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血灑太廟

　　宗廟，趙桓站在大門前。

　　趙野、白時中、童貫、蔡攸、蔡卞、蔡京、李邦彥，張邦昌，王甫、李綱、高俅、吳敏、徐處仁等文武百官跟著。

　　古代祭祀祖宗是非常隆重的事情，有一套非常完整的程序，一舉一動都有嚴(yán)格規(guī)定。

　　大宋宗廟有五間：高祖、曾祖、祖、皇考、太祖。禮記記載，天子七廟。夏、唐五廟，商、周七廟，宋承唐制，也是五廟。

　　禮儀繁復(fù)，一一走下來，需要一天時間。

　　趙桓滿腹心事，沒心情去搞這么復(fù)雜的宗廟祭祀活動，因此進(jìn)了宗廟便說：“今多事之秋，一切從簡?！?p>　　白時中立刻辯駁：“不可官家。左傳有云，國之大事，在祀與戎。正因此時多事之秋，官家更應(yīng)該按照禮儀，以為天下師。否則天下民心不齊，毀邦滅國?！?p>　　就連李綱也不贊成：“官家，此乃大事，望官家三思。”

　　王甫出班，冷冷道：“爾等可知，金人軍馬已過燕京？完顏?zhàn)诤脖?。太原城一破，汴梁再無屏障，此危急之際，諸位不思守御，是何道理？”

　　趙桓斜乜王甫一眼，忍不住冷笑兩聲。

　　別以為王甫是憂國憂民，其實(shí)另有隱情。王甫本是寵臣，但后來失寵，是為何呢？說起來也是個偶然，王甫家中的房梁上長了靈芝，宋徽宗聽說，便興致勃勃要去觀看。

　　結(jié)果看完靈芝，宋徽宗又閑逛起來，偶然間見到王甫的宅院，與梁師成的宅院是有個小門可以連通，心中不喜，回來就讓王甫辭官。一瞬間，王甫從左相位置上跌落。

　　宋徽宗雖然是個糊涂蛋，但對威脅皇位的事情非常重視。王甫乃是外臣，梁師成是內(nèi)侍，而且兩人都手握大權(quán)，你一個外臣勾結(jié)內(nèi)臣，是想要干嘛？

　　此時王甫跳出來，是要燒一下趙桓的熱灶。

　　“諸位先隨我拜謁先祖。”

　　按照規(guī)矩祭祀之后，眾人正要起身，趙桓忽然道：“眾卿，金人南下，不日便抵汴梁，有何退敵良策？”

　　眾人面面相覷，誰也沒有準(zhǔn)備，大家都是抱著打醬油的心思來的，沒想過要論政。這就好像你本來去電影院準(zhǔn)備看電影，誰知道老師當(dāng)場讓你做幾道物理題。

　　趙桓道：“趙野你說?！?p>　　趙野硬著頭皮出來，道：“如今金人兵鋒太盛，我等應(yīng)當(dāng)暫避鋒芒，遣使議和。那金人乃是野蠻之人，不通教化，只慕金銀財貨，日后自然可緩緩圖之?！?p>　　“太宰呢？”

　　“臣附議。戰(zhàn)端一開，生靈涂炭，望官家以百姓為念?！卑讜r中年紀(jì)雖大，但是長得風(fēng)度翩翩。

　　“李邦彥，你以為呢？”

　　“臣附議。”

　　“蔡太師，廣陽郡王，蔡大使你們也都是這么以為的么？”

　　“臣等附議?！睅讉€人急忙跪下。

　　王甫又出班跪下說道，“臣以為，官家應(yīng)南狩鄧、襄之間。京城雖然墻高城廣，然而守具多已損毀，百不遺一，況且樊家岡處難守，一旦敵軍攻入，官家如何自處？”

　　趙桓冷笑道：“哦？你意思是我必須得跑路？”

　　王甫痛哭道：“官家，臣一片忠心，萬萬不可留在汴梁。”

　　趙桓又道：“李業(yè)不是已經(jīng)見過完顏?zhàn)谕嗣?？怎么說？”

　　“官家，那完顏?zhàn)谕幌胍r款。”李業(yè)想起來金軍大營之中那股肅殺之氣，忍不住打個哆嗦，又想起完顏?zhàn)谕臈l件，咬牙繼續(xù)道：“另有女子數(shù)千。舍此小利而顧全大局，臣以為當(dāng)可。”

　　趙桓仰頭哈哈大笑，空蕩蕩的聲音在太廟回蕩，震耳欲聾。

　　“諸位以為如何？”

　　眾人面面相覷，此時就算是傻子，也看出來趙桓此言不善，沒人敢吭聲。

　　趙桓在高祖的靈位前來回踱步，沉默了一會兒緩緩道：“好啊。遼人來了，割地賠款，納歲幣，通財貨。如今金人又來了，還是割地賠款。我大宋反正錢多地多，留之何用！不如都給了那番邦蠻夷，好讓他們打造刀槍，養(yǎng)肥戰(zhàn)馬，來日便可盡情屠戮我大宋臣民！”

　　“臣有罪！”

　　眾人惶恐跪地請罪。

　　趙桓呵呵冷笑，“你們有什么罪？沒有罪，有罪的是我大宋百姓，是我趙家，實(shí)在太對不起你們了。君子不立危墻，顧全大局，小不忍則亂大謀……”

　　“你們看看！太祖靈位在此，盯著你們看那！百年之后，爾等有何面目去見高祖太祖，有何面目去見冤死異族刀槍下的千萬亡魂！”

　　“議和，不是不可以。”趙桓語氣緩了下來。

　　百官先是心驚，此刻卻又輕松起來，心中暗道，說了這么多最后不還是議和么？

　　李綱心中更是一涼，原來說來說去，還是要議和，他頹然低下身子。

　　“現(xiàn)在這是議和么？這特么是求和？知道什么是求么？人家看你可憐，給你一根骨頭；人家心情不好，就揍你兩拳。這是求和！我泱泱中華，自秦皇至今千余年，何曾如此狼狽過？”

　　“想要議和，那也得是大金國跪在我們面前，不是我們跪在大金國面前搖尾乞憐，就為了一根骨頭！”

　　“來人！”趙桓氣呼呼地走了兩步，道：“將王甫拿下斬首?！?p>　　百官大驚，白時中忙道：“官家，所謂刑不上大夫，禮不下庶民。自立朝以來，從未有過斬殺士大夫的先例呀，望官家三思啊?！?p>　　“官家，萬萬不可，我朝從未有過因言獲罪之例?！崩畎顝┮布泵蛳虑笄?。

　　趙桓冷笑兩聲，“王甫惑亂民心，荼毒百姓，數(shù)罪并罰，立斬于太廟門口，人頭高掛宮門，示眾十日！今后若有人敢再言及議和、南狩，猶如此人！”

　　“官家饒命，臣愿捐出身家，臣……”

　　“帶下去！”

　　“你這個暴君，暴君，我詛咒你不得好死！大宋必在你手里毀掉！”

　　王甫的聲音漸漸遠(yuǎn)去，最后被一刀斬斷，突兀地消失。太廟內(nèi)氣氛凝固，百官低著頭，不敢有只言片語，唯獨(dú)李綱心下歡喜，眼淚縱橫：太祖啊，大宋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