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了,這是張貴人急用的,趕快洗啦?!毙m女夏竹端著個大木桶,那木桶寬得把她整頭整臉、大半個身子都給遮住了。腳步小而碎,差點(diǎn)沒絆著自己。
“天爺,要命啦!”知了叫苦連天,“張貴人一日要換多少衣裳?!?p> 夏竹擦了把汗,推了她肩頭一下,前后左右看看,“你不要命啦,主子們也敢編排,該給你嘴巴上個鎖?!?p> 知了可不怕,“你瞧瞧這兒,哪里有什么人吶?!?p> “也是,她們躲懶的躲懶,裝病的裝病,把活全都丟給我們哩,”夏竹把手伸到知了眼皮子底下,“你看看我這手,都快泡發(fā)啦?!?p> 知了嘆了口氣,她這是做的什么孽,高考前一日莫名其妙穿到這個鬼地方來了。她從來沒像這會兒這么盼望高考過。
“該讓李公公狠狠地教訓(xùn)她們一頓?!?p> 夏竹撇撇嘴,“也不知她們怎得的消息,李公公一來就全出來哩。咱們告狀也無用?!?p> “改明兒你拿頭上那支銀釵孝敬李公公身邊的小印子,你也能躲懶哩?!?p> 知了知道她拿那根銀釵當(dāng)寶貝疙瘩似的,絕不會送出去。她自己身上又是一窮二白的,連幾塊銅板都摸不出。
夏竹緊緊攥著那唯一一根銀釵,急了,“那可不行,這是我身上唯一值錢的東西,可不能給小印子。我還是洗衣吧?!?p> 天一日比一日更冷,浣衣局里的伙食每日都是稀粥加饅頭,連塊像樣的肉都見不到。知了扯扯身上的衣服,比剛來時大些。
她望著結(jié)了冰的河面,斷了回去的念頭。冬天貴人們的衣裳更厚更重了,她每日要費(fèi)好大的力氣,手上都凍起了一個個凍瘡。看著難看得很。
“像這樣的冬天,可要凍死不少人哩?!毕闹穸逯p腳,搓搓凍得通紅的手,往掌中哈氣,吐出一團(tuán)團(tuán)白霧來。
知了點(diǎn)點(diǎn)頭,捻捻身上單薄的棉衣。宮女的命可真不值錢吶。
“快回去吧,外面可凍死個人哩?!?p> 兩人回到房間,其余在房里說笑的小宮女們拿眼瞥了下她們,又轉(zhuǎn)頭自顧自地談笑,“我可聽說,宣德王升太子啦,宮里這兩天別提多熱鬧了?,幾夏撬姥绢^命真好,剛巴結(jié)完李公公.....”
另一個小宮女搖了搖她的手,眼神往這兒飛快地梭了一下,說話的人立時住了嘴。
“好端端的,怎的立太子了?皇上正值盛年吶?!?p> “可不是,立的還是三皇子宣德王,皇上先前可是最寵愛大皇子永建王吶?!?p> “宣德王不日就要進(jìn)宮啦,真是可惜,要是我能一睹其風(fēng)采這輩子也值了,聽人說宣德王可是英俊偉岸?!?p> ”怎么,你還指望能見到太子呀?還做夢飛上枝頭變鳳凰吶!”
幾人互相推搡著,笑鬧著。
知了蜷在被褥里,宣德王升太子啦?關(guān)她屁事。但是飛上枝頭變鳳凰.....她可不能在這個小破屋子里擠一輩子,洗一輩子衣服呀。至少先從這浣衣局出去才行。
不日,李公公前來,說是宮里正忙著準(zhǔn)備立儲大典,沒人手啦,要她們派兩個人去長春宮給皇后娘娘送衣服去。
知了想,機(jī)會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