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fēng)瑟瑟,勁風(fēng)搖曳著村口的見證了整個村子興衰的大椿樹。椿樹很高很大,即使當(dāng)下是深秋,椿樹好像在特別跟時令較勁一般,挺拔的身姿依舊傲岸,大椿樹的葉子好像專門為了給椿樹爭氣也執(zhí)拗地粘在樹身。
大口大口的朔風(fēng)灌進葉予的喉嚨,鼻涕和淚因衣袖的擦拭在臉上結(jié)起了像糖衣一樣的東西和嬌嫩的臉粘在一起。爺爺~~~葉予哇地一聲接著一聲狂哭,哭著哭著她已然忘記了來找大椿樹傾訴的初衷。妞妞…………家人跟村里的人都親昵地喊葉予這個可愛的乳名。爺爺斜挎著深藍(lán)色粗布包,浮腫的雙腳邁著慈愛的步伐走到葉予身旁,憐愛的撫摸葉予的頭,葉予忘記了哭泣,爺爺?shù)某霈F(xiàn)令她破涕而笑。臟到發(fā)黑的衣袖蹭了蹭爺爺,爺爺拉著葉予往村西的家里走去。
葉予才三歲,渾然天成的討喜讓鄰里都很喜歡她。
今天沒人在家,葉予一覺醒來帶著些許的起床氣走到切飼料的畜房。地下一堆還沒加工的飼料,葉予在小腦袋里回憶起奶奶切飼料的畫面。她初生牛犢不怕虎地用盡吃奶的勁用雙手把軋刀拉了起來,天真地覺得自己可以像奶奶那樣一只手拿刀一只手將飼料堆到軋刀口,軋刀實在太重,砰~從手上滑落直直地砍在了葉予稚嫩的手上,還好軋刀年久未磨鈍了很多,但是葉予手依舊不出意外地染上了鮮艷的血紅。
葉予只知道血是個很恐怖的東西,她對手上的傷倒沒理會,瞅著汨汨血流不止,她慌亂不知所措,以前有什么事她都喜歡去找爺爺,現(xiàn)在家里沒有人。她覺得大椿樹這么高這么大可以信賴,好像一切的問題,哭一哭就能解決,于是就跑到村口大椿樹的懷里,一排小小的見血之懼。
回到家,爺爺把包放下后包扎了葉予的傷口,溫言訓(xùn)導(dǎo)之后,還是覺得那傷口太觸目驚心。爺爺是家里唯一不用下地干活的知識分子,他憑借著所學(xué),在那個教育條件匱乏的年代占有著一席之地—民辦教師。只有到周末學(xué)校放假了爺爺才會回到這個一貧如洗的家,爺爺有著一個人如其名的名字—葉溫良。
爺爺脫下中山裝,將圍裙系在穿著白襯衫的健壯腰上,為家人置羹湯。爺爺接受的是傳統(tǒng)教育,都說君子遠(yuǎn)庖廚,單單他練就了一身的本領(lǐng),琴棋書畫不說精通把玩一二倒是綽綽有余的。
臨近傍晚,像野狗的哥哥葉紀(jì)也躥進家門,早出晚歸五歲的哥哥揉搓著雜草般的頭發(fā)挖出一大坨鼻屎來,手指彎曲、拉直,那坨厚重的鼻屎好像安了彈簧一樣飛出好遠(yuǎn)。爸爸媽媽還有奶奶經(jīng)過這樣日復(fù)一日的勞作,拖著疲憊的身軀扛著鋤頭,背著背簍,在傍晚的余暉下旖旎而來。
拮據(jù)、貧寒,舉日維堅的困苦使桌上難見一塊肉??吹搅私舆B好幾天的水煮豇豆,素炒茄子。這些蔬菜都是不需要到市場上去買的,自己家里的地里就種得有。葉予故意慪氣不吃飯,躲到床上用被子蒙著哭。對于這個舉動也只有奶奶才大驚小怪,忙不迭地勸慰、一半拉扯一半唬嚇下也沒讓葉予從床上挪動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