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風沒有到過終南山,但呂越卻已不知道游覽過多少次了。
按理說,他應該對去終南山提不上什么興趣。
但仇玥的話,卻讓他聯(lián)想起了昨夜擾亂他心神的畫面。
他之所以一夜難眠,只因他一閉上眼,腦海里就會浮現(xiàn)出一個詭異的場景。
一個袒露胸脯的胖漢子,手持蒲扇從一只仙鶴背上走下,一臉笑呵呵的對他道:“呂兄,可還記得你我千年之約,如今老道來接你來了,跟我走罷?!?p> 而他在那聲音的呼喚下,竟不能自控的被那怪道士牽引著朝山林深處走去,剛要騎上仙鶴離去。
然后他就聽到了薈娘的挽留聲:“郎君,你怎忍拋棄我們孤兒寡母,獨自逍遙!你一走,讓我們該如何活下去?”
薈娘話音一落,忽然從她懷里傳來一陣嬰兒“哇哇”啼哭之聲,頓時將剛進入夢鄉(xiāng)的呂越驚醒!
怪夢驚醒第一次,呂越并不感覺奇怪,畢竟他還做過比這還怪的夢,而最重要的是他和薈娘還沒有孩子,他還以為或許這是仙翁送子的征兆。
但等他第二次閉上眼睛,夢境又再一次重復,而夢里的嬰孩,竟被那道翁一聲“起”,就瞬間到了仙鶴的背上。
“呂兄此時再無牽掛,不走更待何時?”那怪道士依舊笑呵呵的催促著。
“郎君!你就忍心將妾身一人拋在凡塵中受苦,使我們夫妻、母子分離,讓妾身日日受相思煎熬之苦么???”薈娘的聲音再次傳來。
只見她聲淚俱下,悲戚可憐,使人動容!呂越也再一次被驚醒了!
他看著身旁熟睡的薈娘,深皺著眉頭,嘆息一聲,暗道:“今天這是怎么回事!”然后又緩緩閉上眼睛。
然而那怪道士似乎與呂越有一種莫名的連系,又再一次進入了他的腦海。
這一次,那怪道士吸取了經(jīng)驗教訓,一聲“來,都一起來罷!”薈娘竟抱著懷中的嬰兒,面無表情的朝仙鶴走去,穩(wěn)穩(wěn)的坐在上面。
那嬰孩還滿臉笑容的望著呂越,雙手不停的上下?lián)]動,嘴里似乎還喊著:“快來,快來……”
“如此,呂兄可能踐約否?”那怪道士笑如彌勒,似乎已吃準了呂越!
“越兒,你難道忘了答應老身的話了嗎?”不知從哪里又傳來呂越母親的聲音,他再次驚醒!
三場怪夢,讓呂越心神不寧,所以他才會在那個時候在院子里舞劍!
呂越與岳風不同,他對仇玥還算有一點了解,他知道仇玥絕不會為了讓岳風去終南山而撒謊!
她既然這么說了,那就一定是真的從誰的嘴中聽到了,而且也再三確認了傳話之人絕沒有說謊!
所以當他聽到“仙鶴”和“老神仙”的時候,就決定要去看一看!
他是一個向道之人,曾經(jīng)在山中學藝的時候,他的師傅就說過他有道骨。
所以他一直以來就非常向往江湖生活,向往尋仙訪道。
如今先有奇夢作引,再有怪事驚現(xiàn),他怎么不心生悸動。
終南山有一處仙鶴常年出沒的地方,叫做鶴嶺。
鶴嶺因鶴而名,而求仙訪道之人又都覺得神仙都有仙鶴為坐騎,故而在鶴嶺之旁建造了一家道觀,名為“引仙觀”。
既然有仙鶴出現(xiàn),那必然會停留在鶴嶺,所以他們一行四個人,從長安出來,沒有半刻停留,飛奔了四五十里路,直接來到了那“引仙觀”門前。
只見引仙觀山門前,有兩只巨大的仙鶴石雕,雕工精細,栩栩如生,若是遠觀,恐怕會認為那是兩只真的仙鶴。
但除此之外,卻再也沒有看到別的“仙鶴”痕跡。
“若是這兩只仙鶴能飛,恐怕能將咱們四個載回長安,也能順道看看長安城究竟有多宏偉壯闊!只可惜它是個石雕?!痹里L撫摸著仙鶴冰冷的爪,不禁感嘆道。
“聽說這次飛來終南山的仙鶴,和這石雕差不多大,若真有幸見到,說不定能讓子風兄如愿。不過若子風兄只是想看看長安的全景,何不嘗試著登上終南山峰頂。不是有詩云:“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么!”仇玥倒不覺岳風的話有什么其他的深意,反而給他提了個建議。
“終南山峰頂能看到長安?”岳風卻有些不敢相信,畢竟這里距離長安幾十里。
“這我也說不清楚,也許吧?!背皤h并沒有過想看長安全景的想法,所以也沒有實踐過。
“呂兄可知道有什么地方能一覽長安各處風景?”岳風見呂越一路上都嚴肅得很,到了引仙觀更是眉頭緊鎖,像是遇到了什么煩心事,故意找他搭話。
然而呂越卻并不想回答岳風的問題,指著一條林蔭小道,對身旁的薈娘輕聲道:“我有點事,要到那邊去一下。”
薈娘見呂越心事重重,也不多問,微笑道:“夫君能帶我一起去嗎?”
他倆成婚多年,這還是呂越第一次帶她來這么遠的地方,她也想多陪陪呂越。
呂越眉頭又是一皺,但想起昨夜的夢,牽起薈娘捏著衣角的小手,溫柔道:“好,咱們一起去?!?p> 說罷,他倆便朝那小路走去,然而剛走幾步,呂越便停下了腳步。
“怎么了?夫君?!彼C娘被呂越拉住,回首見他目光直直的盯著前面走來的胖漢子,眼神中滿是驚訝,不由得也疑惑萬分。
在薈娘的眼中,呂越就是萬事不懼的硬漢子,就是能為他撐起一片天的頂梁柱,她何嘗見過呂越這樣的神情。
“三夢驚人醒,一路至云房。知己再重逢,卻是話凄涼!”
來人忽然高聲吟唱了四句似詩非詩的話,便徑直笑呵呵的朝發(fā)呆的呂越走來。
這一聲吟唱一下子就引起了岳風的注意,他順著聲音來處看去,只見那人腳踏一雙草鞋,穿著一身寬松的道袍,袒露著肥胖的肚腹,手持一扇芭蕉扇,時不時的搖上一搖。
這樣的裝扮,在如此寒冬,已足夠讓人奇怪,而他健步如飛,瞬間便來到了呂越的面前,而呂越卻動也不動,就更讓人奇怪了。
“當年笑語試飛劍,如今對面卻無言。何日脫離凡塵苦,斬卻三尸去做仙。道友果然應約而來了?!蹦侨苏f完,忽然躬身一拜為禮。
薈娘聞言,竟忽然明白了呂越為什么會露出這樣的神情,她不禁微怒道:“你這道人,胡說些什么!我夫君何時成了你的道友!”
她和呂越才過上兩天真正的夫妻生活,她怎能讓呂越就被這道人帶去求仙訪道!
“你……你果真為我而來?”呂越一臉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的怪道人,不住的在腦海里搜索著關于他的記憶。
但除了昨夜的夢,他竟連一點印象也尋不著!
但這怪道人的神情卻像是已經(jīng)與他相識多年!
那怪道人聞言,眼中忽然閃過一絲驚異的神色,不禁伸出右手,開始拈指推算了起來。
片刻之后,那怪道人喃喃道:“怪哉怪哉,明明那日算卦就是今日,怎么才過幾月,說變就變了!”
“道長說什么變了?”呂越好奇道。
“此天機耳,不可與君言。如今道友塵緣未了,待他日緣至,你我自有再會之時,告辭!”那怪道人笑呵呵的說完,便突然邁開腳步,從呂越身邊走過。
“不說清楚,不準走!”呂越第一個“不”字出口,便跟了上去。
但那道人竟像是會瞬移之法,呂越剛追到他身邊,他就又閃到了前面,根本不給呂越留下他的機會!
難道他真的是神仙???
離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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