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國
霍連一行長途跋涉一個月,軍中士兵多有水土不服,且行軍勞累。霍連決定在金國境外二十里處,駐軍修整。
劉寄奴身穿鎧甲,為了方便頭發(fā)全部束起,從后面看身姿挺拔,除了瘦弱一些,完全看不出是個姑娘,正面也少了姑娘家的嬌媚,卻叫人看了充滿生命力,英氣十足比單純姑娘的柔美來的更加養(yǎng)眼,賞心悅目,她像往常一樣在軍中操練士兵,正糾正一個新兵的動作,哨兵慌張的跑來:報告將軍,二十里地外似有敵軍駐扎,人數(shù)不詳。
劉寄奴手離開新兵的胳膊,雙眉逐漸靠攏,雙手交疊在后腰間:先派幾個人過去摸一下情況,大概人數(shù),將領是何人,意圖,回來后將信息報給我。哨兵領命后就匆匆跑遠了。劉寄奴吩咐完,也離開軍營,往王宮方向去了,她沒有直接去王宮,還是去藥廬。
藥廬并不是簡單一個醫(yī)館,而是類似一個族類或者說是門派,但是人少的可憐,每代只有一個人。每代藥廬掌任會從藍氏王族旁支挑選一個資質優(yōu)異的傳承人,從小帶著傳授醫(yī)術,治理國家,輔佐君主之能。家族會以成為藥廬一員榮耀自豪,每一任的掌任會成為國師的不二人選,他們必須忠誠,醫(yī)術無雙,也能傳承每一代藥廬的異能。每一個藥廬弟子完全傳承之后,心頭血一生可取三滴,每一滴都能活死人,肉白骨,不過對取血人損耗極大,若三滴血取盡,取血人將命不久矣。不過這一代的藥廬有所例外,上一代掌任藍芷收了兩個弟子,藍歸,劉寄奴。原本是只有藍歸一人,十六年前的一個早上,正值冬日,大雪紛飛,天氣冷的沒有人外出,藍芷在院子里掃雪,聽到嬰兒啼哭聲,打開藥廬的門發(fā)現(xiàn)地上放著一個小嬰兒,藍芷看她可憐破例養(yǎng)在藥廬里,不過劉寄奴對藥草不感興趣,又見她活潑好動,骨骼肌肉適合練武,便將她送到軍營習武,學習用兵制敵之道。上一任國主膝下凋零,只得一個女兒,國主怕女兒孤單,也時常把女兒放到藥廬去。藍蓍,藍歸,劉寄奴三人一起長大,感情不像普通的君臣,倒像是親人。
劉寄奴到了藥廬,院子里小僮(藍歸的徒弟)正在蹲在地上篩撿藥材,看到劉寄奴奶聲奶氣的朝屋里喊:師傅,阿虞姐姐來了。劉寄奴匆匆說了一句小僮乖,就急急的跑進屋里了,小僮便整理藥材,便碎碎念,唉,阿虞姐姐這急脾氣,愁人!
小僮五歲,小僮并不是他的名字,藥廬的弟子六歲之前都叫小僮,六歲后他們可以自己取名字。劉寄奴的小名叫阿虞,因為小僮已經(jīng)是藍歸了,為了區(qū)分藍芷給她取了小名。
藍歸穿著深灰色窄袖收腰服侍,頭發(fā)用一根木釵挽起,十分的~簡約,藍歸是金國少有的美女,膚如凝脂,頭發(fā)像漆黑的綢緞,眉若遠山,眼若秋水,可能是醫(yī)者的關系,藍歸看起來永遠那么從容鎮(zhèn)靜,而且流露出一股溫和寬容的氣息,叫人在她身邊就能心安,但實際上她是三人中最縝密謹慎,多疑的一個,也是計謀最多的一個。她正在制藥丸,聽見聲音也沒停下來,只問道:阿虞今天這個點怎么沒在軍營,是出什么事了嗎?
劉寄奴跟她性格完全相反,性子急,率真,藏不住事:阿歸,剛剛哨兵來報,二十里外,有不明敵軍駐扎,你覺得會是哪邊的?
藍歸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眉頭緊促了起來:不管是哪邊的,對我們來說都不是好消息,好在前段時間已經(jīng)加固了警戒線,等會我再去布一道迷障,只要他們進不來對我們來說就不算太危險,先不要告訴女君,她上次卜算之后元氣大傷,又為沒有卜算出具體信息焦灼懊惱,暫時不要讓她更焦慮了。
劉寄奴聽到藍歸的話,心稍稍定了下來:也是之前他們都攻到臨隘了,硬是進不來。話說阿蓍...
藍歸微嗔了她一眼,劉寄奴趕緊改口:不是,女君她還是沒完全習得占卜術嗎!
藍歸嘆口氣,低頭看見躺在竹曬里躲太陽的一條小白蛇,輕輕摸了摸它的頭:哪有那么容易,女君太年幼了,才18歲。聽師傅說上一任女君,20歲才完全習完領悟占卜術。
劉寄奴也嘆了口氣,望著小白蛇,心里暗想,金國不知道能不能等那么久,卻轉開話題:小白越來約懶了,才秋天,就要睡好久了。說完伸手去摸那條小白蛇,原本躺的好好的小白蛇,被劉寄奴摸到的時候,卻挪了挪身體。劉寄奴把手伸了回來,吐槽道:好了,好了,知道你嫌棄我手粗,你呀怎么不像小紅學習。阿歸你的小白要成精了,你瞧我才說一句,它就跑了。劉寄奴指著游走的小白不滿的告狀:還是小紅好,每次都給我摸。藍歸只笑笑沒答話,劉寄奴擔憂的看著藍歸:阿歸,你怎么不說話。
藍歸捏了捏竹曬里的藥丸,憂慮的說:我們金國太弱了,說是一國,如今只能龜縮一隅,僅憑借臨隘的天險,若有一日臨隘被破,恐怕朝不保夕。而南國和安國日益強盛,攻打我們是遲早的事,只是不知道哪個先來。
劉寄奴怔怔的問:我們一點勝算都沒有嗎?
藍歸搖搖頭:幾乎沒有,你上次外出采買,碰上的南國士兵,對方不過數(shù)人,采買隊伍二十幾人,也只能憑借“招蜂引蝶”(一種能吸引飛蟲,鳥獸的藥粉)安然逃走。
劉寄奴不服道:“可是我傷了他,”說著做了一個挑槍的動作“這樣,給他肩膀狠狠刺了一下?!?p> “不過是他見你是個姑娘,輕敵了。你們?nèi)羰窃賾?zhàn)你未必有贏的把握,這點我們要承認,他們常年作戰(zhàn),經(jīng)驗跟技巧都要豐富的多,而我們長期避戰(zhàn)躲在這,已經(jīng)好幾年沒有實戰(zhàn)過了。”是的,從她們記事起,就一直生活在這里,十幾年來從未發(fā)生過戰(zhàn)事。劉寄奴碰上霍連那次是她唯一一次和外敵交鋒。
劉寄奴聽罷氣餒不已,眉毛快擰成麻花。
藍歸見她這樣,又安慰她:“別怕,車到山前必有路,到時總會有辦法的?!彼{歸嘴里安慰她,心里已經(jīng)預設了最壞的打算,若是避不可避,只能先降保全國人日后再圖。
藥廬外面忽然刮起風,小僮連忙把藥材拿進來:“師傅要下雨了?!?p> 藍歸看著外面慢慢陰沉的天氣,起身接過小僮手里的竹篩:“是啊,要下雨,剛好你阿虞姐姐在,讓她幫我們一起收藥材,”拍了拍還在發(fā)愁的劉寄奴,“先別想了,我的藥材要緊。”劉寄奴點點頭。三人一起到院子搬藥材,果然搬完一會,就下起了雨。院子外的群山下雨的時候總是在山腰飄起縷縷輕煙,淅淅瀝瀝的雨,連綿起伏的山峰,天地間安靜的只聽得見雨聲。藍歸最是喜歡這樣的天氣,叫人心曠神怡。小僮跟劉寄奴卻不太喜歡,小僮是因為一下雨就得收藥材,劉寄奴閑不住,一下雨她就不能去軍營了。小僮發(fā)愁的看著院子外:“師傅,雨什么時候停?。俊?p> 藍歸跟劉寄奴還在整理搬進來的藥材,安慰他:“很快就停了,待會不用再把藥材搬出去,你跟阿虞去抓幾只魚,晚上燒來吃?!?p> 小僮興奮的跑到劉寄奴旁邊,拉著她的衣裙:“阿虞姐姐,我們今天去東山那邊的小溪抓吧?!?p> 劉寄奴捏捏他肉嘟嘟的臉:“今天還是去我們軍營那邊的小溪抓吧,我?guī)闳ス涔湮覀兊男??!?p> 小僮聽完嘟起嘴,胳膊環(huán)抱自己:“哼,每次去那里,你就沒影了,都是鉤藤哥哥帶我去抓魚。”
劉寄奴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反正都是抓魚,跟誰抓都一樣的是不是?!?p> 小僮道:“不一樣,鉤藤哥哥那么大一個又笨手笨腳的,他一下水魚兒都跑了,一只也抓不到,”小僮越說越氣,碎碎念起來,“阿虞姐姐,你是個女孩子,每天不是在軍營,就是在軍營的路上,邋邋遢遢每天都穿這一件衣服,這樣下去嫁不出去了,師傅也是,每天都待在家里,要不就是上山采藥,唉,愁死人了!”
劉寄奴跟藍歸被他逗的哈哈大笑,劉寄奴戳了戳小僮的腦袋,對藍歸說:“我們的小僮話太多了?!彼{歸也同意的點頭。
雨停之后,劉寄奴帶著小僮一起離開了藥廬,心里還想著二十里外有駐軍的事,馬騎的飛快。坐在她前面的小僮大喊:“阿虞姐姐,太快了。”聽到小僮的聲音,劉寄奴才想起這馬上不止自己一個人,拉了拉韁繩,放慢了下來,逗小僮說:“你不是總是說自己是五歲的男子漢了嗎?怎么還嫌我的馬快?!?p> 小僮:“我還是小孩子,再說是你騎的太快了,你每次都這樣,師傅騎馬就很穩(wěn)的,”小僮緩過來了一點,開始了教導模式,“阿虞姐姐,你平時騎馬要慢一點,要是路上有行人很容易撞到人的,而且馬兒也很累...”
劉寄奴苦笑就不該跟這個小祖宗搭話,但是還是有必要跟他解釋一下:“我是將軍,若是上陣殺敵騎的慢了,敵人就跑了。而且我每次都是走小路,沒有行人的?!?p> 小僮不買賬:“可是現(xiàn)在不是上陣殺敵,只有小僮?!?p> 劉寄奴悲憤的長舒一口氣,每次都說不過這個小孩,只能不再說話,到了軍營就把他交給鉤藤將軍了,鉤藤很喜歡小僮,不過小僮不太喜歡這個每次都很熱情大哥哥。每次見面都要親他,可是他的胡須太扎人了。
鉤藤,與劉寄奴平級的將軍。人高馬大,身高187,身材壯碩。擅長近身搏斗。
到了晚上派出的哨兵終于回來敵方掛著霍字的軍旗,大約一萬人馬,主將不能確定是霍高還是霍連。劉寄奴與鉤藤疑惑的互相看了一眼:“一萬人馬,南國這是什么意思?一萬人馬是太自信還是太看不起我們?”
鉤藤搖搖頭:“先等等再說,也可能不是沖我們來的?!?p> 劉寄奴不贊同他的想法:“肯定是沖我們來的,不然一萬人馬如此長途跋涉,駐軍我國二十里外,游山玩水嗎?只是不知道他們有什么意圖。”
離開軍營后,劉寄奴帶著熟睡的小僮又回到了藥廬,小心的將小僮放到床上后。劉寄奴才去找藍歸,把情況跟藍歸說了。藍歸聽完也直皺眉頭,放在桌子上右手的中指與食指緩緩敲擊著桌面,又想到了藍蓍上此占卜到的信息,難道是其中一人嗎?劉寄奴見她憂心忡忡,又不說話,也更加焦慮了:“你想到什么了嗎?”
藍歸點頭:“嗯,上次女君召我入宮,說她卜算到會有外敵潛入國內(nèi),恐有滅國之危?!?p> 劉寄奴驚的站起身:“什么?”
藍歸招手示意她先坐下:“你不要急,只是女君那卦不夠清晰,是不是完整也未可知。我擔心這一萬人馬駐軍只是表象,可能是給細作潛入城中座掩護,你暫時不用理會那些駐軍,嚴格排查城中百姓,有必要的話暫時關閉城門禁止出入,還有關隘那邊加強守衛(wèi)?!?p> 劉寄奴點頭,然后風風火火的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