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您真的要送王老道他們出宮去嗎?”回永寧宮的路上,如香忍不住低聲道,“別的娘娘多少都有個依靠,可是咱們娘娘在這宮里,除了皇上,卻什么依靠也沒有……若是王老道他們也出了宮,娘娘您……”
允賢微微笑起來,轉頭看了她一眼,淡淡道:“若是師父他們在這宮里,我才真的不能安心。至于依靠……”她靜靜地仰頭望了望墨黑的天空,輕輕道,“只要有他在身邊,我又怎么會是沒有依靠呢?”
今夜的夜空很黑,也許是昨夜的雪下得太猛烈,才讓這星空尤其干凈,放眼望去,甚至能看見黑夜里零星璀璨的繁星。
卻聽丁香忽然低聲叫道:“娘娘,那好像是皇上——”
允賢順著她的目光望去,只見永寧宮門前正有一人披了件大氅,在宮門前低著頭來回踱步,他走得很慢,卻很專注,像是在想什么事情,一只手支著下巴,竟沒有發(fā)現允賢的靠近。
小順子正要去叫朱祁鎮(zhèn),允賢忙伸手在唇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她輕輕走到他身后,猛地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朱祁鎮(zhèn)也被她這難得的率真嚇了一跳,猛地轉過身來,連眼睛帶嘴巴都張得大大的,踉蹌著后退了一大步:“允賢——”
允賢俏生生地站在原地看著他,也不說話。反倒是丁香他們在后頭捂著嘴笑得歡,就連小順子也忍不住偷笑起來。
幾人的笑聲回蕩在永寧宮前狹長的宮道上,雖然這天仍是黑暗,前路仍然未明,卻仿佛在這一瞬間,所有不幸全都煙消云散。
允賢這才走近朱祁鎮(zhèn),輕輕牽起他的手,道:”大晚上的不睡覺,你在這里做什么?“
朱祁鎮(zhèn)瞥了她一眼,竟不由自覺地流露出些許從前的別扭來:“我大晚上的不睡覺,還能是為了等誰……你明知故問——”說罷輕輕將頭靠在允賢肩頭,輕輕蹭了蹭她的臉頰道,“允賢,才一天……我竟然想你想得……控制不住自己?!彼碾p手輕輕環(huán)住她,忍不住嘆了口氣,“咱們倆的好日子才剛開始,我只恨不得每天就這樣抱著你,睡覺也抱著你,吃飯也抱著你,上朝也抱著你,無論如何也不要松開……”
丁香聞言不禁捂住嘴在后面揶揄道:“皇上,要不要拿根繩子把您捆在咱們娘娘身上可好?”
這下小順子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一個勁地朝丁香豎大拇指:“丁香姑姑,這話也就只有你才敢說!奴才這里可是對您萬分敬仰??!”
丁香本也要笑,卻見朱祁鎮(zhèn)抱著允賢悄悄瞪了她一眼,忙收了笑容輕咳兩聲,站到了如香身邊。
朱祁鎮(zhèn)也不管他們,抿唇一笑,自顧彎腰一把抱起允賢,大步朝永寧宮走去,允賢不由低呼一聲:朱祁鎮(zhèn)……元寶,元寶!你放我下來——“
眼見著朱祁鎮(zhèn)抱著允賢消失在永寧宮門前,如香忙大步跟上去,卻見丁香站在原地沒有動,不由回去拉她:“丁香,你怎么不進來?”
丁香望著永寧宮的方向,嘆了口氣道:“你先回去吧,我還有個地方想去一下。”
如香皺了皺眉,似是奇怪這么晚了她還能去哪兒,卻也沒有多問,轉身就跑進了永寧宮。
唯有丁香一個人在夜色里站了許久,才慢慢轉身向著東宮的方向走去。
夜路漆黑,丁香只覺得這條路一路走到黑,竟然是那么艱難。東宮門前早有太子身邊的公公在等她,見她過來,忙迎上來道:“丁香姑姑,太子殿下等你許久了?!?p> 丁香皺了皺眉,盡量冷靜道:“奴婢不是已經勞煩公公轉告太子,說奴婢不再過來了嗎?太子殿下身份尊貴,奴婢不過是皇后娘娘身邊的一個掌事宮女,實在高攀不起殿下的寵愛……”
那公公本是太子身邊的貼身太監(jiān),如今太子竟然瞧上了一個夠當自己乳母的掌事宮女,這已經是極其為難他,更為難的是這宮女還是皇后娘娘身邊的紅人,皇后娘娘又是皇上眼里的寶貝……更甚者,這宮女她還膽敢拒絕了太子的寵愛!
這一來二回,急得那公公簡直要哭了,說對也不對,錯也不對,一時間只是垂著頭一句話也不敢再說。
卻聽身后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見深套著一件灰色錦袍,靜靜地站在丁香身后,兩眼睜得圓圓的,望著她道:“若是這樣,你為什么不親自來向孤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