邊,被魏公子揀回府中,從此賺了銀錢就送回家中,養(yǎng)活了母親和弟弟妹妹們,只怕是我們?nèi)叶紩I死后被人丟進亂葬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