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在醞釀一盤大棋。
作為旁觀者。
我們應該怎么做?
——
低鳴的磨牙聲。
那是門牙與下顎抵觸在一起的感覺。
重重的關(guān)門聲沒個由頭的襲來。
就好像狠狠砸在人的腦門上似的。
很煎熬。
“是啊,真的很煎熬。”
“但我又該怎么辦?跑不掉,躲不了……”
如果說祈禱真的有作用的話。
陳旭此時會合適雙手。
然后跪倒在地。
不去聆聽耳邊被擴大的聲音。
不去想試煉任務到底如何。
不去管被鎖門人發(fā)現(xiàn)之后應該怎么做。
只求,活下去。
可惜,祈禱從來都不會實現(xiàn),因為沒有什么神明去沒原因的幫助你。
因為你就是人,神不會對你有任何的憐憫。
或許神明連“祈禱”“憐憫”的意思到底是什么都不知道。
“陳旭,那里有一根鐵棍,拿著它,如果一會兒那個鎖門的家伙過來了,保命要緊,擊倒他,然后趕快離開這里,等待著警察來吧?!?p> 韓夫子催促的聲音響起,很著急,很著急的催促。
陳旭回頭看了看,黑黢黢的視線似乎是一切罪惡的遮羞布。
就算是借你一雙慧眼你也看不清所有。
握起生銹的鐵棍。
陳旭開始審視起這個房間,還有耳邊低鳴的聲音。
“是封青的聲音?還是說有其他人?”
陳旭不敢接近封青,因為封青忽然的變化太奇怪了。
和之前的那個三樓里面的瘋女人太相似了。
都是低沉過后,忽然爆發(fā),再度發(fā)瘋。
而陳旭離開的時候,那個封青所處的階段就是“忽然爆發(fā)”。
靠近內(nèi)側(cè)的木床上。
斧頭已經(jīng)被取走了,似乎是那白大褂男子拿走的。
黑色塑料袋也消失不見了。
有一股血腥氣。
原來是殘留在木床之上侵染的血。
這個房間很大,陳旭下意識的抬起頭來。
忽然。
陳旭渾身一顫。
房頂上似乎有什么東西被牢牢的束縛著。
很長,較寬。
看上去和一個正常的人的形狀十分的相似。
外層裹著的似乎是一張布,灰塵、蜘蛛網(wǎng)、一個小掌印,然后被好幾根黑灰色的繩子從兩個嵌入到房頂水泥層里面。
至少,陳旭能夠看到的只有這些。
“難道是一具尸體?”
陳旭的腦子里面不切實際的冒出了這樣一個想法。
“啊!鬼!鬼!鬼??!”
忽然。
門外傳來了一聲男子的尖叫聲。
陳旭斷定,這就是隔壁,絕對是在隔壁傳來的聲音。
封青被發(fā)現(xiàn)了?
陳旭緊握起鐵棍然后走到了門口。
利用余光,可以很清晰的看到,一個身上掛著許多鎖的家伙,朝著樓道快速的跑去,那速度很快,很快。
近處的地面上還掉落著好幾把鎖。
這些鎖并非是新鎖,看上起使用過了許多次,鎖芯處還有殘留的“潤滑油”痕跡。
陳旭只能夠看到背影,一個在樓道內(nèi)疾馳甚至想要飛起來的背影。
“他是看到了封青才變成這個樣子的吧?沒想到,最后還是封青救了你一命?!?p> “那可不一定……”
還沒等陳旭思考完,那門內(nèi)慢悠悠的走出了一道身影。
披散開的頭發(fā),微微彎曲的身軀,深埋在口袋里面的雙手,繃緊貼合的手臂,近乎內(nèi)八字的步伐。
是封青。
封青慢悠悠的搖晃著自己的身軀走了出來。
因為頭發(fā)完全披散開的緣故,陳旭看不到封青的表情是什么樣的。
依稀可以聽到她嘴巴里面嘟囔著。
“媽媽,等我,我要回去了?!?p> “他們看了我的筆記本。”
“真好,終于有人愿意看我的筆記了?!?p> “媽媽,你知道嗎?我有多么的想你?!?p> “你知道我有多么懷念你的懷抱嗎?”
“冰冷的懷抱?!?p> “白皙的骨架。”
“媽媽……”
“媽媽……”
“媽媽……”
“封青”并沒有注意到陳旭在那里窺探著。
嘴里面一直嘟囔著“媽媽”一邊朝著樓道口處跑去。
不,那并不是跑,或許叫做快步走。
那內(nèi)八的樣子加上快步走,多多少少的有些滑稽感。
但是她那披散的頭發(fā)好像是被快走的風掀起來。
陳旭看到了。
他看到了這個“封青”的臉了。
那是一張應該怎么來形容的臉頰?
甜美?
好吧,陳旭很想用這樣的詞來形容。
而且,陳旭也很想對方就是甜美的面容。
被風掀起的一側(cè)臉,原本還算是白皙的臉頰被一層模黃的東西糊住了,那裂開的嘴邊是用手指甲活生生掐開痕跡,流淌的鮮血朝著四面八方而去,她的牙齒,她的舌頭,她的毛孔,她的每一寸肌膚,都那么的罪惡,都那么的惡心,都那么的讓人厭惡。
撕碎她。
徹徹底底的撕碎她。
“她”想做的是把“她”改造成為一個和原來的“她”一模一樣的樣子。
嘴有點小。
那就狠狠地撕開!
臉上沒有老舊的疤痕。
那就用刀一次性劃開!
單眼皮。
那就用刀將眼皮劃開,然后用疤痕將它們重新結(jié)合在一起!
枯瘦的臉。
那就用刀,還是用刀,用刀將臉頰上的肉一片片的割下來。
總之。
總之!
改變。
要改變。
改變成原來的那個我。
改造原來的那個“她”。
這些都是作繭自縛!
都是作繭自縛!
“陳旭?”
陳旭回過神來,聽著韓夫子的聲音,他多多少少的還能夠確定,自己還是正常的,自己沒有瘋魔吧。
“走,走,走?!?p> 一連三個走字,把陳旭現(xiàn)在的心情全部釋放了出來。
他咬的字很重。
手中緊緊的握著生銹的鐵棍。
“砰?!?p> 忽然。
陳旭感覺到有一雙冰冷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轉(zhuǎn)過頭。
空洞的雙眸,一半皸裂的皮膚,一半細膩到極點的肌膚,白蒼蒼的披散的頭發(fā)。
咧開的嘴,一排排尖尖的牙齒排布來。
短小的,猩紅的,舌頭?
是一個“人”?一個“女人”?
這個“女人”微微躬身,她伸出“舌頭”來,貼近陳旭的脖頸。
陳旭想要掙脫,抬起自己緊握的生銹的鐵棍。
但是他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緊握的鐵棍被這個人用腳狠狠地踩住了。
力量極大。
陳旭感覺自己用盡了全身的力量都無法讓鐵棍有絲毫移動的痕跡。
陳旭此時格外的安靜。
他仿佛聽不到聲音。
明明第一時間就可以聽到韓夫子的話,但是沒有,一點都沒有。
空洞的耳朵一點聲音都沒有。
“把你的全部都給我,好嗎?”
病態(tài)的聲音在耳旁響起,那人扶住陳旭,身軀然后完全的壓在了陳旭的身上。
陳旭只感覺到一股難以言喻的寒氣朝著自己身體的每一寸襲來。
疼痛。
壓抑。
那種想要將壓抑的情緒完全爆發(fā)的感覺。
陳旭看著,他看著,壓在自己身上的人逐漸的和自己的身體融合在一起。
是的,從那雙干枯腿,再到每一處身軀,再到整個人的氣息,直到思想……
陳旭倒在地面上,沒有任何的生息,想要喊叫卻發(fā)現(xiàn)喉嚨已經(jīng)喑啞了,想要反抗,卻發(fā)現(xiàn)身體已經(jīng)傾斜了,想要回憶,卻發(fā)現(xiàn)自己腦袋里面仿佛多了一些東西。
多了什么東西?
一對兔耳朵。
一對十分熟悉的兔耳朵。
與那對兔耳朵同時出現(xiàn)的好像還有一道模糊的輪廓,那道模糊的淪落貼近自己……
“呼……”
“呼……”
“陳旭?陳旭?你怎么了?”
“陳旭?陳旭?”
陳旭猛然睜開眼,他發(fā)現(xiàn)自己此時此刻正躺在樓梯口處。
聲控燈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亮了。
聽著耳旁韓夫子一遍遍的催促,一遍遍的喊叫,陳旭有點懵。
“我這是怎么了?”
“你醒了?我靠!你終于醒了!你剛剛怎么了?就和發(fā)瘋了似的,突然的就跑到了這個樓梯口,然居然開始自言自語?然后話說完了就直接倒在了這里,我靠,真的是嚇死老子了,你有在聽嗎?”
視線定格。
陳旭頭漲的很痛,很痛。
“我剛剛突然跑到了樓梯口?然后還在自言自語?之后就昏倒了?”
強撐著身體最后一絲力氣,陳旭摸了摸自己的臉,同樣注視著一下自己的四肢。
都是完好的,并沒有什么殘缺。
“是啊?!?p> “那你還記得我剛剛說的什么嗎?”
陳旭稍稍的按著自己的太陽穴,一股酸酸的感覺從鼻腔里面,還有嘴巴里面一股釋放了出來。
“記得,你突然就和瘋了似的的話,我當然記得了?!?p> “你說我聽一聽?!?p> 撐著墻壁,陳旭發(fā)現(xiàn)的腿很酸,不能夠移動,很疼痛……
勉強的靠在墻壁,按動著自己的雙腿,一股劇烈的疼痛感就好像觸電一般瞬間炸開。
“什么,時間快要到了,幾個廢物沒有任何的作用,為了最后一點,還是自己出手的好?!?p> “我終于要成功了?!?p> “成功的得到了完整體?!?p> “我一定要把親手將我塞進火爐里面的家伙殺了?!?p> “然后把他塞到火爐里面,挫骨揚灰?!?p> “再然后你就一聲尖叫大喊,好像就醒了過來……”
韓夫子簡單的復述了一下他記憶之中陳旭當時的情形。
陳旭努力的回憶,努力的去回憶,自己似乎只記得一個不像人的“女人”緊緊的壓在自己的身上,然后那病態(tài)的笑容看向自己。
自己就算是怎么樣的反抗都無法有任何的作用。
然后……
然后……
最后的時候,自己好像看到了一只兔耳朵。
“踏,踏,踏……”
耳邊傳來整齊劃一的腳步聲,很多,很多的腳步,但是都歸整在了一起。
忽然,陳旭想到了什么。
時間。
抬起手表。
時間赫然定格在。
十一點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