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好了,林靄,你已經(jīng)是大人了,你要冷靜,要穩(wěn)重,如果現(xiàn)在跳起來,那就不是靠演技能挽回的事情了。
林靄哆嗦著放下手中薄如蟬翼的酒杯,濺出幾滴冰涼的液體落在虎口,宿芥已經(jīng)走出一段距離了,他還沒邁動腿,兩人合租時宿芥的房間他沒少進(jìn)過,只要不跑通告,基本上每天都要去砸門喊她吃早飯。
怎么這就變味了呢?
“還不走,要我請你?”
宿芥望向他的目光陰惻惻的,哪有一絲風(fēng)花雪月的意思,聽語氣恨不得送他上路才好,林靄快步跟了上去。
兩人的鞋跟在木制樓梯上踩出篤篤的響聲,偶爾有身著黑色套裝的傭人經(jīng)過,朝宿芥鞠躬示意,繼而用奇異的目光悄悄向林靄行注目禮。大小姐的房間在三層,走廊亮著暖黃色的燈,卻因?yàn)檫^于長而顯得幽深,宿芥走在前面,海藻似的長發(fā)被散下,垂在腰間隨著步子擺動,好像下一秒就要纏繞上林靄的脖子。
事實(shí)上,若是他繞到前面,必定能看見宿小姐兔子一樣的紅眼睛。
咔噠,是門被關(guān)上的聲音,各懷心事的人在沉默的黑暗中沉默。啪嗒,是燈被打開的聲音,白色的燈光傾瀉而下,伴隨著林靄含笑的聲音:“怎么不開燈???”
他背著手站在門邊,亮晶晶的桃花眼盛著細(xì)碎的星子,溫柔的注視著坐在妝鏡前的姑娘,得不到回應(yīng)也要不舍的再看兩眼,才肯把視線挪到對面的畫上,裝模作樣的欣賞。
“林靄?!彼藿嬉婚_口,屋里的氣壓便低了一截,她頓了頓,又道:“你不是說不會發(fā)生這種事嗎?”
“什么?”林靄愣了一下方才反應(yīng)過來,走到她面前蹲下,把她垂落的長發(fā)撥到耳后,笑著說:“人家上來招引我,我還沒張嘴呢,大小姐就都給我趕跑了,下回你放著讓我來,我才能讓你看個熱鬧。”
他的指尖劃過宿芥耳側(cè),最終沒忍住,輕輕在她柔嫩的臉上捏了一下。
在遇見宿宿之前,林靄從來不知道自己原來是個直球選手,只要她在面前,自己就忍不住要說兩句情話,最開始還能討宿芥?zhèn)€臉紅,現(xiàn)在好像快免疫了,得再買一本土味情話大全。
就是林靄馬上要掏出手機(jī)下單的那一刻,宿芥出聲打斷了他:“要是我沒看見,你就讓他在那滿口胡言?”
“哪兒能啊,又不是當(dāng)初剛出道——”
“那你當(dāng)初讓人這么欺負(fù)?”
“宿宿!”林靄又奇怪又好笑,但宿芥那畫一般的眉目間滿滿的是嚴(yán)肅,臉色沉的能滴下水來,他耐著性子,試圖帶宿芥走出牛角尖:“宿宿,我真的是正經(jīng)地方出道的。你要是再說這個,我就當(dāng)你在撒嬌了?!薄傲朱\,你到底懂不懂我在說什么?”宿芥今天似乎脾氣格外大,提起裙擺扭身繞過林靄,坐到床邊,兩條細(xì)長的腿交疊,尖尖的高跟鞋一點(diǎn)一點(diǎn),居高臨下的看著蹲在原地沒動的林靄:“你為什么和他說話?你缺資源嗎?你缺什么我給你,你和他握手?你不嫌臟嗎?”
有些無理取鬧。
“宿宿……”林靄無奈的扶住額頭,起身想要坐到宿芥身邊,卻被人猛力一推,直直撞在床柱上,便愣住了:“我雖然和那位先生不熟,但是伸手不打笑臉人——”
“你閉嘴!”
好了好了,這里確實(shí)有些問題。
屋里一時沒人說話,柔軟蓬松的枕頭還沒貼近過姑娘柔嫩的臉蛋,就被人無情的摔在地下,床頭柜上的鮮花成了情緒的犧牲品,慘死在碎瓷片與蔓延開來的清水中,女人把艷麗的面孔埋在掌中,長發(fā)凌亂的披著,她太瘦了,像張紙一樣單薄,弓著背能看見明顯的骨骼,宛如要破體而出的羽翼,被生生禁錮的樣子。林靄無措的看著眼前的狼藉,拿過兩張紙巾,墊著把破碎的白瓷一片片拾在掌心,他清朗的聲線有一點(diǎn)點(diǎn)抖,帶著委屈的意味:“木地板不能沾水的……多好的花瓶,可惜了。宿宿不生氣好不好?”
坐著的美人發(fā)出一聲氣音,林靄沒能聽清她在說什么,不過宿芥沒給他問的機(jī)會,便抬起頭來,直直的盯著林靄,林靄分不清她的眼睛里有多么復(fù)雜的情緒,只是有些背后發(fā)涼,笑也笑不出來了:“宿芥……”
宿芥的眼妝在手中蹭花了,在那雙貓兒一般的眼睛周圍暈開,顯得她那雙淺色的秋水瞳冷的嚇人:“你?!彼_口的聲音像是剛從地下刨出來一樣嘶啞:“是不是有什么?你是不是見過他!林靄?!”
“我沒……”
“上輩子,林靄,你是不是見過他!你騙我?!”
“夠了,宿宿。”林靄擒住她的手,用力把她拽進(jìn)懷里,宿芥的肩膀撞的他胸口悶悶的疼,他把臉埋在那烏云一樣的軟發(fā)中,深吸了一口熟悉的發(fā)香:“我不想騙你,真的?!彼麚Q了換姿勢,讓宿芥橫著坐在他腿上,一手摟著她的肩膀,另一只手輕輕拍打她的背,像是哄一個不聽話的孩子睡覺,女人的呼吸灑在他耳畔,不聲不響的染紅了他的臉。
宿芥沒有睜眼,也沒有再說話,她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把專業(yè)修的那么好,以至于她遠(yuǎn)遠(yuǎn)的看到與丁鴻建說話的林靄,便意識到那點(diǎn)微妙的不對頭。她當(dāng)然不認(rèn)為這是二周目才發(fā)生的事情,恰恰相反,她一直疑惑著以林靄的能耐怎么會最后落到一個無望自裁的地步,都在那一刻有了答案。
掌心已經(jīng)被堅(jiān)硬的指甲摳出來血痕,宿芥從沒有一刻像現(xiàn)在一樣惶恐,不乖巧的念頭在她腦子里一個一個冒出來,腦子里好像住進(jìn)了一個反派小人,她抬起手,卻有另一只微涼的手,心有靈犀的貼上她的太陽穴。
“……他要拿你的脊梁骨做他的臺階……”
“……你明白的……”
說過的話夾著那天雪山的風(fēng)涌入她的腦子,把她的腦仁凍的發(fā)木,這就是所謂一語成讖嗎?宿芥猛地睜開眼,看向林靄的目光幾乎是求饒:“真的是他……是那樣嗎?”揉著太陽穴的手微微一頓,施救者殘忍的給了她肯定的答復(fù),無意識的擊碎了她的防線,在林靄看不到的地方,她清澈的眼底血絲密布,聲音卻意外的軟下來:“你不是說,你很厲害嗎?”說著把臉埋在男人的頸窩,貪婪的汲取著被體溫變得柔軟的木質(zhì)香。
親昵的舉動讓林靄呆了片刻,很快把她輕輕環(huán)在懷里:“我那時候,已經(jīng)很落魄了,和現(xiàn)在不一樣?!?p> “什么時候呀。”
“什么時候……”林靄動了動手指:“再過一年半吧。那時候和公司的合同到期了,又出了事情,孤家寡人的沒抗住,就栽了?!薄澳阍趺床淮驽X呢?!彼藿嬉徽f話就有一陣熱氣,搔的林靄癢癢的,又舍不得動:“存了,錢也不是萬能的嘛。”
女孩似乎有些困了,哼唧的挪了個舒服的姿勢,雖然現(xiàn)在情況不對,但林靄不得不承認(rèn)被惹起了一身邪火,這種時候都沒反應(yīng)該是不行吧?他腹誹著,報(bào)復(fù)似的拍了拍宿芥的腰窩,如愿聽到一聲軟糯的鼻音?!澳悄阍龠^一年半還會這樣嗎?”宿芥追問著,林靄一下下順著她的長發(fā),偏頭想了一會:“不會了,我會比以前更厲害。”
厲害到足以娶你回家。
“哦。那你會化妝嗎?我臉花了。”宿芥從林靄身上站起來,踢掉高跟鞋,光著腳踩在長毛地毯上,走向化妝臺,林靄懷里一下空了,感覺心尖上都缺了一塊,也起身跟過去:“我會一點(diǎn)?!苯又掷锞捅蝗艘粔K水淋淋的化妝棉,姑娘安靜的坐著,長長的睫毛在卸妝巾貼上來那一刻顫了一下,“林靄?!彼蝗婚_口,尾音拖的很長,像是呼喚愛人一樣?jì)珊??!班牛俊绷朱\低低的答應(yīng)著,那兩瓣亮晶晶的唇瓣無時無刻不在引誘他,他避開眼睛,就聽見少女糯糯的嗓音,像一塊融化的蜜糖:
“如果他欺負(fù)你,我會殺掉他?!?p> “法治社會,殺人犯法,寶貝兒?!?p> 少女嘟著嘴,不滿意聽到的回答,輕聲說著:“我會的?!绷朱\再一次錯過了她小聲呢喃的話,但他沒心情計(jì)較,因?yàn)橛惺裁窜涇浀?,溫溫的,有一點(diǎn)濕的東西貼上他的眉心,那是一個意外虔誠的吻,在這樣荒唐的情境下一觸即分,仿佛是一個契約。
細(xì)嫩的臉蛋很快被重新武裝起來,姑娘睜眼望向他的剎那,林靄的表情出現(xiàn)了一瞬空白,她陷在柔軟的沙發(fā)里,漫不經(jīng)心的勾起唇角,艷如霞映澄塘,蒼白的皮膚晃人眼睛,林靄眸色一暗,下一秒,寬大的西服外套落在女孩肩上。
“林靄…我大約不能回去了?!?p> “什么?”林靄懷疑自己的耳朵是否有點(diǎn)毛病,宿芥卻點(diǎn)點(diǎn)頭:“我答應(yīng)了我爸,得回來干活了。”“那你……”林靄咽下嘴邊的話,換成一個牽強(qiáng)的微笑:“小宿總了啊,恭喜?!彼D了一下,還是小聲說:“以后都不回來了嗎?”“不會的?,F(xiàn)在情況特殊,我是不得不挑這擔(dān)子。”宿芥細(xì)白的手指勾著墨發(fā),一絲一縷的綰起,從鏡中望著林靄,報(bào)以歉意的淺笑,林靄是聰明人,看她這樣心中就明白了八九分,只擔(dān)憂道:“那你多小心,出入都要有人跟著——宿總給你安排安保了嗎?沒有的話我?guī)湍懵?lián)系……要不還是我推一下通告,反正下半年不多的——”
“你拉倒,說好了要變得賊牛批給我看的,你敢哄我試試?”宿芥翻了個白眼,咔噠一聲把那晶亮的發(fā)卡簪入發(fā)中,“你這,老雙重人格了?!绷朱\猝不及防被她大大咧咧的拍了一掌,也跟著翻了個白眼,宿姑娘嘿嘿一笑,蹬著高跟鞋咚咚咚就跑了,依在門框上,一只手揣在衣服里,神秘兮兮的:
“你過來,我有東西給你?!?
臨臨江酒
謝罪了謝罪了,我到外地沖雅思了嗚嗚嗚,課程排的巨緊我真的吐了。最近有一個小長假,我盡量多更點(diǎn)?。∏蚯虼蠹医o點(diǎn)豆吧(′;︵;`)一顆兩顆不嫌少,八顆九顆就更好(?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