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陰沉

　　異能者們居住的四樓并不是這棟建筑的最頂層，但出于設(shè)計的美感，有幾乎三分之一的部分都突出于整棟高樓的樓體，鋼化玻璃制成的穹頂能偶爾接受到晴朗天氣下的日光，其下是一個通到一樓小型室內(nèi)花園的天井，但那里很久沒有過人專門維護(hù)，已經(jīng)漸漸荒蕪了。

　　淅淅瀝瀝的小雨逐漸讓一切都變得模糊不明，抬頭也只能看見密布的陰云、模糊的雨痕。

　　越曉曉只睡了一小會兒就清醒了過來，看著頭頂不怎么亮的電燈發(fā)呆。

　　如果不是遇到蕭殷離那個神經(jīng)病，無論是她還是秦初宜其實都沒有加入這個幸存者大家庭的打算。

　　秦初宜是個標(biāo)準(zhǔn)的獨(dú)行俠，即使是在劇情里，她也是在喪尸潮之后才保持了和男主小隊若即若離的關(guān)系。

　　而越曉曉則是早知道這個地方是如何的疏于管理。

　　江璟然是個合適的精神領(lǐng)袖，但他還沒學(xué)會如何御下的現(xiàn)在，這個組織簡直就是一鍋亂粥。

　　陸琪琪只在劇情里出現(xiàn)過一次，她是程子嫻大學(xué)校友，兩個人算是認(rèn)識的關(guān)系，在喪尸潮中，她奮不顧身地救下了程子嫻，自己落在喪尸的包圍里，男主唯一一次回頭，只聽見她高聲對著自己和車上的友人們喊了一句謝謝。

　　她想救下這里的人，除非讓江璟然意識到這一點，喪尸是有集體行動能力的。

　　正思索著，她聽見有人朝這邊快速走過來。

　　目光轉(zhuǎn)過去，看見的是之前來這里吵鬧的那個劉家的兒媳婦，她這回沒有帶著老人了，只是領(lǐng)著自己那個畏畏縮縮的丈夫，身后還跟著個小胖墩。

　　越曉曉看見她就一肚子火，想起這個人之前莫名其妙打的那一大串電話。

　　女人的臉型不算瘦，但是顴骨卻在這一段忍饑挨餓的時間里被收得很突出，無論怎么笑都顯得有點兒刻薄，她似乎想盡可能和善地拉近關(guān)系，但末世前優(yōu)越的生活給她塑造的高傲又令她實在有些居高難下，只是這種奇異的別扭此時怒火中燒的越曉曉并沒有絲毫共情之感，她只想把這一家死纏爛打的東西扔到喪尸的窩里。

　　“妹子，你說說你，怎么都不接人電話呢？你這個年紀(jì)的小姑娘在外面混，可要脾氣好一點，動不動就發(fā)火耍小性子，可不知道要得罪多少人嘍，這都是姐的經(jīng)驗之談，你可別不往心里去?！?p>　　“誰把我的消息和電話給你的？”

　　越曉曉下了床，無視了女人陰陽怪氣話里有話的發(fā)言，只問了這一句話。

　　她也只想知道這一句話的回答，其他的都與己無關(guān)。

　　“我們自己肯定有法子呀，哎呦別提這個了，妹子你出去一趟帶回來什么了，聽說你就一個人出的門，可沒什么問題吧？”

　　“我再問一遍，誰、把我的消息和電話給你的？”

　　越曉曉壓著嗓子，一字一句地又問了一遍，她這回走到了這一家三口的面前，眼神看似平靜，距離怒極反笑也就只有一線之隔。

　　女人這才有點發(fā)覺情況不對頭，側(cè)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老公。

　　男人會意，伸出手上就要來胡亂著推搡越曉曉，在他眼里，越曉曉并沒有自然系異能者那樣超常理的奇異力量，他心底里就輕蔑越曉曉這樣平平無奇的“力量系”能力，于是才有這樣的底氣試圖用蠻力欺壓小女孩兒。

　　越曉曉很理解，這樣的人所有的力氣都用來對付同類，甚至不肯分享哪怕半點在抵御末世上。

　　懦弱，又理所當(dāng)然。

　　她不愿意碰到那一身男人末世開始大概就沒有洗過的衣服，還有臟兮兮的頭發(fā)，于是她后退了半步，一腳踹在了他的膝蓋處，迫使著男人嗷的一聲跪了下來之后，又飛起一腳把這人的臉踩到了地上。

　　發(fā)出沉重的一聲悶響。

　　越曉曉身上的靈力泰半來源于剛剛殺死的那只舔食者，吃了不少人的變異喪尸，提供的能量也前所未有的充足，即使沒特意加Buff，也能輕松讓她踹翻一個沒怎么吃飽飯的成年男性了。

　　女人甚至沒有反應(yīng)過來，一眨眼的功夫，自己的丈夫就像一條死狗一樣趴在了地上，呻吟聲都被踩得破碎變形。

　　“啊啊啊啊——！”她尖叫著，指著越曉曉，“殺人了，有人要?dú)⑷肆耍靵砣税?！?p>　　越曉曉把男人的腦袋在地板上又碾了碾，像在滾一顆皮球。

　　“我們夫婦哪里惹到你了，嗚嗚，小丫頭你光天化日之下就敢打人，沒人性?。〈蠹铱靵砜磪?，我們來關(guān)心一下舊識，她抬腳就要?dú)⑷税?！她妹妹殺了我家妹子，這女人就要?dú)⑽依瞎　?p>　　女人就地開始撒潑打滾，拉著旁邊的孩子一塊兒嚎啕，四樓還在休息中的人幾乎都把眼光投了過來，興致勃勃地看著熱鬧。

　　越曉曉絲毫沒有為這些話所動，她從末世開始以來累積的困擾與怒火似乎都在此刻找到了一個爆發(fā)的出口，麻木的，扭曲的，怪誕的，她所無法理解的一切，還有被這些東西所逼迫的，至今仍然躺在床上沉眠不醒的秦初宜。

　　平常的她，大概這個時候會拿這些牛皮糖很沒有辦法吧。

　　她這樣默然想著，腳尖一搓，把腳下攤成一坨的爛泥踹飛了出去，男人不小的體型沿著過道飛出去了七八米，直到撞上了墻才吐出一口血停了下來。

　　“最后一遍，回答問題。”

　　越曉曉走到女人身前，拉住她的衣領(lǐng)，女人呼吸開始困難，眼神里終于出現(xiàn)了恐懼，她望著看似平靜的越曉曉，牙齒上下打顫。

　　到了這個時候，肆無忌憚動起手的異能者，卻并沒有外露的怒火，她只是漸漸地有點失望地皺起了眉頭。

　　“別打我媽媽！你這個賤人！”

　　小孩子嘴里罵著，整個身體都撲過來，抓著她的袖子就一口要咬上越曉曉的胳膊。

　　越曉曉把人拎著后領(lǐng)提起來，又把女人扔了出去。

　　即使沒咬上，越曉曉的袖子也被沾滿了臭烘烘的口水，那小胖墩還滿懷惡意地沖她噗噗亂吐。

　　越曉曉沒打他，只是轉(zhuǎn)而拎著他的腳，把他的臉朝向了外面。

　　“一個問題而已，我都沒有現(xiàn)在要報復(fù)你那些電話差點害死我的意思，為什么你連這個都不肯說呢？”越曉曉俯視著瑟瑟發(fā)抖的女人，“我跟你說現(xiàn)在我真的很生氣，但我想，這件事你們有一半責(zé)任，告訴你們這件事的家伙也有一半責(zé)任，你從哪知道這種事的？我的個人信息，我的行蹤，是什么人隨便泄露給你們的？你說了，我現(xiàn)在就不找你們麻煩，你們一家滾下樓，不說，我就把你們送到我今天接到你們電話的地方，你們在那里體會一下我今天的感覺?！?p>　　越曉曉說著半真半假的威脅，至少她本人很清楚，今天接到電話的地方，最有威脅力的東西早都死成泥了。

　　女人卻不知道這一點，她忍不住開始求饒：“我說，我說，你放開孩子，別動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