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事畢債已清

　　荻小宸眼睜睜地看著手機(jī)突然亮起的桌面，上面多了個圖標(biāo)：

　　“境”

　　她瞬間跳了起來，腦海中閃過無數(shù)念頭，卻又不敢把那個她最期待的想法放在明面——這東西難道能解決眼下的困境？

　　遂望聽到她的動靜，眨眼便已閃身到跟前，扶著她的肩，眼中是濃濃的緊張：

　　“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她愣愣地看了眼遂望，突然意識到，在弄明白這新東西的原理之前，最好不要讓他看見，急忙搖頭。

　　“沒，沒事……早飯可以吃了嗎？”趕緊轉(zhuǎn)移話題。

　　他疑惑地端詳了她一下，拉過她的手腕在脈門上探了探，又撫上她的額頭，確認(rèn)了確實(shí)沒有事，才點(diǎn)了點(diǎn)頭：

　　“嗯，這就來?！?p>　　這一頓早飯荻小宸吃得心不在焉，吃完飯她便把自己關(guān)在了臥房，聲稱要閉關(guān)，還布了結(jié)界。

　　這結(jié)界自然是攔不住遂望的，可他如今對她言聽計(jì)從，知她不愿被打擾，絕不會擅自闖進(jìn)來。

　　更何況，她對他說，閉關(guān)，是為了救那個人。

　　她關(guān)上門后，遂望就站在客廳看著她的房間，久久地凝視，眼中神色漸漸復(fù)雜。

　　……

　　荻小宸看著手機(jī)上的“境”字圖標(biāo)，下面的名稱上赫然寫著：幻境。

　　什么意思？制造幻境的APP嗎？她腦海里迅速掠過一些想法，覺得很是不可思議，搖了搖頭，先打開看看再說。

　　點(diǎn)開圖標(biāo)的一瞬間，臥房的景象迅速模糊、消失不見，她發(fā)現(xiàn)自己置身于一個空無一物的空間，灰茫茫一片，無邊無際。

　　天地間什么也不存在，只在她眼前，有一個小小的光球，剛剛好她手心那么大。

　　她掃了幾眼手機(jī)上的提示文字，伸手握住了光球，那光球在手中閃了一下，瞬間便化為一道光鉆入手心消失不見。

　　原本空無一物的空間中，出現(xiàn)了一張桌子、一張椅子，和她腦海里刻畫出來的一模一樣。

　　再嘗試，又多了個臥榻、屏風(fēng)……

　　很快，她已又身置自己的臥房，只不過這個臥房是幻境，跟現(xiàn)實(shí)中她的臥房毫無二致。

　　她走到臥榻前，伸手撫了撫，坐了上去，心中驚訝，原以為所謂幻境跟全息投影差不多，只是比例真實(shí)、規(guī)模大一點(diǎn)。

　　卻沒想到這一景一物都可以觸碰，跟實(shí)物一般無二。

　　她看了看手掌心，再次在思維中勾畫，須臾之間整座客棧便原封不動地出現(xiàn)在幻境中。

　　如此一來，她毫不懷疑以自己的腦力，可以在這幻境里建起一座城、甚至一個世界。

　　她右手一揮，所有景物便被抹去，空間又恢復(fù)了原來的灰茫茫一片。

　　她想了想，調(diào)出了手機(jī)中從前錄制的一段全息影像，直接用整合功能聯(lián)接自己的思維投入了幻境。

　　一瞬間，她便已置身于東王城的街道。

　　路上的行人來來往往，街邊的小販叫賣聲此起彼伏，道路兩旁的店鋪林林總總，熱鬧非凡。

　　每一個細(xì)節(jié)都還原得極其真實(shí)，若不是事先就知道，連她都看不出這里跟真實(shí)的東王城有什么區(qū)別。

　　她一個念頭，所有的行人便全都駐足，再一個念頭，旁邊一個小販便朝她招呼：“姑娘，來點(diǎn)什么？”

　　雖然對此早有預(yù)期，但這造物主般的能力還是令她震驚不已，心神激蕩。

　　她在臥室里呆了整整三天。

　　幻境的出現(xiàn)，讓她有了新的計(jì)劃，她全心地投入進(jìn)去，不斷測試、驗(yàn)證、重新完善細(xì)節(jié)。

　　終于，一切準(zhǔn)備就緒，她退出了幻境，一頭倒在床上，長長出了一口氣。

　　片刻，她終于感應(yīng)到客廳的異樣，有些疑惑地起身，推開門走出臥室，便看見了仍然站在原地的遂望，正凝視著她的方向。

　　見她出現(xiàn)，他眼中的如釋重負(fù)閃了一瞬便平息，又再次深邃起來。

　　荻小宸驚道：“你……一直等在這里？”

　　他走到她跟前，深深地看著她，沉默了片刻才開口：

　　“進(jìn)展……可還順利？”

　　荻小宸一怔，隨即點(diǎn)點(diǎn)頭，露出個甜甜的笑：

　　“這次，一定沒問題的！”

　　說著去給自己倒了杯茶，在軟榻上坐了下來，優(yōu)哉游哉地品著。

　　遂望默然地看著她輕松自在的樣子，突然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眼神閃了閃，隨即恢復(fù)平靜的神色，在她旁邊坐了下來。

　　不說話，也沒有看她，只默默地陪著她。

　　荻小宸突然歪頭瞧著他微微一笑：“你很快便不再欠我什么，可以不用天天圍著我轉(zhuǎn)了，接下來有什么打算？”

　　他僵了一僵，仍是不看她，只緩緩地?fù)u頭：“我不知道?！?p>　　沉默片刻，他又輕聲說：“你呢？你有什么打算？”

　　她往軟榻靠背上一靠，放松整個身體，聲音中有著期待：

　　“他去哪，我便去哪……我要嫁給他，從此以后，再不分離！”

　　遂望衣袖下，早已握成拳的手，抖了抖。

　　半晌無語，他緩緩起身，向門外走去。

　　她在他身后問：“哎？這是要去哪？”

　　他沒有回頭，低聲說：“這幾天你辛苦了，我去做些宵夜，一會便好?！?p>　　看著他有些落寞的背影，荻小宸的表情也不復(fù)剛剛的輕松，她抓起一個靠墊抱在懷里，緩緩倒在榻上，蜷起身，喃喃地說：

　　“你最好能快點(diǎn)想清楚，小宸想念你……想念到……快要發(fā)瘋了……”

　　……

　　第二天天還沒亮，荻小宸便在自己房間里，發(fā)動了幻境。

　　遂望早早起來準(zhǔn)備幫她綰發(fā)，遲遲不見她出來，剛想去敲門卻在案幾上看到了一封信。

　　他有種不太妙的預(yù)感。

　　拆開信，便見上面仍是她的風(fēng)格，沒有抬頭沒有落款，只寫了幾個字：

　　事畢債已清，有緣再見。

　　他踉蹌了一下。

　　她走了？事畢……她已把人救出來了？然后竟然一聲招呼都不打，便走了？

　　她說債已清，人救出來了，他便不再欠她什么，可為什么他的心像被掏走了一塊，既疼得要命、又狠狠地發(fā)空。

　　他呆立半晌，木然地推開她的房門，進(jìn)門的瞬間，破天荒地竟有些跌撞。

　　手撫過她坐過的椅子，她用過的茶具，她睡過的床榻，上面還留著些許她的氣息。

　　他不再欠她什么，既已不虧欠，又為何如此惦念？

　　——我要嫁給他，從此以后，再不分離！

　　腦海中突然想起她那時的話語，他心中突然涌起一陣強(qiáng)烈的不甘，猛地把感知擴(kuò)散出去，抱著一絲希望搜尋她的氣息。

　　居然真的被他找到了。

　　許是她如今不再懼怕他，便沒有刻意躲著，他來不及多想，便順著感知追了過去。

　　眼前的景色急速變換，他的心思全在她身上，竟沒有發(fā)覺沿途的異常，待他反應(yīng)過來時，人已到了星痕谷，眼前一是幢小小的木屋。

　　他猶疑了片刻，回想了一下動身時的方位，怎會就到了星痕谷？

　　可她的氣息就在那木屋里，他來不及多想，便上前推開了門。

　　看見了坐在臥榻上的她，還有榻前的那個人，正傾身跟她說話，離得很近很近：

　　“我活了30萬年，還從來沒有說假話的習(xí)慣?！?p>　　他眼見她向后縮了縮，神色有些驚異，還有些不安，他心中一緊便沖了上去，眼前的一切卻隨著他這一沖，煙消云散。

　　沒待他反應(yīng)過來，忽地又發(fā)現(xiàn)自己已置身室外，仍在谷中，她就在不遠(yuǎn)處坐著，托著腮，凝視著一個人。

　　剛剛那人他只看到了背景，而這一次，看到了正面，卻發(fā)現(xiàn)自己看不清他的臉。

　　而她，就在那里靜靜地看著那人，時而眉頭微蹙，時而面露笑容，看得他心中微微地發(fā)緊。

　　他猶豫著走到她面前：“……靈兒？”

　　她卻似聽不到他的聲音，仍托著腮看著那個方向，突然喃喃自語：

　　“唉，你什么時候才能出關(guān)啊，快無聊死了……”

　　他伸出手想觸碰她，瞳孔卻突然緊縮了一下——她就在他眼前，消散不見了。

　　景色再次忽地變換，他終于意識到，自己落入了一個詭異的幻境，如此逼真的幻境，以他25萬年的閱歷竟也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這難道就是她說的，她要救的那個人所被困的地方？

　　可她不是說事已畢？難道她在騙自己，只身一人闖入幻境來救人？那他豈不是，根本沒有還清對她的虧欠？

　　他來不及想太多，因?yàn)檠矍暗木吧钏纳翊笳稹?p>　　她面色蒼白地躲在白之結(jié)界中，有人正在拿發(fā)法寶攻擊著結(jié)界，片刻，結(jié)界破碎，她猛地吐出一口血。

　　他心中猛地一痛，飛身上前，卻發(fā)現(xiàn)不管怎樣努力都無法靠近，而她已抬起手凝聚了全身的仙澤，看她的手勢，竟是要自爆仙魂拼個同歸與盡！

　　“靈兒不要！”他聲嘶力竭地喊著，她卻毫無反應(yīng)。

　　而就在這時周圍風(fēng)雷四起，一個身影閃電般沖上前將她擁入懷中，瞬間就平息了她輕生的念頭，她虛弱地抬頭，對那人露出了極美的笑：

　　“你終于……來了……”

　　遂望沉默了，他已知道眼前的一幕幕都是幻境，可見到她受傷、生命受到威脅，還是心神大亂，想要做些什么卻無能為力。

　　他意識到在這個幻境中，他什么都做不到。

　　【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