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足足燃了兩天兩夜,共燒毀了五街八巷三百五十七間房子,待大火熄滅后,人們卻沒有發(fā)現(xiàn)一個商人被燒死,燒成碳灰的全是持劍武士,也就是雨山的人,現(xiàn)在雨山成了真正的“寡人”。
從此以后,每當(dāng)臨朝理政時,雨山都未開口了,因為他說什么都沒用了,他完全成了擺設(shè)。擺設(shè)自然是輕松的,雨山除了一頂王冠一無所有,他卻突然也想開了,沒有那些門客們擁戴跟隨,自己也就沒有要給他們封官賜賞的壓力,人死了,秘密自然也就永遠(yuǎn)不會泄露了。想到這里,他突然覺得這也不全是壞事,他告訴郭典,他再也不上朝了。
這一日眾臣聚集在天閣風(fēng)鈴,商討即將到來的公主大婚,杜伯來到大殿,眾人皆向他道聲“辛苦”杜伯態(tài)度謙和,說道:“能為公主出嫁效勞,是我的榮幸,我來這怒濤之城,享玫瑰區(qū)的安樂,總不能干拿大王的俸祿而無所事事?!?p> 顏夫子等人見杜伯還想初來乍到時的謙恭,便非常滿意,顏夫子問道:“杜伯將這婚禮籌辦得如何了?”
杜伯道:“諸事都已齊備,只需待會兒稟報大王,如果大王允可,就可以開始辦理了。”
這時眾人見時辰已不早了,雨山卻不見蹤影,于是眾人便紛紛追問郭典,為何大王還不臨朝。郭典道:“諸位大人切勿著急,大王就快出來了。”
正在這時,突然有值班內(nèi)侍高喊道:“太后駕到。”
眾人聞聲一看,只見穆妍在小葉子等侍女的陪同下來到了大殿,眾人忙跪拜參見。穆妍直接走上王座,對眾人道:“大王巡游受到驚嚇,神倦體虛,急需安養(yǎng),不宜臨朝,從今以后,哀家將代大王理政,眾卿家有事現(xiàn)在即可上奏?!?p> 眾人都未料到有這一出,有人便小聲嘀咕:“莫非大王已被太后軟禁?”還有人開始交頭接耳,說穆妍把持白虎印架空雨山之事,還有的在悄悄說道,這巴國恐怕要被女人統(tǒng)治了。穆妍見眾人交頭接耳,就是沒人主動上前議事,便說道:“你們來這大殿難道就沒有正事要議么?”
這時顏夫子上前說道:“老臣沒有朝政要議,但老臣昨天聽到一個笑話,正想說給太后聽?!?p> 聽到顏夫子要講笑話,穆妍有些莫名其妙,說道:“丞相聽的是何笑話,說來聽聽?”
顏夫子道:“在蜀國之南的越巂有一個部落叫摩夷人,他們那里有個奇怪的風(fēng)俗,男女成年后不婚不嫁,當(dāng)男女青年看上對方后,那男人就在晚上偷偷鉆進(jìn)女人閨房,兩人交媾后那男人又偷偷跑出來,當(dāng)女人生下孩子后,男女才正式宣布為夫妻,那男人便搬到女人家里去住,如此男女顛倒,野蠻無倫常之事,你們說好笑不好笑?”
聽到顏夫子如此說,穆妍、小葉子等人臉都綠了,杜伯等人卻都偷偷樂開了。
這時蔣琮道:“丞相大人好不迂腐,萬事順其自然,怎能拘泥于男女之別呢。大人位高權(quán)重,卻在朝堂說如此低俗不雅的笑話,顏氏一族乃巴國望族,難道相國大人就不怕失去這種身份嗎?”
顏夫子道:“我當(dāng)然怕,但如果巴國已沉淪到蠻夷一般,這種貴族頭銜又有何用呢。特使大人從蜀國來,老夫聽說蜀國國君體肥慵懶,多年未曾臨朝,為何不讓蜀國太后取而代之呢?”
顏夫子一席話讓蔣琮啞口無言,這時尹喜道:“公主大婚將至,今日朝會該好好討論此事。”
穆妍這時便問杜伯:“公主大婚準(zhǔn)備得如何了?”
杜伯出列奏道:“諸事都已齊備,請?zhí)蠖▕Z?!闭f罷便掏出簡書,滔滔不絕地講起公主婚姻的嘉賓、排場、儀式等等,正當(dāng)他說得投入的時候,穆妍突然打斷他的話,說道:“公主婚事宜早不宜遲,這些排場就免了罷,那些賓客也就不必來了,長老會禱告先祖后,公主即可與特使去蜀國了?!?p> 這時蔣琮出來道:“太后盛德巍巍,睿智英明,我等男兒皆不及,公主一旦嫁到蜀國,這巴蜀聯(lián)盟就更加穩(wěn)固了,巴蜀聯(lián)盟,天下誰也別想打兩國的主意,這一切都有賴太后掌舵,下官拜服。”
見蔣琮說得天花亂墜,顏夫子等人皆有厭惡之色,只是因為穆妍之故,眾人便不好發(fā)作。
這一日,雨山正在宮中百無聊賴地閑逛,突然見尹喜笑瞇瞇地走來,當(dāng)尹喜走到雨山面前時,才施禮道:“下官有個好消息要告訴大王,不知大王有沒有興趣?!?p> 雨山見尹喜態(tài)度輕佻,便很是厭惡,于是說道:“有什么消息就趕快說吧。”
尹喜呵呵一笑,說道:“呂琦、范江海他們并沒有被燒死,他們都活得好好的,雖然損失了不少房子,但他們的損失我都從國庫里給補(bǔ)償了,這次公主大婚,他們又有大筆金銀捐贈,太后還下旨褒獎他們呢。”
沒聽尹喜說完,雨山早氣得七竅生煙了,他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罵道:“他,他們也出賣寡人,奸商,都是奸商?!?p> 尹喜說道:“他們是巴國不可或缺的人,這巴國的國庫還需要他們來填呢,有了他們五馬,我這個管錢的才好辦事,你說我怎么能讓他們死呢?”說完又哈哈大笑起來,然后才大搖大擺地走了。
雨山此時已氣得頭腦發(fā)暈,突然“哇”地一聲,又一口鮮血便噴了出來。
公主的婚事從簡從速,這便讓杜伯有更多的時間陪著南宮虎吃喝玩樂了。
現(xiàn)在南宮虎已成了杜府的??停坏猩萑A酒宴,還有一位絕色美女夏姬相伴,這讓他暫時忘掉了雨山登基后的冷落和美艷的公主。
俗話道,花無百日紅,宴無百日好。這一天,南宮虎來到杜伯府里發(fā)現(xiàn)里面清凈了不少,不似往日的熱鬧。他進(jìn)入廳堂,杜伯一如既往地笑著迎迓,說這幾天忙著籌劃公主婚禮,沒有時間陪南宮將軍,今難得有空,正好陪他喝一頓。
南宮虎心中想著夏姬,見夏姬不在,興致一下就不高了,只是不好拒絕杜伯,于是悻悻入席,勉強(qiáng)和杜伯喝了幾杯,興致實在不高,何況今日的酒食也不如往日豐盛。
杜伯見此情形,假意問道:“將軍興致低落,可是有軍國大事在心。”
南宮虎道:“我現(xiàn)在是無權(quán)參與軍國大事,只是這喝酒無歌舞相伴,無美女把盞實在無趣?!?p> 杜伯呵呵大笑,道:“將軍是來與夏姬姑娘相會的吧?老夫何嘗不知將軍與夏姬姑娘的感情,只是近來老夫封地水旱災(zāi)害嚴(yán)重,巴王賞賜單薄,這府上耗費太大,因此很多人都打發(fā)了,這夏姬姑娘已回楚國郢都去了?!?p> 杜伯又故意嘆氣道:“這夏姬姑娘何嘗不留戀將軍,她走之前還留下信物,希望將軍能找她回來。”說罷讓仆人送來一個匣子,里面是一束青絲和一把楠木梳子。
南宮虎見此,情緒激動起來,嘆道:“我曾是巴國將軍,巴楚已交惡,我又怎么能去楚國找她呢?”
“既然將軍如此為難,我倒有一個方法可解決這個難題?!倍挪姇r機(jī)已到,便開始拋出更大的誘餌了。
“請杜伯指教,有什么方法?”南宮虎急切問道。
杜伯告訴南宮虎,自己正好有一個楚國朋友,此人在楚國地位很高,人脈深厚,身家不薄,可想辦法為將軍辦理此事。
南宮虎急忙請求杜伯幫忙,聲言事成之后一定重謝。
杜伯卻不急了,說道:“我這位朋友正在府上,你們正好可以一見?!?p> 說罷吩咐有請他的朋友,爾后屏風(fēng)后面轉(zhuǎn)出一位白衣公子,高冠博帶,氣度不凡,見南宮虎后一拱手:“將軍威名震天下,小生仰慕已久,今日得見真是三生有幸?!?p> 南宮虎回道:“客氣,不知先生該怎么稱呼?!?p> 那位公子道:“在下姓熊,人稱武陵君,聽杜伯說將軍思念夏姬姑娘,在下正好有這個消息,所以特來告知將軍。”接著便告訴南宮虎,夏姬已經(jīng)被一位楚國大夫花巨資買去了,要再贖出來恐怕很難。
這時杜伯假意哀嘆道:“楚國貴族生活奢靡,必是不差錢的,所以金錢恐怕難動其心?!?p> 武陵君呵呵笑道:“杜伯說得不錯,楚國大夫的俸祿都是萬金以上,高屋華府,錦衣玉食,美姬靚妾那是必不可少的,所以就很難投其所好了?!?p> 南宮虎聽到這些,突然對夏姬又多了些慚愧,自己雖是將軍,卻不如楚國這樣的大國大夫富貴,如今自己大權(quán)旁落,自慚中又多了些不忿。
武陵君這時說道:“不過請將軍放心,在下在楚國還有些門路,過些時日,在下一定會為將軍辦妥此事。”
南宮虎聽到此話,心中略微舒暢些,說道:“拜托武陵君閣下了”說完三人又開始展顏暢飲了。
如此又過了數(shù)日,三人再次相聚,武陵君告訴南宮虎,說夏姬的事情有眉目了。
南宮虎一聽頓時精神抖擻,道:“如何才能見她?”
武陵君嘆道:“這位楚國大夫?qū)槌跷锷煜掠⑿郏犝f將軍名字后,非常渴望能結(jié)交將軍,可惜巴楚現(xiàn)已交惡,他說只要將軍只要棄巴投楚,他不但把夏姬送給將軍,還在楚王面前保舉將軍為楚國大將軍,榮華富貴享之不盡?!?p> 一聽此話,南宮虎頓時愣在那里,不知該如何回應(yīng),這可是自己從來沒有想過的事情。
這時杜伯咳簌一聲,道:“老夫有一句話,不知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p> “大人請講?!蹦蠈m虎說道。
杜伯道:“現(xiàn)在巴國已不是當(dāng)初先王一統(tǒng)下的巴國了,巴王過去的老臣大多去職還鄉(xiāng)了,當(dāng)然他們也大多年老體衰了,但將軍正值壯年,又有一身的本事,按理說在哪里都是要拜將封侯的,現(xiàn)在的巴王對將軍棄之不用,這既是巴國的損失,也是將軍的損失。”
杜伯看了一眼南宮虎,繼續(xù)說道:“現(xiàn)在楚王求賢若渴,楚國又是天下大國,早晚會再伐巴國,將軍如果投楚,自然是如魚得水,必受楚王重用的。”
南宮虎心里早就對自己的處境不滿,聽武陵君和杜伯說得如此圓滿,那有不愿意的,說道:“老子早就不想寄人籬下了,他雨山小子對老子不仁,老子也就對他不義了?!比缓髮ξ淞昃f自己明天就可以去郢都。
“慢”這時杜伯又提醒道:“將軍莫急,老夫以為,將軍就這樣空著雙手去恐怕不合適,如果你能勸說你的兄弟共同前往,不但楚王高興,也是富貴不忘兄弟啊。”
南宮虎一聽有道理,對武陵君拍著胸脯道:“一切包在我身上,請武陵君轉(zhuǎn)告楚王,南宮兄弟一定會投楚的。”
武陵君道:“將軍真是豪爽,在下就等著將軍的好消息。”
南宮虎走后,杜伯對武陵君說道:“現(xiàn)在這只鳥兒已經(jīng)進(jìn)了籠子,另一只就更容易進(jìn)了。”
武陵君道:“招徠這兩個猛將,楚王一定重重有賞,我大楚伐秦就更有把握了。”
“楚國又要對秦用兵?”杜伯很訝異新敗的楚國居然還有力量發(fā)動一場戰(zhàn)爭。
“我們剛剛得到消息,秦國可能要進(jìn)軍雪域之城,趁著他們兵力西調(diào),我們就聯(lián)合其他幾國一起伐秦?!?p> “秦國竟然如此愚蠢,一塊不毛之地,拿下來也無價值?!?p> “杜伯安知無用?”武陵君笑道:“秦國一向在戰(zhàn)爭中態(tài)度謹(jǐn)慎,這次出師雪域,一定有他們自己的打算,以我看來秦國人是要以雪域為跳板,繞道進(jìn)攻蜀國,雪域破,蜀國必破?!?p> “可雪域之城不是那么好破的?!倍挪肫鹱约耗菐讉€門客,便搖搖頭捋著白胡子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