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75章 一個‘絕’字
“嗚嗚嗚嗚嗚?!?p> 唐沐雪突然又假哭了起來,蘇晚晴翻了翻白眼,都懶得搭理。
“今早我出門就晚了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呢,不然的話,就不會錯過我的大才子了?!?p> “你知道今早天人石那里有多熱鬧嗎?原來是有個大才子揮毫潑墨,現(xiàn)在那人的《滿江紅》已經(jīng)傳遍了金陵。我一定要找到他,看看他是什么樣子?”
“什么大才子,沒準(zhǔn)是個老書生,你大半夜不睡覺,你到底要干嘛,別花癡了好嗎?”蘇晚晴說道。
“怎么可能是老書生,我看到了他的背影呢,年輕得很,而且那里的人也都說,他是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p> 唐沐雪把抄來的詞句遞給了蘇晚晴,蘇晚晴打開之后,發(fā)現(xiàn)這首詞確實(shí)寫的不錯。
只是唐沐雪的字娟秀,乃是瘦金體,少了筆鋒之中的磅礴大氣,蘇晚晴反而沒什么特別的感覺。
“這肯定是哪家的公子在炒作自己的名聲呢,這詞哪像一個書生的文章,心境就不符,沒準(zhǔn)是花錢買來的,你什么時候這么不理智了?!碧K晚晴說道。
“不行不行,我必須要找到他,我這樣的佳人,只有他才配得上我?!?p> “滾回家冷靜冷靜吧,這種炒作詩文的人,金陵城還少嗎?說不定過幾天就露餡了,你這腦子是怎么想的啊。”
蘇晚晴可不想搭理這個發(fā)瘋的丫頭,她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晚晴,我現(xiàn)在好擔(dān)心他已有家室,二十歲左右,沒準(zhǔn)會婚配了呢,我該怎么辦啊,我的才子佳人夢……”
“我都說了,這詞不一定是他寫的,你能等兩天再說嗎?”
不等唐沐雪把夢字說出口,蘇晚晴已經(jīng)毫不留情的把她推了出去。
“回家洗把臉,你該醒醒啦!”
江凡一陣好笑的看著唐沐雪被退出了院門。
沒想到自己只是隨便寫寫,居然引起了這么強(qiáng)烈的回響。
……
飛燕堂內(nèi),一處不起眼的小院。
范明淹正在書房內(nèi)撫琴,門卻突然被推開。
“可查出此子出處?”范明淹放下琴,悠悠問道。
種聞道大步走到了跟前,笑道:“此子出自定西軍,你猜他是誰?”
“難道……”
一提定西軍三字,范明淹臉色明顯一變。
“是他?”
“你果然和我想的一樣,我起初也以為是他?!?p> 種聞道哈哈一笑道:“可是冠軍侯身上并無刺青,這一點(diǎn)不符?!?p> “不過刺青可以偽造,那家伙又不按常理出牌,我就過去龍驤軍那里查了一下這人的軍籍?!?p> “不會是偽造的吧?!狈睹餮蛦柕?。
“真的不能再真?!狈N聞道笑著搖搖頭,道:“此子名叫江凡,襄陽人氏,是個孤兒,幾年前犯了案子,被充了軍?!?p> “他在定西軍的敢死營里,立了不少軍功,這才贖罪回了江南?!?p> “能在定西軍敢死營里活著回來的,可不容易?!?p> 范明淹頗為感慨,卻又有些奇怪,道:“可是一個敢死營的死士,怎會有這等文采?”
“因?yàn)樗緛砭褪莻€讀書人?!狈N聞道掏出一份文貼,遞給了范明淹,道:“范老兒,這是薛禮給我的,他的履歷清清楚楚,都對的上號。”
種聞道信誓旦旦的確定了江凡的身份,哪里知道薛禮根本不敢透露任何消息。
“真是怪了,能文能武,也洗脫了罪名,怎么不再為國效力?”
范明淹又看出了一個疑點(diǎn),道:“竟然還去入贅,不合理,不合理,這里面定有問題。”
“你實(shí)在是想得太多了。”
種聞道道:“你是不知道他的媳婦,她名叫蘇晚晴,花容月貌,傾國傾城,還是明清那丫頭的弟子,名冠金陵,人稱巾幗狀元,你還覺得奇怪嗎?”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便對上了。”
范明淹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可是這入贅……卻有些棘手了,這是污點(diǎn)啊。”
犯案從軍,在范明淹看來不是大事。
當(dāng)年狄青就是他的手下,也是犯案,還出了人命,卻也坐到了樞密副使的高位。
可入贅不同,這是被人恥笑一輩子的。
“確實(shí)可惜?!?p> 種問道當(dāng)然知道范明淹惜才,肯定有了舉薦江凡的打算。
“也罷,人各有志,也許這姓江的小子沒有功名利祿之心也說不定。
范明淹說著,又把那篇《滿江紅》拿了出來。
看了兩遍。
能寫出這種詩篇之人,怎么看也不像甘心默默無聞之人。
“看不懂,看不懂!”
范明淹搖頭,又將那《滿江紅》的箋紙遞給了種問道。
“老鐘,品評一番這首《滿江紅》,你覺得如何?”
種問道接過箋紙,看了看,道:“此詞確是絕妙,文采斐然,意境深遠(yuǎn),滿腔豪邁,我老鐘是不如遠(yuǎn)矣。”
他這番話說完,范明淹笑了起來:“能被你種問道服氣的人,這世上可不多啊?!?p> 種問道也跟著笑了起來,道:“我老鐘還是輸?shù)闷鸬摹!?p> 范明淹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把箋紙接了回來,走到書桌前,提朱筆寫下一個‘絕’字,之后又拿出一方印章,壓在了上面。
種問道望著這情景,搖頭大笑了起來。
“老鐘頭,為何發(fā)笑?”
“文正公,你這事做得可不厚道。一個絕字,再扣上你范明淹的品鑒大印,這《滿江紅》的傳唱恐怕要更廣了,你這不是把人架在火上烤嗎?”
話雖然這樣說,但種問道笑得更開心,一副期待著看熱鬧的樣子。
原本文無第一,武無第二。
詩作品評根本沒有標(biāo)準(zhǔn)。
就像江凡寫下‘夫也、民也’一樣,很多人都是鄙夷,范明淹卻一下看出很多深意。
因此這品鑒往往只看口味,到了某個高度之后,人言占很大部分。
這首《滿江紅》雖是上乘之作,但也不可能真讓所有人都發(fā)出‘不如遠(yuǎn)矣’的感嘆。
然而范明淹給了個‘絕’字,意義就不同了。
他是名相,是大儒,是萬千學(xué)子的偶像。
雖貶官二十多年,可一篇《岳陽樓記》至今仍被傳唱。
乃是千古之作。
何人可擔(dān)他一個‘絕’字的評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