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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蘭芳藹

第三章 陰兵押鏢

幽蘭芳藹 一劍消愁 3977 2020-07-05 18:08:18

  午夜。明月隱于黑云之中,不時有陰郁的風(fēng)吹過,搖曳著道邊的荒草。

  九月中旬,天邊隱隱可見燃燒的火光。想是遠方,不知哪兩撥人馬之間的戰(zhàn)事正酣。戰(zhàn)火染紅了蒼穹,而另一邊荒草叢生的驛道上卻一片寂靜,只有悶熱的風(fēng),躁動不安地吹著。

  黑云之下,有一隊人馬正在山道之中迤邐而行。

  沒有火把,沒有馬蹄聲,更沒有人語或馬的嘶鳴。他們就像一支來自陰間的隊伍,悄無聲息地走在黑云底下,散發(fā)著幽幽的氣息。

  隊伍中間押著十幾輛車子,車子滿載,輪子壓在并不平坦的地面,本該發(fā)出不小的聲響。但詭異的是,十幾輛車竟然未發(fā)出任何聲響,如同一駕駕的靈車,飄在寂靜的山道。

  為首是兩匹一黑一白的馬,馬上騎著一黑一白兩個開路先鋒。

  在走了一段路后,這兩匹馬突然停了下來,因為前方出現(xiàn)了分岔路口。其中那黑色的馬調(diào)轉(zhuǎn)了馬頭,一語不哼地向隊伍后方而去。

  黑馬走到了隊伍的最后面。馬上的黑先鋒,陰沉得的臉如同夜色下的密林,向押后的一騎低語片刻后,再次調(diào)轉(zhuǎn)馬頭往隊伍前面而來。與白馬會合后,雙馬并行,向岔道的右邊走去,后面的隊伍也跟著緩緩前行。

  看過三國的人都知道,當(dāng)年曹操兵敗華容道,也是遇到一個分岔路口。一條路有煙火跡象,另一條路風(fēng)平浪靜,深諳兵法的曹操選擇了有煙火跡象的一條,結(jié)果上演了一段關(guān)公義釋曹操的佳話。

  今日這分岔路口也是如此。黑漆漆的兩條路,一條遠遠望去,隱約可以見到一點星星般的光,另一條則是入山小道,雖然略顯荒涼,但看起來似乎平靜如水,甚至連風(fēng)聲都是安詳?shù)摹?p>  而這陰兵的首領(lǐng)似乎未曾讀過三國,因為他們選擇的是有光的那條路。

  黑夜里這點微弱的,虛無縹緲的光仿如遠方的指路燈,指給深夜趕路者一個黎明的方向。

  隊伍又走了一段路。

  前方微弱的光也越發(fā)光亮,風(fēng)依舊蕭條,時而狂躁不安。黑先鋒陰沉的臉此刻突然掠過一絲不安,他大概察覺到了什么,抬手叫停了隊伍。白馬上穿一身白衣的另一個開路先鋒把目光移到他的臉上。借遠處淡淡的光可見,他的臉上除了陰沉,便只剩下這不易察覺的不安。

  白先鋒沒打算開口問,因為他那白皙的臉上,突然微微顫動了一下。

  隊伍的前方不知何時出現(xiàn)了兩點光,微微的抖動著,似有兩盞燈正向他們移近。

  不多時,兩點光漸漸靠近,越發(fā)光亮,果是兩盞發(fā)著清幽光亮的燈,分別由兩個穿白衣的妙齡少女挑著。少女明眸皓齒,身材窈窕,兩張妖艷的臉在燈光的映照下,顯得異常詭異,正邁著細步走到黑馬與白馬的跟前,露出一個甜但詭譎的笑。

  黑先鋒面無表情,盯著眼前出現(xiàn)的兩個白衣少女。

  “二位姑娘深夜攔路,不知有何見教?”白先鋒開口道。

  “不敢,我們姐妹奉命在此相迎,已等候多時了?!逼渲械囊粋€白衣少女微笑道。

  “哦?不知姑娘是奉了哪位的命令?”

  “這個二位不必理會,跟著來便是。”說罷,兩個白衣少女轉(zhuǎn)身便走,向著不遠處那已經(jīng)很明了的光亮緩緩而去。

  白先鋒又把目光移到黑先鋒的臉上,似在詢問對應(yīng)之策。

  黑先鋒臉上依然毫無表情,不作理會,像是等待著什么。

  果然隊伍后面上前一個人,附在黑先鋒的耳邊耳語了幾句后,只見他嘴巴張合,說出四個字:“在此等候。”說罷,驅(qū)馬往前方而去。

  隊伍便停在原地等候著。

  等候的氛圍,令本就死氣沉沉的夜色更顯壓抑,風(fēng)吹草搖,沒人敢吱聲,甚至沒人敢動一下僵直的身軀。

  夜仍然死寂,風(fēng)仍然搖動著草尖。但這種死寂很快被打破,風(fēng)聲也突然被擾亂,前方突然傳來了一聲詭異的慘叫聲!

  鬼叫似的尖銳的慘叫聲劃破了夜空。寂靜頓時蕩然無存,取代的是騷動不安的急速竄動的心跳聲,以及那仿佛久久地在耳邊回響的慘叫聲。

  白先鋒臉一沉,情知不妙。他目光死死地凝望著前方,一手扯緊正掙扎著的馬韁,一手抓緊了配在腰間的劍柄,手心似已滲出了汗,他把心繃得緊緊的,卻又不敢輕舉妄動。

  前方并無任何動靜,那聲詭異的慘叫聲也已塵落,只剩下暗自奔騰的心跳,以及蕭蕭的風(fēng)聲。

  突然,那點虛無的光像墨汁落在水面般,迅速地擴散。光的周圍漸漸又出現(xiàn)十幾點光,那些光也紛紛擴散,將整片視野照亮,出現(xiàn)在視野里的,竟然是一座樓!

  那樓燈火輝煌,殿堂樓閣,龍飛鳳舞,好不氣派!樓正中,大門之上懸著一塊匾,上書三字:長臻樓。

  大門敞開著,門兩邊各站一人,白衣素素,可不是那兩個挑燈相迎的白衣少女?

  只見兩個白衣少女?dāng)[著迎客的姿態(tài),站在門邊微微地笑著,笑容說不出的詭秘。

  而樓內(nèi)大廳之中,燈火通明,桌椅擺放得整齊有序,再定神看,似乎每張桌面都擺上了酒席,一副待客的模樣。

  白先鋒感到自己額上都快滲出冷汗來,手緊緊地握緊劍柄,他騎著的白馬本來是罩著眼的,此刻也仿佛能夠感應(yīng)到主人的不安,發(fā)出一聲低沉的嗚鳴。

  白馬的后面,一匹高大威武的烏騅已悄然上前。馬背上騎著一人,此人身材魁梧,黑盔暗甲,臉戴一副黑鐵鑄成的魔鬼面具,整個身軀連同烏騅,散發(fā)出一股瘆人的暗黑氣息。

  白馬連忙閃在一旁。烏騅從白馬旁邊緩緩經(jīng)過,騎在烏騅背上的魔鬼面具人用冷峻的語氣說出一句話:“守在原地?!鳖^也不回地往前方的長臻樓而去。

  烏騅到了長臻樓的大門外,魔鬼面具人翻身下馬,身上的盔甲發(fā)出金屬觸碰的聲音。落地的一刻,宛如鬼神佇立在了城關(guān)之前,身上散發(fā)著令人恐懼的氣息。他抬步邁了進門,守在兩旁的白衣少女也跟著進了門,大門扇出一陣風(fēng),嘎然關(guān)上。

  留在原地的白先鋒,目光久久地停在緊閉的大門上。他此刻的心情,想必是一半僥幸,一半驚慌。僥幸的是,他們的首領(lǐng)已親自出馬,很快就會安然無恙了,而驚慌來自方才那詭異的慘叫聲,那是黑先鋒的慘叫聲?也太詭異了吧?

  想到這里,心有余悸的他,頭皮暗暗發(fā)麻?;仡^看了一眼身后的隊伍,身后每個護鏢的士兵都穿著黑色的甲胄,臉上都戴著一面鬼差面具,每五個士兵守護一輛車,看上去嚴(yán)密無縫。

  “陰兵押鏢”流傳江湖多年,是江湖上令人聞風(fēng)色變的一段傳說。仲翼仲鏢頭其名也隨著這段傳說名震四方,在他的護鏢下,鏢局這么多年來,從未失過一趟鏢,天殤鏢局也從名不經(jīng)傳的小鏢局,晉升為名揚四海的大鏢局。

  可惜幾年前在一趟護送官銀的鏢中,三十萬兩官銀被洗劫一空,天殤鏢局以及仲翼本人從此聲望一落千丈。

  后來經(jīng)徹查,認(rèn)定這次失鏢乃仲翼一手策劃,也就是說,仲鏢頭監(jiān)守自盜,劫了官府的三十萬官銀。

  有人說,是因為他對天殤鏢局給出的報酬不滿意,有人說是因為他早已厭倦護鏢生涯,想干一票后退隱江湖。眾說紛呈,也談不上個究竟來。

  當(dāng)時無論是綠林道上,還是朝野上下,無不嘩然,更是驚動了天子,親自下達通緝文書,一時間,黑白兩道都在追殺仲翼。也是他仲翼本事,深隱蹤跡,數(shù)年來一直沒被發(fā)現(xiàn),隨著仲翼的銷聲匿跡,“陰兵押鏢”也從此絕跡江湖。

  沒想到如今卻重現(xiàn),想是朝廷這些年內(nèi)憂外患,用人之際,赦免了他的罪責(zé),收為己用。

  白先鋒暗舒了一口氣,回過臉來,他不禁抬頭看了一眼夜空。夜空,有一種看不見的,壓抑的漆黑重重地覆蓋在這片大地,大地此刻只剩下了隱忍。

  他突然想起,他已經(jīng)很久沒好好的看一眼這片夜空。但他隨即眉頭一緊,因為他感覺到身側(cè)不遠處,似乎有人正盯著他看。那種被不知名目光在黑暗中不動聲色地緊盯的感覺,其恐懼的沖擊力不亞于那詭異的慘叫聲。

  猛地轉(zhuǎn)過臉看去,借著樓內(nèi)發(fā)出的光看向身側(cè),那里昏暗一片,人影難尋。

  但他相信自己的感覺,右手已緩緩地把劍抽出,精神陷入高度的集中。

  “嘭!”的一聲巨響!

  前方長臻樓的大門突然被撞破,一個魁梧的人影從樓內(nèi)奔將出來,黑盔暗甲,不正是他們的首領(lǐng)?魔鬼面具人!

  只見他飛似地往隊伍奔來,口中大喊道:“撤!快撤!”

  白先鋒大吃一驚,立馬抬手下令撤退。

  他轉(zhuǎn)過身來,正要驅(qū)馬撤退的一刻,眼神突然一驚,因為他看見眼前出現(xiàn)了一只巨大的鳥!

  確切來說,是一個戴著鳥頭面具的人,雙目空洞,正一動不動地盯著他看。

  來不及轉(zhuǎn)念,他立馬拔劍出鞘,一招使出便是迅猛的殺招!

  但那鳥頭人身手更為敏捷,身形一閃,已消失不見。

  他四處張望著,右手緊握劍柄,隨時準(zhǔn)備著使出第二殺招。

  但就在此時,他突然感到眼前一黑,身子一軟,劍柄脫手,跌下馬來,昏厥在地……

  也不知過了多久,待白先鋒醒轉(zhuǎn)過來,已是一個晌午。

  他揉了一下暈眩的眼睛,緩緩站起身來,身邊哪還有什么鏢物?甚至連一具死尸都沒有,地上只躺著他那匹白馬的尸體,以及他的劍。

  他感到身體疲乏無力,像是中了一種令人使不上力氣的毒。俯身撿起了地上的劍,他腳步趄趔地往前方的長臻樓走去。

  長臻樓內(nèi),諾大的大廳內(nèi)此刻一片凌亂,地上躺滿尸體,看這些尸體的衣著,盡是些平民的打扮,看起來像是到這來吃飯喝酒的食客。

  白先鋒腦子里一片混亂。在他的記憶里,上次看到這里的情形,還是一片燈光通明,酒席豐盛,不想如今卻已是尸橫遍地,一片狼藉。

  他嘗試?yán)砹艘幌滤季w,卻理不出個所以然來,只得痛苦的閉上眼睛,輕輕捶打著腦門。

  但他眼睛突然猛地睜開,雙目帶電,似突然察覺到什么,接著整個身軀迅速抽離,向后退了幾步!

  他的眼前,一把劍的劍尖離他的瞳孔不到兩公分,劍的鋒芒映入瞳孔深處,讓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

  站直身后,他隨即看到了一個芊芊的身影,以及一張冷冰冰的臉,手握著劍,正氣喘連連地站在離他一丈之外的樓梯口。

  那是一個妙齡女子的身影。但見那女子連喘幾口氣后,劍尖抖動,第二劍已使出,直刺白先鋒的咽喉。

  她的劍很快,若不是看上去像是有傷在身,這一劍刺出的速度,恐怕更是難以想象。

  白先鋒已來不及出劍應(yīng)對,只得閃身躲避,他使出僅余的力氣,愣是將疲軟的身軀往后又退了幾步,劍尖在他的咽喉一寸之外劃過。

  “好險!”他不由得暗暗驚呼。

  女子這次氣也不喘,第三劍已使將出來,劍如落葉,飄然而來,卻又遠比落葉迅猛,帶著必殺的決心,刺向?qū)κ值男靥拧?p>  白先鋒咽了一口沫,想提氣閃避,奈何卻提不上半口氣,心想這下完了,這還真是死得不明不白。

  正閉目待斃,耳邊突然響起一個聲音:“劍下留人!”

  他感到胸前一疼,把眼睛睜開來,見胸前那劍尖已沒入半寸,幸好沒再入半寸,不然他的命兒算是完了。再看聲音傳來的方向,樓梯上,一個身穿破布衣的人正向他們走來。

  其身材略瘦,一臉病態(tài),眼神卻炯炯有神。

  他胸口一熱,咽喉一甜,吐出一口血后,便又昏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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