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把話說明白
曲九華垂下眼簾，道：“吾不愿欺騙你，吾昨晚的確是去尋那人的，可是吾也要尋你。”
“夠了！”葉知非打斷曲九華，好不容易消腫的眼睛又落下淚來，“你怎么敢承認的呀！你怎么能夠瞞著我們做出這樣的事？”
“吾做過的事，吾會認?！彼暼~知非，“可吾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你，知非?！?p> “什么叫做為了我？”她不可置信，覺得曲九華瘋了。
“事情很快就會結(jié)束，屆時吾自會給你交代明細?！?p> 葉知非聽到曲九華親口承認，方才熱血沖頭的她反而冷靜下來。
她后退兩步，眼中滿是悲痛，搖著頭問他：“你為什么殺了紅花郎？”
剛剛還歉疚不已的曲九華，忽然抬起頭來：“什么？”
“你剛剛還承認了的。你是去找紅花郎的？”
曲九華愣住片刻，旋即被氣得齒間露出一聲笑來。
“你以為，以為吾說的尋人，是尋的昨夜的死者？”
葉知非的鼻涕眼淚齊飛。
見狀，曲九華無奈的連笑好幾聲。
他輕搖頭道：“你不會還以為，吾是拳師團幫主吧？”
葉知非抽噎著，忽然打了個嗝，接著開始一件一件細數(shù)曲九華的罪狀疑點：“你每回下山除祟都是一人獨行，是因為方便跟拳師團的人聯(lián)系吧？然后偷偷跑來鳳棲州會情郎，會完情郎還要去醉風樓會老情郎。昨夜忽然出現(xiàn)在現(xiàn)場也不是偶然，而是沒來得及逃跑，于是裝成機緣巧合。你小時候過的不如意，所以心理變態(tài)，長大之后變成了自己最討厭的人?！?p> “你。唉?！鼻湃A根本沒聽明白她在說什么，只知道葉知非似乎誤會了他們剛剛的對話，而自己也會錯意。
葉知非繼續(xù)道：“我看見了。你跟一個穿金衣的男子摟摟抱抱?！?p> “你瞧見了？”
“親眼所見?！?p> 曲九華嘆口氣，緩緩開口。
“知非，你信吾，吾不是殺害紅花郎的兇手，更與拳師團毫無瓜葛。吾昨日去醉風樓，當真是怕你出意外，故而去尋你。還有那日你看見的那個金衣男子。吾與他……”說到這里，曲九華停頓了一下，似乎有些難為情，“與他也絕不是什么親密的關系。吾與他都無龍陽之好。吾的心中，早已住下一個世間最好的女子?！?p> 曲九華深凝葉知非的眼，斬釘截鐵說著。
像是自虛空中射來一只帶火的箭，擊中葉知非的心，讓她心中疑慮盡數(shù)燒盡。
曲九華又道：“你昨晚應該已經(jīng)知道了，眼見不一定為實?！?p> “那你昨晚怎么知道我要去醉風樓？”
“吾自有消息來源，不過現(xiàn)在不便告知你?！?p> 葉知非還不知道，曲九華所說的消息來源就是影將離，這個跟他本應該十萬八千竿都打不到的人。
葉知非終于搞清楚了她跟曲九華剛剛講的根本不是一個人的事實。
她接過曲九華的手絹，擦了擦鼻涕，道：“那你跟那個男人？他可是親了你?！?p> “是?！鼻湃A回憶起什么，似乎有難言之隱。
“你還沒有拒絕他！”
“吾還有求于他?！鼻湃A無奈的皺著眉頭，“他為人性格就是如此，親吻只是表達感激與喜悅。別無他意。”
葉知非仍是沒有被說服。
曲九華再次嘆氣。
“那個男子名叫金小小，是此間最后一只金鳳?！?p> “什么？”葉知非止住鼻涕。
“你既是葉家人，應當知道此地為何叫做鳳棲州吧？”
葉知非點點頭：“相傳，鳳凰之皇，金鳳凰一族降世，擇神州而居，由于鳳凰以雄為尊，于是賜名‘鳳棲州’。”
“千百年間，隨著神族離開，世間神力彌散，鳳凰要么跟著回神界去了，要么留在此間日漸消亡，到如今，只剩下最后一只金鳳。便是你見到的那只，他化形與吾相見?！?p> 葉知非驚訝之余，感嘆著曲九華神運之廣，不僅認識金龍，還認識金鳳。
“你跟他在一起要做什么？”
曲九華頓了頓，神色不改，道：“助他求偶?！?p> 葉知非聽到這般直白的回答從曲九華嘴里出來，本來覺得不適應，可又聽過這么多的勁爆消息之后，她已經(jīng)麻木了。
她又有一個聯(lián)想：“他求誰？你嗎？”
曲九華噎住，但還是認真道：“他愛上了一株梧桐木。這也是為何，他千百年來不曾有過后代?！?p> “金鳳愛戀梧桐？”這倒是在葉知非認知之內(nèi)。
“那株梧桐木已過千年，但還未化形，神識也只有雛形的幾縷，須得借助外力才能啟蒙。吾便是要助金小小喚醒梧桐木。那日也是吾答應了他的請求，他一時興起，才與吾親近，這似乎是鳳凰的作風?！?p> “那你能得到什么？”葉知非問他，她覺得曲九華不會是單純的幫忙而已。
果不其然，曲九華語氣淡淡，回答道：“吾想向他求證一件事情?！?p> “什么事？”
“待到時機成熟，吾再說與你聽?！?p> 葉知非與曲九華四目相對。
葉知非將手放上曲九華胸膛，深望他的眼瞳道：“你今夜所言可是屬實？”
曲九華也將手覆上葉知非的手掌，一字一言：“吾對你，絕無欺騙?！?p> 夜風穿過二人身間，帶起心動。
葉知非抽回手，她選擇相信曲九華。
余溫尚未散去，葉知非一想到昨晚，自己因為自己的無端猜測而哭到半夜，就覺得自己傻不啦嘰的。
兩人都未收回目光，仍是望著彼此，正當風兒在身邊也顯得有些多余的時候，涼亭外的聲響打破了二人間的氣氛。
隔著池子，老遠的看見葉知非長姐和姐夫，夫妻兩個手挽手溜達著，不時停下來親一親，絲毫不在意不遠處是不是有人。
看著她長姐和姐夫感情這么好，葉知非很開心。不過，她還是做賊心虛似的，趁他們還沒注意到?jīng)鐾み@邊，趕緊拉著曲九華偷偷開溜。
離開涼亭，葉知非才知道，曲九華被她長姐邀請住下，就安排在離葉知非不遠的房間。
不過她現(xiàn)在只想趕緊休息，因為明日還要幫曲九華去找助力要用的材料。
葉知非心滿意足的躺在床上，本以為終于能睡著了。
可是紅花郎的慘狀又浮現(xiàn)腦海。拳師團的事情又一直纏著她。
迷霧包裹著她。
拳師團幫主到底是誰？他現(xiàn)在在哪里？他下一步要做什么？原先只知道紅花郎是影將離的線人，也不曾關注他的結(jié)局，他到底扮演著一個什么角色？
滿頭雜思，難以入眠。
葉知非只得再次給自己施展昏睡咒。
翌日。
飯桌上，葉知非無意間她長姐問起梧桐木的事。
葉知行看她一眼：“怎么忽然對這個感興趣？”
“閑著無聊，想去看看?！?p> 葉知行不疑有他，答道：“那都是百年前的事情了。相傳鳳鳴山上有一株千年梧桐木，初具神識，頗具靈氣，對它許愿求姻緣，能庇佑恩愛長久。漸漸的，去的人多了，山上一時熱鬧得很。想來可能是梧桐木喜清凈，覺得人們吵鬧，于是便遁形入山，不知所蹤，這般，人們才不再上山去?！?p> “這樣的話，我現(xiàn)在去山上，不也是是瞧不見它？”葉知非有些失落。
“倒也不是，偶爾有人上山砍樵時，說自己曾見過一只華美無比的金鳥，站在一株十分高大的梧桐樹上慘叫。你運勢這般好，興許能遇上。”
那只慘叫的金鳥想必就是金小小了，可他為什么會慘叫呢？
葉知非去找曲九華，他帶她去了一個地方。
鳳鳴山。
二人不是沿著常規(guī)的路來的，爬到山腰一處落腳點，曲九華讓葉知非停下。
她還以為曲九華體諒她，讓她休息，誰知是在等人。
不多時，葉知非終于見到了曲九華的“情郎”。
一只金鳳自天際飛來，徐徐下落，過程中一寸一寸褪去翎羽，化為人形，待到觸地站定，已然是那個金服男子的模樣。
“你就是金小小？”葉知非莫名耍性子，明知故問。
“我是你祖宗！”男子尖著嗓子喊道，明明很好聽的聲音，這一聲卻有些破音。
葉知非被吼住，她沒想到這個看起來斯斯文文的神獸居然是個暴脾氣。
“你怎么罵人呢？”
“我哪里罵你了？”
曲九華拉住葉知非，示意金小小也別說了。
金小小見曲九華，笑得甜蜜蜜的上前來，挽住他的手臂，問道：“仙子可是準備好了？”
曲九華本想掙開他，可卻是徒勞。因為金小小的手像爪子一樣，緊緊盤住他，偏偏力氣又大，根本掙脫不開。
原來是這樣。
被金小小抓住脫不開身的曲九華看著葉知非，臉上滿是無奈。
“走吧。去尋梧桐木?！?p> 二人跟著金小小又在林子里穿梭片刻，終于到了一處空地。
“到了。”金小小放開曲九華。
葉知非往周圍看半天，空地旁只有一圈小雜樹，并無梧桐。
“在哪里呀？”
“哦，差點忘了，你們這些凡人看不見?！苯鹦⌒》磻^來，急忙施法。
隨著他法術(shù)的作用，空地四周邊緣處閃起一圈結(jié)界，接著慢慢破碎消散，里面的景象一點一點出現(xiàn)在眾人視野里。
一株千年梧桐樹，枝椏漫天，樹干有幾人合抱那般粗，枝條上掛著千百條紅絲線，垂下如瀑。
幾個人走近。
葉知非情不自禁哇了一聲感嘆。
“我回來了，甜甜。你有沒有想我?。俊苯鹦⌒∨苓^去，貼在樹干上親吻著樹皮，自言自語問道。
還沒啟蒙的梧桐木自然沒有回答他。
金小小跟他的甜甜擁抱完，才回頭來跟葉知非介紹。
“這是我家小甜甜。我還是顆蛋的時候，就跟她認識了，那時她也還是顆沒發(fā)芽的種子，藏在果里掛在樹上。當我破殼的時候，第一眼看見的就是她，那時我就知道，她是我此生命里注定的愛。她一開始沒有神識，可我可以等，等她慢慢醒過來。我等了千年，終于，她體內(nèi)靈力漸聚，過不久就能化形了?！?p> 葉知非問他：“你現(xiàn)在是等不及了，所以想拔苗助長嗎？”
金小小搖頭：“我千年來都等過，還在乎再等百年嗎？”
“那你找我?guī)熓鍘湍愀陕铮俊?p> “百年前，人們天天來拜甜甜，我怕擾到她修行，于是便把她藏了起來?？蛇€是晚了一步，人氣還是沖撞到甜甜，自那以后，甜甜的修行停滯不前，很難繼續(xù)，我看著也是心急如焚?！?p> 葉知非小心翼翼的舉手問道：“那個，你有沒有考慮過，或許不是人氣沖撞到她，而是遠離人氣才讓她虛弱？”
金小小湊過來，貼面盯著葉知非，眼里滿是威脅。
葉知非從中看出來了，金小小其實也是知道的，但是他不想承認。
“我如果沒搞錯，你家甜甜化形之后應該是妖，于妖來說，人氣可是上等補品。你把她藏起來，不就是切斷了她人氣來源，這樣她的修行能有進展才怪了?！比~知非繼續(xù)補刀。
金小小聽完，撅起嘴，蹲去一旁，拿個小木棍在地上畫著圈，委屈巴巴的說道：“我才不是因為想獨占她的美，才把她藏起來呢。我才不是喜歡霸占圈養(yǎng)的變態(tài)呢。”
葉知非看著他宛如分裂的行為，悄悄問著曲九華：“他是不是有??？”
曲九華微不可查的嘆口氣，滿是無可奈何。
“不過，我后來終于找到一個辦法。”金小小又振作起來，跳到曲九華身旁。
他摸著曲九華的腰，結(jié)果被曲九華一折扇狠狠的打在手背，吃痛收回手。
曲九華從腰間乾坤袋里掏出兩只小巧的琉璃瓶，遞給金小小。
葉知非好奇問道：“這是什么？”
“美人淚?！苯鹦⌒〗o葉知非看了看，“只消取得這世間三個美人的眼淚，澆灌在甜甜根部，便可助她化形。而且這美人還不能是一般的美人，須得是世間有名的，而且還要有靈力，如此才能起效?！?p> “所以，你就想到了倫華天三憐花？”葉知非問他，“不對啊，倫華天三憐花，一曰月桂仙子曲九華，二曰幽蓮花魅影將離，三曰天香牡丹裴別塵，可我分明記得，裴大哥靈根都沒有，你取得他的淚水也無用啊。”
葉知非完全忘記了影將離也在鳳棲州的事。