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盛,春至
這個世界挺有趣的,但是也挺無聊的。
少女跑回來,牽起少年的手,一起奔跑,一起強顏歡笑。被浸濕的沙子上留下無數(shù)的腳印。
涌來,退去,海水重復著這樣簡單的動作。少女牽著少年的手,向著更深的地方進發(fā)。
“你要去哪里?已經(jīng)沒有能有行走的道路了。”少年依舊慢慢跟隨著少女,爬上少年的雙腿,漫過腰間,浸泡到胸部。
“聽說,這種天氣里,能通過這片海洋,從這個世界逃離出去。”
少女轉(zhuǎn)身一笑,晃動的海水時而越過她的肩膀,時而略低于雙肩,松開少年的手,扎進水中。
如同魚兒一般輕快行動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視野里,少年深吸一口氣,扎入水中,默默從一開始數(shù)數(shù)。
“三十!”
少年猛然從水中冒出來,毫不在意不知游到何處的櫻,緩緩走上岸。脫下深色的短袖,擰干,搭在雙膝上。雙手陷入沙子中,撐著身體,略微后傾,呆呆地凝視著少女不見的地方。
下課鈴聲響起,但是,教室里沒有一個同學從位置上站起來,甚至沒有放松精神的人。
“今天的課就到此為止了,最后一節(jié)是體育課,不參加活動的可以離開了。不會的方面大家可以相互交流一下?!苯處熌弥砗玫臅掖译x開。
“就算是青梅竹馬,也比不過一見鐘情嗎?”夏一看著窗外的樹葉露出欣慰的笑容,雙腳搭在桌子上,“也許,我偶爾也該翹課一下,試著做個壞學生了?!?p> “你接下來有什么安排嗎?”
“還能有什么安排?回家?guī)透改缸鍪拢瑢W習?!?p> “今天有劍術(shù)課,你不去嗎?”
“反正我又不經(jīng)常待在外面,應(yīng)該不會遇到什么危險?!?p> 教室里的嘈雜聲很快消失,夏一像畫里的人物一般,在空蕩的教室里窺視著外面的世界。畫中的人物突然動了起來。夏一打開窗戶,輕松跳上窗戶,雙手插進口袋,穩(wěn)穩(wěn)落在地面。
“和他們在一起的時間久了,我也沾上了超能力嗎?”夏一抬頭看著三樓上打開的窗戶。
“櫻就拜托給你了,多爾,請你成為她的太陽吧。照亮,溫暖她的世界吧?!?p> 女孩推開房門,輕輕地走到床邊,坐在一旁,捏住睡夢中少年的鼻子,少年拿開女孩的手,用薄被蓋著腦袋。
“葵,今天是周末,偶爾也讓哥哥睡一次懶覺吧?!鄙倌暝诶锩嫖宋苏f著,像意識到了什么,掀開被子。
女孩帶著幸福地笑容看著自己,周圍的環(huán)境,除了有些發(fā)亮,沒有異常。
“就算是星期天,也要起床吃早餐!”女孩后退出去,隔著門縫探進來腦袋,對床上呆滯的少年說到:“哥哥應(yīng)該不會忘記了吧?之前說好的,今天要陪葵逛街?!?p> 不知為何,少年埋頭哭泣?!罢娴氖呛镁枚紱]有做過噩夢了?!弊匝宰哉Z。
眼角的淚水滴在櫻的腿上,少女伸手撫摸著少年的臉龐,少年緩緩睜開雙眼。
“早上好!做了什么樣的夢?”
和妹妹一樣,有著溫柔的笑容。少年坐起來,伸展慵懶的身體,活動下脖子,捶捶肩膀。
“覺得怎么樣?這片海。”
少年僵硬地轉(zhuǎn)動,看向一望無邊的海面。
“也不過如此,大概不怎么喜歡?!?p> “那,這個怎么樣呢?膝枕?!惫蜃纳倥谏碁┥希⒅p腳,趴在膝蓋上,環(huán)抱著雙腿,凝視著少年。
“不給予評價,因為我稍微有點落枕了?!?p> 少年把仍有點潮濕的黑色短袖搭在少女的后背上:“男生不穿上衣沒問題,女孩的話,一定不能穿輕薄顏色又淺的衣服,布料淋濕的話,內(nèi)衣會被別人看到的?!?p> “謝謝。”垂下的發(fā)絲遮擋著少女害羞的臉龐和熾熱的目光,“可以轉(zhuǎn)過身嗎?沒有我的同意,不可以回頭?!?p> 少年緩緩轉(zhuǎn)身,踩著涌上來的浪花。
“別離開我!多爾君?!?p> 抬起的,想要前進的腳,回歸原位。少年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該做些什么。
濕漉漉的,潔白干凈的白色襯衣的扣子,少女輕輕地,一顆一顆解開。少女穿起少年那半干的深色短袖,手中閃過一道亮光,一條長長的發(fā)帶從白色襯衣中落了下來,少女把散著的頭發(fā)扎起來,用白色發(fā)帶束起一只白色的蝴蝶。
根本沒有意識到發(fā)生了什么,如同微藍天空般的海面瞬間變成了黑色,少年顧不上落枕的疼痛,扭頭慌張地看著少女。
“多爾畢竟也是個男孩子嘛?!鄙倥呀?jīng)換好了衣服,壞笑著迎向少年的目光。
“不是說這個,海面!”少年指著寬闊的黑色。
“今天的好天氣沒有堅持到晚上,真可惜。”櫻站起來,拍打著潮濕的衣服上不易抖落的沙子,“很神奇吧,但是對我們來說,已經(jīng)是司空見慣的景象了。”
少年靠近海面,彎腰蹲下來,觸摸著黑色的物質(zhì),不是液體,非常有彈性,但是,能像液體一般被輕松捧起來,然后從手掌的縫隙流走。
“像不像史萊姆?”櫻站在少年的身后。
“這個應(yīng)該也算是海水吧?”
“算嗎?應(yīng)該不算吧,不知道是啥什么東西,也不知道是由什么構(gòu)成的,能像水一般流動,又能像陸地一般承載巨大的重量。果然是史萊姆吧?!?p> “我,曾經(jīng),喝了這種東西?!?p> “你,什么都吃嗎?”
“怎么可能!那時候,只是覺得它像可樂,腦海里突然冒出了試試味道的想法?!鄙倌晖蝗晃孀∽彀?,一副要吐的樣子。
“你會被寄生的,我見過,會被異形寄生,等它長大了,會劃破肚子,從里面爬出來。”少女后退幾步,拿起半埋在沙子中的木刀,刀刃對著他,隨時都會沖上去斬殺少年一般。
“這個轉(zhuǎn)折,有點出乎意外了??梢缘鹊轿疑淖詈笠豢虇??”少年的雙手從布丁般的黑色物質(zhì)中抽出來,竟然沒有沾上一點兒污穢。
“到了你不能控制自己的時候,請讓我來結(jié)束你的生命,我希望我喜歡的你能夠死在我的懷里。也不能說出去,不然會引起恐慌的?!?p> 仿佛漫天落下櫻花,在少女收起木刀的時候,發(fā)生了這般奇妙的景象,空中仍彌漫著淡淡的櫻花香味。
少年覺察到少女所隱瞞的事情,但是少年卻裝作不知道,沒有阻止少女,因為少年至此還在迷茫著。輕易放棄了生命的自己,并沒有能有教育別人的資本。這將是少年第二件會為之痛苦后悔的事情。
“不用擔心,我會陪著你的?!鄙倥疀_上去,緊緊抱住光著上身的少年,眼中流出眼淚。
少年掙扎著,“櫻,我沒穿衣服?!?p> “不是說男生不穿上衣也沒問題嗎?”少女松開雙臂,手心觸摸著少年的心臟。
“這不是,還在跳動著嗎?撲通,撲通的?,F(xiàn)在的你依然活在世上?!睓雅吭谑直成?,閉著眼睛,讓人不清楚她在想些什么。
但是,跳動著的是心臟,不是心,不是心靈。心臟停止了跳動,人會變成一具尸體,心停止了跳動,我就成了行尸走肉。我們的未來也不過是在人群中掙扎,把機械心放進身體里,幸??鞓返厣钕氯?。我,已經(jīng)沒有未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